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文璃正带着三个小东西去做早功，就看见墨云从观门口走进来。
文璃道：“这才卯时，起这么早？”
“青玄要你把那刺猬怪送去！”
“你直接送去不就好了？还能见玄儿一面。”
墨云已经进了大殿，道：“不去。”
文璃耸耸肩，说道：“明明心似春水，装什么铁面将军！”
墨云心里不痛快，只能呵斥三小只：“你们三个，还不进来做早功课！在门外杵着干什么！”
尔裳、霭露、湍湍垂着头进了大殿。
青玄善人不在，云上大人总是这么凶巴巴的。还是青玄善人在的时候他们日子比较好过！
墨云是怕，怕自己再看一眼青玄，就再也不能从他身边离开！
他终于要上战场了，去吧，去砍杀，杀业我来背！
你去建功立业，去实现你上一世荣耀一生的大一统！
我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受制于别人，待我收拾了那袁霞子，就去寻你。我是你此生，永生永世的坚强后盾！
文璃伸手，把不知道在哪里睡觉的小将军召来！揣到袖筒里来到青玄寝殿，没人。
天已经大亮了，四周有宫人走动。
文璃放下小将军，隐了身形，来到皇宫上空。一眼就看见正殿上面站着一个白衣少年。
文璃落在他旁边，“这么有兴致？”
“师父，我上一世和墨云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能告诉我？”
“玄儿，你知道人一世一世投胎，为何要被抹去记忆？”
“不知。”
“抹去记忆，是为了让世人放下前世的执念，再给他们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执念，无非是爱恨情仇。仇恨放下了，可是爱不是也一起忘了吗？”
“都忘了好，放在心里，苦。”
“师父，你也有爱的人吧？”
“有的。”
“那师父也想忘了他吗？”
“只愿此生再也不记得！就再没了牵绊和牢笼！”
这还是文璃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青玄说话。
青玄忽然想起那老僧见到他和墨云的话：“空山寺的老僧说，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文璃道：“正是此理！”
“师父？”
“嗯。”
“冷！”
“师父带你下去！”
文璃带着青玄回到寝殿，帮青玄披上外衣。
“小将军给你送来了。你是不是要去武北了？”
“墨云告诉你了？”
“武北那六七个散部时聚时散，但终究彪悍，百年来一直是中原最大的威胁。你父亲勇猛，一直震慑着边塞。等你父亲来到中原，他们便不服了。”
“正是，父皇收到奏报就要御驾亲征。可中都朝廷局势不稳，看似一潭死水，实则暗涌凶猛，朝堂上那一干老臣都暗暗等着机会呢。”
“不用担心，你父亲手握兵权，那些文臣笔杆子撼不动他。”
“所以，父皇更不能带兵离开，他要坐镇中都。我打算带着小将军去武北会会这些边塞人。”
“你有这份承担，师父我很高兴。原先我还总觉得你羸弱不堪重用。可如今一年多过去，这朝堂被你打理得很好，看来你十岁入宫伴读，跟着太子太傅学了不少本事。如今该出去当雄鹰！去吧！去边塞，好儿郎是应该去建功立业！经些风浪，才好和墨云携手天涯！”
“我也正是此想。我不能一直让他保护我，我要跟他并肩驰骋！”
文璃嘱咐青玄：“还有，你带小将军上阵杀敌是可以的，但是切忌让他吃人！”
“知道了。不过为何不能吃？”
“他这等心智有些简单的精怪，又……”文璃没说完，解释起来太过复杂，要从一百七十多年前讲起，不知道要讲多久，于是说，“食活人血肉容易成魔，他若暴走，到时候我不在，你又没办法控制他的话，会滥杀无辜。”
“知道了。”青玄想起小将军变大的事情，问道，“师父，怎么才能让小将军变大？”
文璃道：“生气时，和抓猎物时。”
“抓猎物时，我见过。可是这小将军看似没心没肺的，他还会生气？”
“气性可大呢！”
“那上次在阵前师父是怎么让他变大的？”
文璃道：“他看似傻乎乎的，听得懂人话，你说些让他生气的话就行了。”
“比如？”
文璃忽然尴尬一笑，道：“哎，这个你就自己摸索吧，为师实在不方便教你这些。”
“啊？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青玄话还没说完，文璃就消失了。
汪阿满已经调去了政德殿伺候元历帝。韦谚也背熟了宫规，正式当起了“韦公公”。
清晨，韦谚端着铜盆和绢帕，伺候青玄更衣净面。
青玄笑他，“才几日，这些事很熟练嘛？”
韦谚碍于旁边还有其他宫人，不便翻白眼，只道：“以前也是伺候主子，现在也是一样做就是了。”
青玄听出来，他这是讽刺自己如同酒馆娼寮里的恩客一样。“我今日去教场，你也去看看吗？”
韦谚小声嘟囔道：“多谢主子恩宠了，我可不想去闻那臭汗味儿！”
青玄道：“我也怕你这模样，让那些莽汉看见了以为是走丢的小娘子，直接扛回家当媳妇！”
青玄脚下小刺猬窸窸窣窣地玩袍子角。
韦谚嫌弃的：“有这个刺猬怪陪你，够了！”
青玄带着小刺猬来到校军场，让士兵先躲远些。
他把小刺猬放在地上，说道：“我也不想说什么话气你，哎，其实我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气到你。既然你能听懂，你就直接变大行不行？”
小刺猬果然听懂了，“轰”一声变成熊那么大。
青玄看了看，这个大小自己是见过的。上次在莱山山顶他去抓那蛇，就是这般体型，后来在参然观山里他抓来蛇和松鸡时，也是这般大小。
青玄道：“不是的，是师父说你能变两丈多高那种！”
大刺猬一屁股坐在地上，摇摇头。
青玄想，摇头什么意思，问道：“不能变？”
刺猬还是摇头。
青玄只能猜着道：“不是不能变。能变。”
刺猬点头。
青玄问道：“变两丈那么高就得要气你对不对？”
刺猬点头。
“棘手，怎么气你呢？骂你？”
刺猬点头，拍拍胸脯。那意思是，尽管骂。
“废物。丑八怪！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吃，猪投胎！妖中败类！文璃带着你就是纯粹浪费法力！你这长相真是人见人躲，鬼见鬼愁……”
青玄在那里摇头晃脑，可刺猬只是摇头丝毫不为所动。
可是再脏些的话，青玄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难道文璃说不方便教自己的都是些粗口？
青玄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哎，要是有墨云在就好了。他还能帮帮我。”
那刺猬一听到“墨云”二字，“轰”一下就成了两丈多高。两个小黑眼珠子都变成了红色。
周围士兵吓得纷纷倒退，更有几个胆子小的，扔下手里长枪就往教场外跑。
刺猬伸手就要去抓那些士兵。
青玄忙喊：“别抓别抓，不能伤人！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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