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山隐隐水迢迢

夏逸尘顺从地坐下,把笔记本摊开放到桌上,右手转着钢笔,坐也没个正形,乐呵呵地向前探身不加掩饰地审视着云迢。“青山隐隐水迢迢,云水迢迢。云总,这名字很适合你。”

这话里有明显的调戏意味,让夏逸尘流氓似的说出来,更觉冒犯,云迢却一点表情也奉欠,公式化地问:“你想问什么?五分钟后我有个会,请尽快。”

这会儿夏逸尘也不说解除合同的事了,他想起日日夜夜折磨他的那些刁钻问题,支着额头苦恼道:“云总,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你的要求,总是变来变去,我很难办。”

云迢淡漠地望着他,那意思是没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

“或者说,云总你其实是特指某个人呢?”

夏逸尘越想越觉得这事很有可能,殷殷地看回去,他眼里流露出殷切时,稍微下垂的眼角就会挂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像是闪闪发光的狗狗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做出一副可怜祈求的模样。

他很明白自己的长相优势,也知道自己摆出这副表情很难有人招架得住,但前提是那人不反感他。

云迢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没有。”

被讨厌了?夏逸尘心里咯噔一下。

他叹口气,拧开笔帽,不抱希望地问:“除了之前那些,云老板还有什么需求吗?”

最后一周了,他连符合那些要求的都没找全,再来一点的话他直接周后等死算了。

云迢沉思一会儿,摇了摇头,趁对面低头看笔记的时候多看了他两眼,眼中意味不明的的情绪转瞬即逝。

“没有。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要去开会了。”

夏逸尘怒气冲冲地来,本想怒斥客户在故意刁难他,可看到云迢的一瞬间他就歇逼了,美丽的人做什么都是有特权的。

像云迢这种富哥,长相身材又不输明星,口味刁一点也是正常的。

夏逸尘走的时候,还是曹秘书送他下的楼,他忍不住问:“你们老板真的想结婚吗?看那样子好像有点……”

他张了张嘴,没把性冷淡说出来,但察言观色的曹秘书迅速领悟了他的未竟之言,眼睛一弯:“是的,夏先生,您多费心,云总家人很期待您的成果。”

“家人?”夏逸尘怔了一下,走出电梯,回头看着他问,“他自己不想吗?”

曹秘书维持着笑脸,说:“那些要求都是云总说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夏逸尘夹着笔记本走了。

他没明说,但夏逸尘懂了,想结婚的不是云迢,是云迢家人想让他结婚,不过给了他选择的自由。

但是这样的话,结婚甚至不是以传宗接代为目的,他们图什么呢?

想不明白的事,他选择放弃,本来他想知道云迢的名字就是为了勾搭一下,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就是要结婚的那个客户,他的爱情火苗还没冒头就被踩灭了,心里一阵郁闷。

————

云迢那个会议破天荒地开得有些心不在焉,开完也难得没冷脸骂人。入夜,他躺在一片漆黑,冰冰冷冷的家中,抱紧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恍惚间睡了过去。

向来虚幻无着无落的梦境出现一抹夜空般的蓝色,一双手抚上他迷茫的双眼,触感如此真实,那人缓缓俯身,浓黑的雾一点点散开,这么多年,他终于把梦中最重要的风景找回来了。

“今天也在乖乖等我呢,迢迢。”

“找到你了。”他不由自主勾起唇角,在温暖的掌心蹭了蹭脸颊,安心睡去。

————

第二天是周末,阴了半个月的天终于转晴,文生打电话约他去郊外露营,夏逸尘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是得换换心情。

露营点在郊外一座山里,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文生那边接了个人,夏逸尘顺路把另一个高中同学接上,在山脚汇合。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车里放着歌,高中同学佟安安坐在副驾跟他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结婚的话题上。

佟安安贱兮兮地问:“老夏,我一万个不信你要从良,老实说你想干什么?傍大款?”

夏逸尘被日光晒得浑身舒畅,也不解释,就在那边笑,笑完了说:“少操无用心,多操心爱人。”

好半天,宝贵的娘胎直男佟安安脸上爆红,“你”了好几下都没憋出个屁来,干脆摇下窗户让冷风帮自己降降温。

“哈哈哈哈!”

和其他人碰了面,夏逸尘脸上的笑还没散干净,一想到佟安安那副良家妇男被调戏的样子就笑个不停。

为了避免佟安安恼羞成怒,他招呼哥几个继续往山顶开,一路上还遇着不少私家车,大大小小的帐篷也有几个,越往上走,人越少,走到一片树林地边,夏逸尘往上看了看,指着上边那块平坦的林地说:“就那儿吧。”

刚停好车,佟安安冷笑着重重关上车门,整个越野车抖了三抖,文生见怪不怪,把帐篷和露营袋一骨碌甩了出去。

昨天下了点小雨,土地还很松软,早上阳光一晒,草尖上的水珠都蒸发了,凉风习习,草叶耸动,小树林里簌簌作响,鼻尖尽是大自然清新美妙的气味。

搭好两只帐篷,夏逸尘四肢舒展躺到文生刚铺好的野餐垫上,浑身舒爽,喟叹道:“不用工作,爽死了。”

另一个人尹评八卦地蹲到他跟前,戳了戳他,问:“老夏,啥时候结婚啊?”

“去去去,”夏逸尘像挥苍蝇那样挥挥手,眼睛都没睁,“别逼我在这么美妙的地方扇你。”

尹评看他嘴把得这么严实,又溜过去捅咕跟他一个车的佟安安。

明明是他自己想结婚,结果一点都不见积极,看了那么多相亲对象,居然没有一个入他法眼的,那三人当着他的面一边嚼舌根一边摆弄小锅和烧烤架准备煮饭。

夏逸尘得了一根滋滋冒油的开花肠,终于舍得开金口:“还有六天,哥几个,帮帮忙啊。”

文生笑他:“你这结婚还有个最后期限,怎么,过期就没心情结了?”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唉——”夏逸尘闭上眼翻了个身,让阳光全方位地晒晒,这段时间到处跑都沾上晦气了。

那几人对视一眼,不明白他这回又抽什么疯,低下头继续捣鼓去了。

不知不觉间,听着朋友们断断续续的聊天,夏逸尘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一摸嘴角,嗯,没流口水。

睡醒了,太阳当空照,刚好到午饭时间,佟安安瞥了他一眼,揶揄道:“看人老夏活得多透彻,啥也不干,顿顿不落。”

夏逸尘拄着胳膊坐起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嘴比蜜都甜:“我能有今天饭来张口的优渥生活,多亏了哥几个,等我发财了,每年过生日给你们点28个男模。”

“滚呐!”佟安安反手丢了个拖鞋过去。

吃过午饭,文生从后备箱拎出渔具,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个小山庄写着钓鱼划船娱乐休闲,他没什么别的爱好,就乐意钓鱼,有时候那股劲儿一来,能十多个小时不动屁股。

夏逸尘很佩服他这一点,但对钓鱼不感兴趣,和尹评一块去划了一下午的船,徒步回到露营地已经天黑了,烧烤架又支了起来。

天一黑,气温又降了一点,凉风一吹,夏逸尘本来站在平台边上,被冻得手脚冰凉,赶忙窜到了火堆旁边烤手。

“怎么不继续装酷了?德行。”佟安安嗤他一句,把一碗煮啤酒递给他,“冻不死你,这儿就咱仨,耍帅给鬼看呢?”

夏逸尘咧开嘴笑起来,从善如流地接过大碗,一口温热的啤酒下肚,四肢百骸都活络了。

他不依不饶地反嘴:“我那是观察有没有迷路的可怜人需要帮助,这大冷天的。”

文生往盘山公路半山腰瞄了一眼,漆黑。“有——有个鬼。”

这个季节出来露营的其实不少,一眼望去,山上明明灭灭几道亮光,相隔很远,他们在最高处,再往上就没有光了,公路上没有路灯,更没有围栏,晚上还要开车经过的,不是有急事,就是想冒险。

几人难得聚到一块儿,夏逸尘却没怎么说过话,脑子放空得厉害,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明天起来看日出吧?祭奠我‘先道崩殂’的爱情。”

文生望了眼满天星斗,点头同意:“行,谁不看谁孙子。”

佟安安冷笑一声:“你这辈子能正常谈个恋爱,我直播倒立拉屎。”

“录音!蚊子录音!这可是他说的!”

夏逸尘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他这会儿想看日出,明早就不一定了,他爱赖床;他确实不在乎爱情,他爱的只是一个美丽的皮囊。

“老夏,”酒精上头,尹评那嘴贱的毛病又来了,“邵小南又联系我了,他也在国外,跟我约了个饭。”

提到这个名字,夏逸尘轻“啧”一声,把碗底的酒倒了个干净。

“好端端地跟我提这干嘛?”

尹评大着舌头辩驳:“还不是你,结个婚搞得天下皆知,你们共友那么多,总会传到他耳朵里去。”

“……别理他。”

“我是不想搭理,结果人堵到我公司去了,我能怎么办”

“那你报警吧。”夏逸尘抓了把小辫,无所谓地说,“不爽就揍。”

“你们当初分得挺不体面的,他又做了那种对不起你的事,我真搞不懂他跟个男鬼似的到处打探你干什么。”尹评一口气说下去,“这不,又来问我你是不是真要结婚,跟谁结。我说大哥那我咋知道,天高皇帝远的,反正跟他没关系。不过我看他那样子,估计是当真了,上心了,不知道又憋了什么坏屁。”

这事儿要细论起来真挺操蛋的,夏逸尘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次收心,结果还被人吐了口唾沫,用脚后跟碾的稀碎。

这次他打着结婚的名义四处见人,朋友们都没当回事儿,心里明镜似的,最不可能结婚定下来的就是他了。

“你实话跟哥说,你这结婚到底谁结?”尹评扑到他半边肩膀上,一张嘴都是酒臭味儿,他酒量不好,啤酒两瓶就倒,今晚高兴,喝了真不少。

夏逸尘没扒开他,也没吱声,光是在那儿笑。

佟安安嗤道:“你就问吧,能把锯嘴葫芦开个口算你牛逼,下半年的饭钱我都给你包了。”

“哟,佟老板大气,包我呗,”夏逸尘嬉皮笑脸地说,“我器大活好。”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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