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小半月,云迢去隔壁市出差,夏逸尘接了几个中规中矩的单子,忙里偷闲还有时间去大学城里卖卖烧烤,日子倒过得风生水起,势头可喜。
但有时候生活太顺了,他总感觉会出岔子,冬至的前两天,他的预感就应验了。
本来尹评已经计划好了四天的自驾游,在群里报备过了,正在订酒店,结果文生突然进医院了,听说是过马路走神,被车挂了一下,小腿轻微骨折,走哪都不方便,养好得一两个月。
周末的时候,夏逸尘和佟安安一起去看望,文生一脸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看到他们来,自嘲地笑:“顺风顺水半辈子,临了在今年年底给我使了个绊子。”
夏逸尘把果篮放到床头上,坐下给他削苹果,调侃说:“死神也要在年底冲波业绩的,你就庆幸没被他看上吧。”
他低着头专心转苹果,自然没发现床上之人投向他的贪婪视线,其实文生想让他多问点什么,他好顺势把自己走神的原因说出来。
可似乎正是怕他说得太多,夏逸尘对此缄口不言,随口捡着开心话和他逗乐。
七八年了,他也越来越失去了对自己感情的掌控,疯长的占有欲快要把他逼疯了,哪怕知道两人结婚只是逢场作戏,他还是想在某一刻鼓起勇气质问夏逸尘: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他喜欢看夏逸尘笑起来的模样,连日来沉闷的心情好了许多,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也暂时被他压制,如果他像那个人一样冲动行事,保准会落到一个下场,连见一面都难。
有些问题在舌尖滚了许久,睨着夏逸尘慵懒放松的神色,文生终究还是半点未露,扯着笑同二人寒暄。
“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啊。”佟安安像猴子一样双手双脚撑在凳子上,惆怅地问,“年底了还遭个罪,等你出去了我带你好好补一补。”
文生哭笑不得道:“怎么说得跟我在蹲大牢一样,自驾游我肯定去不了了,你们仨玩疯了还能记得给我拍点照片就行。”
这次自驾的目的地是一个湿地森林公园,来回十六个小时的车程,他其实还挺期待的,在城市里待久了,能去天然氧吧里透透气也好。
“居然连你也学会卖惨了,世事易变,人心不古。”夏逸尘失望地摇头晃脑。
“安安,你信不信咱们真把他扔这儿,自个儿快活去了,他能在背后念叨两三年。”
佟安安深有同感地猛点头:“绝对!这家伙能憋得很,五六年前的事儿还记得。”
“我哪有……”文生无奈地想替自己辩解。
夏逸尘抬手打断他:“得了,等你能下地了再说吧,或者你想坐轮椅进森林,我没意见。”
“这么多年好兄弟,不能你背爸爸我逛吗?”
“长本事了啊蚊子,”夏逸尘笑着给他竖了个中指,“敢骑爸爸我头上。”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有一会儿,探视时间到了,护士来赶人,文生心情颇好的地和他们挥手道别。
等病房门再度关上,他紧紧捂住了胸口……还好,夏逸尘什么也没察觉到,但为什么,他还会因此难受呢?
常年待在火堆旁边的人,真的没有感觉吗?
转眼到了冬至,离年底没两天了,夏逸尘前一天就去超市买好了饺子皮和饺子馅,打算冬至当天下班了就回家包点饺子吃,虽说懒散惯了,但生活还是要有仪式感。
尹评在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躺医院,文生还要过一周才能回家休养,冬至一个人在医院待着未免也太可怜了。
想想也是,病房里那么些人,只有文生孤零零的,不知道要缩在被子里哭多久,夏逸尘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答应下来,尹评说他来煮饺子,让他和安安带个人去就行。
冬至,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小雪,医院那边的路太堵,也不好停车,所以夏逸尘打了个车到附近,慢悠悠走过去的。
他到的时候,双人病房里热热闹闹,隔壁床是个男学生,家庭气氛很和谐,看样子爸妈和亲近的亲戚都来了,站的站坐的坐,佟安安把抢到的凳子蹬给夏逸尘,无声对他说:“快谢谢我。”
夏逸尘扬了扬手,咧嘴轻笑:“谢了。”
病床上支了个小桌,文生的伤腿不能曲,从桌下穿了过去,尹评拿出保温壶,从袋子里取出四双筷子和一小瓶醋,一次性塑料盒里装的是蘸水。
“哟,挺周全,不愧是你。”夏逸尘探身看了看保温壶里花样繁多的大饺子,笑着单脚勾过凳子坐下,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包的吧?这么圆滚滚一看就是你的手笔。”
尹评吃不惯白人饭,一有空就开始研究家乡菜,做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包子饺子馒头,手艺还算不错,他包饺子喜欢一个元宝一条鱼一个花边形来回着包,时间充足的话,还会捏一些搞怪的动物图案,栩栩如生。
“包好吃的,不好吃我从这儿跳下去。”尹评自夸自卖一点不含糊。
“快快快,冷死我了,让我吃点暖和的。”
文生嘴角含笑,温和地看着他们吵吵闹闹,时间仿佛倒退回了高中时期,过去这么多年,还是这副场景,他一时有些恍惚。
见他目光空洞地看着某一处,尹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朝他手里塞了双筷子,催促道:“发什么呆呢,手没断吧,吃饺子!”
饺子有很多,到最后没吃完的都进了佟安安肚子,尹评将桌子收拾干净,又陪着尹评说了两句话,病房里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夏逸尘蒙着嘴打哈欠,眼角溢出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一看墙上挂的时间,快十点了,文生催他们快走,一会儿太晚了没车。
那几人没坚持,确实晚了点,其中两人明天还要准时上班,夏逸尘拎起床脚的垃圾袋,落在了最后面。
文生张了张嘴,叫住他:“老夏。”
夏逸尘回头,抬抬下巴:“什么事儿?”
“……没事儿,”文生藏在被子里的拳头捏紧了,他垂下头掩饰自己痴迷的眼神,“回去路上小心点。”
“你这话说的,像要跟我下战书。走了啊,有事儿打电话。”夏逸尘笑笑,反手关上了门。
三人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各自去找合适的路口打车,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倒是不比刚来那会儿堵。
路灯昏黄,风起飘雪,街上行人寥寥,夏逸尘往下压了压帽檐,挡住迎面吹来的冷风,走了两分钟找到个避风角,拿出手机想打车。
好几条未读消息弹了出来,没有云迢,夏逸尘摩挲着侧边的音量键,眸光明明暗暗。
网约车就在附近接的单,很快就到了,他拉开门上车报了手机号,窗外的景物缓缓后退,他想起云迢那双漆黑的、波澜不惊的眸子,如果向他倾诉的话,能得到理解也说不定,夏逸尘心里忽地平静下来,垂下了眼睑。
自从上次一别,小半月没见面了啊。
不可能还在生闷气怪他吧?云总哪有这么小肚鸡肠。
但夏逸尘也知道,主动权在己,那天他闹腾完云迢之后,回去想了一宿,寻思自己这次真可能要栽,所以有意又拉远了两人的距离,云迢那么聪明,肯定感受到了他忽冷忽热的疏远,也没缠着他问一句为什么。
他应该感到轻松的,就把彼此当做炮友最好,可这心里怎么就是揪着难受,云迢当真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在乎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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