暗空中的利箭,瞬秒间便要到达延陵无眼前。
只差毫厘,身后的孑飒抬手如幻影,就将那千钧之力的暗黑翎箭稳稳握住,而箭尖离延陵无眉心不过半寸。
围观的百姓惊惧不已,一个个都被吓得要尖叫出声,只是身形莫名被定住,只好瞪大了眼,恐惧写了满脸。
孑飒侧目横扫一眼,迅雷之势又将手中箭翎掷了回去!
只听一记沉闷的落地声,一名身着黑甲的弓箭手便从暗处屋檐上摔了下来。刚才那支箭贯穿了他的心脏,当场毙命。
灯火照耀得夜市有如白昼,明明比肩叠迹,长街却是死寂一片。
延陵无暗灰的眼瞳被对面门楼的灯火映射着,似乎能泛出银色的光华,浅色的薄唇缓缓勾勒出一丝玩味的弧度。
“天都令?”
暗空中再次传来冰冷的声音,“天都令首则——天都内着白衣者,杀无赦!”
延陵无侧了侧耳,将那人的回答清清楚楚地听下。
半晌,延陵无微仰起脸,大笑三声,“穿白衣便要死。你是有多恨我呀,西缄攸?”
“大胆!竟敢直呼君上名讳!大逆不道,今日必除你满……”
那暗影中的话都还未说完,便被延陵无猛然开口打断了!
“名讳?!我如何喊她,都不为过!”
延陵无开口的同时,一侧脸循着那声音的地方看去。她虽看不见,但耳力极佳,一下就捕捉到了那人位置。
隐在暗中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她灰色的眼睛,也是吓了一惊!都忘记回话了。
延陵无冷哼一声,继续道,“西缄攸的天都令,管得了她的黎明百姓,却管不得我!”
“今夜之后,世上就没有影庄了。此处,是我天下阁!”
延陵无话音刚落,身边孑飒孑肆一闪而出!
分秒之间,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二人回到延陵无身侧,衣袂微动。再看不远处的几处屋檐下,数十具尸体伏地,皆是见血封喉的死状。
孑肆抬起左手,他中指指尖有一滴血迹。孑肆抬手朝着半空一弹!
一声闷哼,一抹黑影在靠近延陵无三丈开外的地方被击中。
伤他的正是孑肆刚弹出的那滴血,直穿肩胛刺透了他的琵琶骨。疼得他一下就失力摔在了地上!
“叛贼!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人正是之前与延陵无说话的那个。此刻他伤了琵琶骨,内力不可用,只好躺在地上昂首看着延陵无,却依旧是满脸的不屑与敌视。
延陵无敛眉侧目,眼中睥睨看向他。
一声冷哼,那人看清了她容貌,饶是见惯了君上,也会为此情所惊叹!
“你当我留你这条性命是做什么的?”
延陵无话中戏谑之意使他一愣,“我要你替我给西缄攸带句话。”
话到此处,延陵无抬头看天,语气似在回忆,又似只是在冷漠地述说……
天都西门城郊,西缄攸骑着马,身边是同样策马的虚辰,后头跟着马车,云颜陪着西玦青在里头,孟乔驾马在侧守卫,再后头则是数百影部卫队。
众人在城外三十里地的渡头下了船,陆行回宫,船队则是继续前进,一直要开到皇家船坞停泊为止。
众人一路驾马,速度不快不慢,估计亥时过半就能到。
西玦青早困得在马车里睡着了,西缄攸便又吩咐行路速度减缓,反正也无急事,颠簸醒了她家小宝贝儿可不划算。
终于,亥时三刻,马队准时到达了宫门西口。
西门并非皇宫正门,正门乃是东门。西门向来都是走马车马匹的,西缄攸自称帝以来,每年这段时候都要出巡,多年已成定律。
出发时隆重些是必须,但回来就不必太过兴师动众了。一来,回宫时间并不固定,有时会是早晨,有时午间,但更多会像这般的午夜。还要麻烦百姓等到半晚,没那个必要。
所以,每次圣驾冬巡回宫,都是极低调的。百姓们对此,也多是称赞之词。
时过半晚,西缄攸等人便直接向内宫而去。
西缄攸领着虚辰向寝宫方向走去。西玦青被西缄攸抱在怀中,一手搂着,一手轻轻拍着后背哄着继续睡。
二人走得慢,从御马监到灯火通明的内宫,一路有无数宫人行礼,都被要求噤声跪拜。
半路上虚辰还命暗卫去取了块毯子来,给西玦青盖上。从海上一路回到内陆,天气明显就要凉上许多。青儿毕竟还小,又是深冬日晚,睡得沉容易着了风寒。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一路说着话走入内宫东殿。大多都是虚辰在讲,西缄攸的心思飘忽不定,难得接两句茬。身后跟着云颜、孟乔,徐徐而来。
西缄攸登基称帝也没换寝宫,这些年她还住在绝浪殿,不远处遥相呼应的曜日殿至今空置。西缄攸派了人每日勤加打扫,保不定哪日她哥就被濯冰寻回来了呢!
“你还住这儿?当了皇帝,怎么也不另建寝宫?”
虚辰仰脸看与多年前如出一辙的绝浪殿,不禁发问。
西缄攸将西玦青小心交到云颜手里,让其带着先去睡。回头看到虚辰正瞧着绝浪殿那块匾额,便同她一道抬头看,边自言自语似的回答。
“住惯了,别的地方比不得了。”
正当二人都沉浸在一股模糊的回忆中时,一阵慵懒又欣喜的女声飘然至耳,“皇上您可回来了,臣妾朝思暮想,已夜不能寐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环佩玎珰的脆响之声……密密凿凿,还不止一个!
虚辰挑了挑眉,一脸看戏般的神情看向西缄攸,“还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呐。”
西缄攸听着那声音也是蹙眉微愠,回头看虚辰,“你要不喜欢,都打入冷宫就行。”
虚辰一听,赶忙摆手,“诶别!你可千万别!我可不想这宫里每日哭天嚎地的,那还不如回我南来岛清静呢!”
虚辰说罢,殿阁拐角之处便已见裙裳飘飘,伴着夜风而来的,是各种脂粉香味混杂在一块儿的味道。
“啊啾!”
虚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开口调笑西缄攸了,“皇上,您这后宫还真是色香味俱全呐。”
西缄攸无奈摇头,看向朝她走来的一群人。
朝着西缄攸走来的自然是她的后宫嫔妃们,为首的是个一身玫红重绣裙裳,金钗步摇满头的高挑女子,刚才那声娇嗔念唤就是她发出来的。
那人领着身后少说三十个年轻女子上前,给西缄攸福身作揖,“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西缄攸冷漠开口,也懒得伸手去扶近在眼前的人。
众人站起身,也都看到了西缄攸身边的虚辰,她们哪里认得虚王本尊,更是不好随意猜测其身份。唯独那为首的妃子,刚站起身,便又弯腰福身,朝着虚辰一笑,“王爷千岁,臣妾有礼了。”
虚辰一眯眼,“贵妃请起。”
抬起身来,媚态十足,朝着虚辰又是一笑。
这女子西缄攸与她提起过,或者说是被她八卦出来的。
这女子名叫上官衍,今年二十有四,哥哥上官拓是御林军北卫都统,统领着宫中四分之一的侍卫。
上官衍已经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就她一个贵妃,封号是霄,据说还是她自己向西缄攸求的呢!
虚辰一路上纠缠着西缄攸八卦了不少她后宫妃嫔的事儿,纯属是听着玩儿的。
但当听到这霄贵妃时,她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人将来,兴许会难为延陵无。
想到这儿,虚辰自己都笑了,感情这些八卦,都是为了她延陵无的?
如今见到真人,虚辰便更确定这一点了。这女人绝不只是个后妃那么简单,年纪轻轻就爬到了后宫首位,可不光是有个当都统的哥哥就行了的。
将来延陵无要是真的回到西缄攸身边,若是后宫不废,此人定会给延陵无使绊子的。
但除却人品城府这点,若光论容貌。
虚辰一眼便看明白了。西缄攸嘴上不说,心里也不说,可她后宫这些,又有哪个不是与延陵无有一两点相似之处的。
而这上官衍的一双眼睛,除了瞳色是黑的以外,和延陵无实在是像!也难怪西缄攸尤其看重她了。哪日醒来,睡眼朦胧,猛一瞧见这双眼,可不就等于是看到延陵无了么!
上官衍给虚辰行了礼,就柳腰一弯,双臂缠上西缄攸左手,整个人就贴了上去,好不娇媚,“皇上今年冬巡好久,可想坏我们姐妹了!”
西缄攸也懒得理她,就容她自顾自搂着自个儿的手臂,指着虚辰对眼前的其他后妃道,“这是南来岛的虚王爷,也是将来的皇后。你们称王爷就行。”
“是。”众妃听了西缄攸的话,也都纷纷给虚辰行礼,“王爷千岁。”
众妃礼毕,上官衍又欲说话,屋顶上却突然跳下个人来,将上官衍吓了一跳!
来人一身夜行黑衣,一手捂住左肩,手指缝内全是血。那人一拉脸上面巾,单膝跪地给西缄攸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梓尧?”西缄攸一皱眉,看向他的伤处。
“属下夜入内宫,冲撞圣驾,请皇上恕罪!”,来人林梓尧,乃是西缄攸七年前成立的天都卫首领,专职惩罚违反天都令之人。
“你有什么事?起来再说。”,西缄攸摆手,示意他起身说话。
林梓尧站起身来,半低着头,依旧用他冷漠却恭敬的声色回答,“今夜天都卫发现叛贼,但其功夫实在了得,天都卫损失三十二员。”
“三十二个人!就留了你一个?”,虚辰听着也皱眉,什么人如斯厉害。
西缄攸心中思量,天都卫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是从影庄中抽调培养的。功夫好自是没话说,下手更是又快又狠,为的就是给予百姓震慑。是什么人,能取她三十二名天都卫的性命?!
西缄攸思量片刻,皱眉问他,“可知是何人?”
林梓尧摇头,“属下无能,并不知晓叛贼身份。”
西缄攸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时,林梓尧来了句,“不过那叛贼,让属下给皇上带句话。”
虚辰忙开口问,“什么话?”
“那叛贼说……”
“一字并肩,我自为王。西缄攸,我来取那半壁天下。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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