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看着许姗真挚的眼神,迟疑了片刻、随后点点头。她其实从不会期待任何承诺,但是这次她愿意等,因为姗姗姐姐从来没有骗过她——也许,和姗姗姐姐成为一家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一等,就是六年。
许诺11岁那年,院长林妈妈兴冲冲的来到院子里:“霜降,你看谁来了?”
当时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许诺一回头,就看到许姗和许广正从一辆小面包车上下来。17岁的许姗已经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少女,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站在光里,活像个天使。
许诺知道,他们是来接她的,接她回家。
从那天开始,她有家了,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许诺——信守承诺的诺。
滨城是南方的一座沿海城市,林坪村是滨城的一座离岛小渔村,在被许广正收养之前,许诺从没有离开过林坪村。
许姗曾信誓旦旦的保证,会把许诺也领养回家,许广正和许姗都没有食言。那几年,许广正在老家起早贪黑的赚了些钱,后来回到滨城买了个二手的小房子,还开了个小饭馆。他四处托人,把许姗调到了滨城市最好的学校“滨城二中”上学——当然,这个决定,后来成为了许广正最后悔的决定。
在滨城安顿好一切之后,许家父女便联系福利院,提出要领养许诺。在正式办理了许诺的领养手续后,便将她户籍上的名字改成了许诺。这个名字是许诺自己起的,因为姗姗姐姐信守了她的承诺,“诺”这个字,是她觉得这世上最浪漫的字。但是许姗还是坚持叫她阿降,因为别人都叫她霜降,许广正叫她诺诺,阿降是许姗对许诺的专属昵称。
把许诺接到滨城后,许广正对待她和许姗一视同仁,给她买好看的裙子,给她做她喜欢吃的食物。家里的房子不大,许诺和许姗便住在一间卧室,但这也更加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每天晚上,两个人都钻进被窝里,在暖黄色台灯的映衬下,各自分享着自己的心事。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许姗在说、许诺在听。许姗会说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事,说她们班有个特别帅气还绅士的男生、也说他们班家境好却喜欢欺负别人的校霸;说自己偏科严重,只喜欢语文,也说自己将来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语文老师。
“阿降,你有过喜欢的人吗?”突然有一天,许姗这么问。
许诺点点头:“我喜欢姗姗姐,也喜欢爸爸,也喜欢林妈妈……”
“哎呀,不是那种喜欢啦。”许姗的脸上有点绯红,“你还小,估计也是不会懂的,等你将来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带来给我看看,我把关后,你才能跟他在一起,知道了吗?”
虽然不懂许姗什么意思,但许诺还是点点头,以后她答应许姗的事情,也绝对不会食言。
那个屋子承载了她和许姗很多幸福的瞬间,就当许诺觉得自己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的时候,命运却像跟她们开了一个玩笑。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许广正正常去看店,而许诺则去了课后补习班。她如往常一般回到家后,看见屋内的灯全部关着。浴室的水龙头似乎在滴水,仿佛整个房子都被笼罩上一股潮湿——也可能没有,时间过去太久了,许诺分不清这些记忆的真实性。
“姗姗姐?”许诺只记得自己当时轻轻的唤了一声。
许久之后,才从被窝里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许诺察觉到许姗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但她也敏感的觉得许姗并不想说,她只能默默的坐在许姗的床边,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就有人传出许姗和滨城最大的企业集团温氏的独子温云峥在早恋。学校里各种流言蜚语肆起,说许姗勾引温家公子,私生活极其不检点,甚至有人开始跟踪许姗、偷拍她的照片,并在校园的公告栏配合着污言秽语张贴。又过了两天,就被爆出其实温云峥早与郑氏集团的千金独女郑曼瑶定了娃娃亲,许姗只是在单恋温云峥罢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许姗,种种言论和霸凌让许姗的精神几近崩溃,她在家里不吃饭也不说话,整个人特别的颓废。许广正去学校找校长理论,却连校长室的门都没进去——因为掌管着滨城二中校委会的裴家,也仰仗着温家。
许诺当时只认为,许姗的一切不寻常都是因为失恋和那些中伤。年少的她,虽然心疼许姗,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三个月后谣言逐渐平息,许姗的精神状态也似乎恢复了一些。
许诺本以为这件事事情即将这么过去了,但她不曾料到,她即将迎来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
她忘不了,那天是霜降,是许诺名义上的生日,许诺回到家,看到一件崭新的白色连衣裙,上面写着:送给阿降的礼物——是许姗的笔迹。
许诺好奇怎么没见许姗,她换上连衣裙,便出门寻找许姗。当她欣喜的迈出楼门的那一刹那,“嘭”的一声巨响,在她的身后传来。世界仿佛突然进入了真空模式,天空似乎盘旋着几只乌鸦?也可能没有。许诺的身体像被什么钉在了原地,她颤抖着回头,只见许姗倒在血泊中,鲜红的血喷溅到了许诺的白色连衣裙上,像一朵朵肆意展开的彼岸花……
许诺捂住嘴尖叫,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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