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苍宇出了兴庆殿直接跑向庆祥宫。
他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
到了庆祥宫门口也来不及等通报。
顾不上礼仪，一直冲到满袖楼楼下，才被一宫女拦住行礼问道：“陆将军，这么晚了何事？婕妤已经更衣睡下了。”
陆苍宇说急道：“快叫两位婕妤到兴庆殿！圣上有急事宣！”
陆苍宇故意说得很大声，他知道干将莫邪非一般女子，一定能听见。
果然，宫女转身还没进屋，大门打开，干将在门内说道：“陆将军请里面讲。”
陆苍宇一步跨过宫女和门槛，顺手关了门。
“两位，快更衣，带上药箱。今晚不太平！”
莫邪已经拿出了两人的夜行衣，开始收拾药箱。
干将也不避讳陆苍宇，直接走到屋内屏风后面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圣上那边出了何事？”
“圣上今晚的燕窝有人下毒，恐怕今晚要有一场大风雨。”陆苍宇眼泪险些掉下来，“二位自行赶往兴庆殿，我还要差人去给陈将军送信。”
干将在屏风后面喊住陆苍宇道：“陆将军且慢，如果真如圣人所料，目下栾华门应该已经被控制了。我送信给赤霄，让他去吧？”
陆苍宇点头称是，“对对对，我都急糊涂了。”说完转念又想，“这玉令只有一块，如果干将的鹦鹉送不到，岂不是耽误大事。可如果这玉令不给赤霄，他口说无凭，又如何调得动龙武军？”
干将已经穿好一身黑色夜行衣，转出屏风道：“陆将军放心，我的鹦鹉还从未出过差错。此时，即便是薛兴在，怕是也飞不出皇宫宫门。”
陆苍宇知道十多年前的那场政变。
当年，还是太子的圣人，在行宫给先皇下毒夺权那晚，首要的事就是笼络住军队，控制行宫里任何人的出入。
陆苍宇知道干将说得对，如果对方准备充分，此时别说普通小宫人，就算有薛兴那样身手的都未必出得去。现在不能冒险对方的谋划有纰漏。
陆苍宇将那枚玉令递给干将。
干将接过玉令，展开纸砚，刚要写字条，又谨慎问了一句：“圣上确定陈将军可信？”
陆苍宇点头说道：“当朝除了‘龙麟卫’，最忠心的便是圣上的龙武军，他们中的将领都是在圣上还是太子时的太子右卫率！其余大部也都是当年老兵的后代，绝对可靠。”
干将提笔飞快写好五份字条，将玉令和其中一份扎在一起递给莫邪说道：“安排鹦鹉通知赤霄，去找龙武军首领陈将军，让他领左右龙武军入宫护驾。如遇阻拦格杀勿论！另外，通知‘龙麟卫’其余人赶来兴庆殿，来不及封蜡了，快！”
莫邪拿了字条装到竹筒里，放了五只鹦鹉出去。
干将提着漆盒，和莫邪一起飞身出去就不见了身影。
干将莫邪赶到兴庆殿，外面有几十个龙武军手握佩刀。
为首的侍卫见两黑衣人靠近，立刻大喝：“什么人！”
圣人打开门跟守卫说道：“低声！”
守卫收了佩刀，让二人进入。
干将说道：“我二人先过来的，陆将军稍后便到。”
圣人对门外守卫说道：“今晚除了陆苍宇和她二人，谁都不放行。”
干将从药箱取一根银针，要在圣人指尖取血。
圣人笑笑道：“不必忙了。这毒朕知道，没解。”
干将见圣人不肯把手给自己，便蹲在地上摆好一个个浅盏，说道：“不可能，这世间没有我解不了的毒！”
圣人笑道：“朕知道这毒的名字。”
干将表情都轻松了起来：“那太好了，省去不少时间！”
圣人表情淡然道：“它名字极美叫‘霁月清风’，因为服下的人会毫无痛苦毫不知情地死在三个时辰之后。”
“霁月清风”这毒圣人再熟悉不过，当初他联合宋相毒死先皇的正是同样的毒，同样的燕窝。
干将刚刚听到名字，就瘫坐在地上，这毒只要入了口必有效，归肝止痛，所以中毒者会慢慢失去痛觉乃至一切感觉，最后丧失意识而亡。
莫邪还从没见过一向沉静冷漠的干将如此慌张，而自己在一旁简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把那些她们日常配出来解毒的小药瓶摆了一地。
干将说道：“别摆了，那些都没用。”
莫邪小声说道：“紫云玉露丸或许可以？”
说完她也想到，紫云玉露丸确实可以延缓毒发的时间，但是偏偏会加速‘霁月清风’的发作。莫邪此时只恨自己学艺不精，太早离开师父身边。如果她老人家在……对啊，如果她老人家在不就有救了！
莫邪一拍大腿起身说道：“我现在让鹦鹉给咱师父送信，你说来不来得及？”
干将想了想说道：“去吧，多个办法总是好的。”
莫邪刚要走，干将喊住她：“等一下。”
干将转身对圣人叩首说道：“圣上请赐一道手谕，召回在莱山行宫的百骑！”
圣人笑道：“你也知道他们在莱山，七百里，如何赶得回来？”
干将道：“赶不赶得回来，也要召他们即刻回宫护驾。我有把握能解圣上的毒，只要等到陈将军携龙武军一到，此围可解！”
圣人点点头，提笔在二寸宽的纸条上写下手谕交给莫邪。莫邪接过手谕飞一样出了大殿，在门口差点跟赶回来的陆苍宇撞个满怀。
圣人见陆苍宇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又气他又伤感，“你这冥顽不灵的东西，走都走了，还不找个地方躲起来，跑回来干什么？！非要跟朕死在一起吗？！”
陆苍宇走到圣人身边，低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顺势抹了眼泪，长长喘了一口气说道：“圣上定能安全渡过此劫！”
圣人幽幽地说道：“江山社稷，民为贵，君为轻。这皇帝位置，谁坐都一样！”
干将走过来，行礼道：“请圣上案上纸笔一用。”
圣人点头，陆苍宇取给她。干将又跪坐在自己那一堆药罐子里，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起来。
不一刻，后窗有响动，一个黑影翻身进来。
干将坐在地上算配方，听见响动，看都没看从袖中抖出一把细长匕首，垫步冲上去就是杀招，直取黑衣人哽嗓咽喉。
那黑衣人也不弱，翻身躲过，不和干将纠缠直奔圣人而来。
陆苍宇喊道：“莫动手，是承影！”
干将站定，听见陆苍宇的话，便收了匕首，她还没见过这个新任承影，她也不关心，直接坐到地上继续配药。
承影跪礼说道：“圣上，宋相联合神武军造反了。赤霄太阿在赶来的路上。这兴庆殿四面空旷易攻难守，不如退到暖阁，暖阁前有花池假山，三面高墙，易守难攻，只要圣人的龙武军赶到，我们里应外合，届时定能保圣上安危无余。圣上现在可随属下到暖阁暂避。”
圣人心想，如我所料果然是神武军。
陆苍宇上来搀扶圣人，圣人摆手说道：“没事，朕还能走。”
干将还盘坐在地上算写配方，听承影说完，接道：“圣上，我在此配药，等莫邪，稍后到暖阁护驾。圣上宽心，我能配出解药，只是需要时间。”
圣人低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干将道：“算啦，你和莫邪快些出宫去吧。不要弄什么解药了，这毒无解。”
干将行礼道：“圣上快些去暖阁吧，我和莫邪心中有数。”
圣人点头，陆苍宇跟着圣人，承影在前面，三人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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