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珊珊来迟

“珊珊走了三年了,今年还没去看她,臭小子你玩过头,是不是把这事儿忘干净了?”

珊珊是夏逸尘的妹妹,他们一群人都在一个村子里长大,后来各自打拼离开村子,范旻和他们刚认识不久,珊珊就出车祸死了,那是个天使般的孩子。

这么些年了,夏逸尘一直不敢进墓园见她,每每回去却只是在外面遥遥相望,很少抽烟的他,那一天至少能抽两包烟。

因为从各个方面来说,妹妹都是为他而死的。他不敢见珊珊,也不敢见父母,珊珊走后,他和父母一次也没联系过,他每个月按时给他们卡里打钱,却像是水滴落入大海,一滴风浪也无。

三年前的那一天,夏逸尘死去了。

如今的幸福,都是苟且偷生来的。

无名指的戒指闪了闪,他垂着头不吭声,摩挲着那排细小的钻石,突然将银戒扯了下来,扔进酒杯里。

戒指卡在冰球上,无言以对,就像是云迢正看着他,失望不语。

王家俊难得温情地抱了抱他,拍背安慰说:“好了,就知道一提珊珊你准急眼,如果你真的遇到喜欢的人闪婚了,说不定是珊珊在天上保佑你,振作起来吧,你难不成还要戴着面具活一辈子吗?”

夏逸尘心里闷得难受,堵得发紧,却蓦地戏谑一笑:“你好臭,我要我老婆抱。”

“你!”

王家俊恨铁不成钢想骂醒他,范旻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连忙制止道:“算了老王,你跟个小混蛋计较什么,我倒觉得就这么活着也挺好,至少活着。”

“行了,我没事。”夏逸尘把戒指捞回来揣兜里,起身欲走,“你们随便定时间吧,我都有空。”

不是朋友们每年都替他想着这事儿,让他一年一年去珊珊墓前悼念,或许他真的会忘了一切也说不定。

过得太舒心,再猝不及防挖开旧疤时,痛苦会加倍返还。他体会到了,他怕珊珊失望,明明他发过誓再也不碰爱情,现在这是什么个意思,他不仅跟人结了婚,还有喜欢上对方的苗头。

“回来,来都来了,喝点。”王家俊把他拽回凳子上坐好,不让他走。

别看夏逸尘成天吊儿郎当视财如命的样子,其实他想法很多,情绪也重,喜欢瞒着,瞒多了,连他自己都信了,一朝破开心头的缺口,囫囵冷风灌入,不发泄出来,又不知道要消沉多久。

这几年,朋友们总是在劝他不要把珊珊的死都担在自己身上,可他做不到,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忘了很多,独独没有忘记珊珊死去的那一幕,躺在担架上让她哥不要哭的最后一瞬间。

晚上,夏逸尘还是留下来喝了很多酒,喝多了照例歇在夜店楼上,早上一醒来,脑子疼得要爆炸。

房间里还有个呼呼大睡的王家俊,他没吵醒他,出去叫了个代驾回家。

回到家里,看到桌上那幅油画才想起忘了什么东西,他把画框落夜店了,不知道范旻有没有给他收好。

算了,不重要。

昨晚,云迢又做了一个梦,梦到夏逸尘比白天更加凶狠,胡乱地亲吻,流着泪问他。

“可不可以和我结婚?”

云迢心跳如擂鼓,放弃了抵抗,甘愿沉沦。

他问了和三年前相同的问题,他在梦里给出他的回答。

“好。”

笔记本再添一页,云迢写得很轻,正如当下他脸上那抹无意识的温柔笑容。

这几天里,云迢给夏逸尘发的两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云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兀自想了很久,开会时被助理连着提醒两回,他闭眼揉了揉额角,出去抽了两根烟才重新集中精神,开完今年最后一场大型会议。

会议结束,曹秘书来送文件,云迢叫住他,直截了当地问:“夏逸尘有没有跟你联系?”

曹秘书面不改色地回道:“没有,云总。不过夏先生昨天离开本市了。”

“……去哪了?”

“海城。”

云迢突然斜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老油条曹秘书眯着眼睛笑笑说:“云总您让我一直关注夏先生的动态。”

……怎么把这件事忘了。云迢一哽,挥了挥手,尽职尽责的曹秘书退了出去。

在夏逸尘心里,和他云迢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确实没有事事报备的必要,可他心里就是不怎么舒服痛快,抬手在手机上敲了行字,又删掉。

他想知道夏逸尘去海城干什么,三年前,他就是在那儿缠上了梦魇。

但又怕夏逸尘误会自己在监视他,遂放弃,只让曹秘书打听他的具体落脚地,他想亲自去一趟。

元旦前几天,夏逸尘给侦探社全体放了假,用自己辛苦挣来的烧烤钱发了奖金,然后跟朋友一行六人买了高铁票,浩浩荡荡回了老家海城。

一年多没回,海城还是老样子,这边一直没有什么开发计划,地方小,工作机会也少,所以城里的年轻人陆陆续续都出去了,剩下一些老弱,安静平和。

夏逸尘的父母自从他妹妹意外离世后再也没回过老家,每隔两个月,有专人上门打扫他们原来的老房子,维护得还不错,每每他跟朋友们回来,还住在老房子里。

房子虽小,但在当时那个环境下算得上豪华,三层小洋房,二楼三楼各有三间卧房,一楼是餐客一体区,有个小院子,原来种了很多花,因为他妹妹喜欢。

后来这些花疏于照料,慢慢都死了,夏逸尘看着一地杂乱的花泥心烦,干脆找人把小院铲了个干干净净,铺了水泥,搭了阳亭和秋千,没再倒腾什么花花草草,他没那闲工夫养。

所以小院看起来光秃秃的,范旻去年头一回见到改造后的小院,强烈建议夏逸尘把这里做成跟隔壁一样的民宿,这妥妥的民宿风啊,再弄点网红元素,他帮忙宣传宣传,说不定就火起来了。

夏逸尘十动然拒,他还是喜欢清清静静一个人待着晒太阳。

不过隔壁的那间民宿确实挺好看,主人家花了不少心思,可惜的是客流量实在太差,夏逸尘一年回来一次,三年没见那里面住过客人。

当时隔壁决定做民宿的时候,还特意打电话问他能不能行,毕竟两栋房子就一墙之隔,那边掉枚硬币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栋房子平时没人住,夏逸尘也只有每年元旦前夕回来一次,压根不在乎隔壁安静还是吵闹,让对方随意就好。

相隔七个多小时高铁的距离,海城的天气要暖和许多,冬天最冷的时候也有十几度,小院里唯二几丛金丝竹长势喜人,夏逸尘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长得有点过分的竹子砍了。

春天一到,竹笋把他铺的平平整整的水泥地砖戳烂了好几块,但架不住文生喜欢这些竹子,怎么也不许他连根拔走。

一进门,被竹叶糊了一脸,夏逸尘拉着行李箱叹了口气:“蚊子,要不我还是把它们都锯了。”

文生伸长胳膊把弯曲的竹枝一把扯断,扔到了院外,但不同意他的做法。“不行,我要留着雕东西。”

这种竹子质地光滑坚硬,纹理独特,艺术价值很高,是种再合适不过的雕刻材料,文生盯上它们很久了,今年应该就可以试试手。

再者,他有私心,夏逸尘愿意为了他留着这么多于他而言无用的竹子,就算是骗骗自己,心中安慰,不能做恋人,他们也是最亲近的朋友。

从前,夏逸尘看着纷杂的金丝竹碍眼心烦,可而今来看,他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那天在云迢家里见到的那副素描。

竹丛背后是一面灰色的水泥墙,墙上没装防盗网,按照他父母的喜好,墙檐装饰着一叠叠砖红色的瓦片,竹林阴影清晰地印在灰墙上,风吹影动。

一阵风走过,叶片飒飒,倒真有点像风来疏竹的写意画,之前改造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做面影壁呢?

要是云迢看到……他迫不及待地拍了段竹影婆娑的视频,想发给云迢,却在点开对话框前紧急收手。

算了,明明下定决心了,不要产生感情,而联系得太频繁,会给对方正在恋爱的错觉。

上个星期,夏逸尘就给家政打好招呼,提前一天清扫了房间,准备好了干净被褥,整栋房子一尘不染,就是缺少了点人气。

六个人叽叽喳喳地推着各自的行李进门,丝毫不见外地从一楼拖出来躺椅板凳、沙发小桌,搬到空旷的小院里晒晒太阳,冬天的太阳有点毒,夏逸尘不想回去上班的时候被嘲笑去了趟非洲,所以一直待在阳亭里,盖着条毯子,惬意地刷手机。

只是一打开手机,就不免会看到云总的两条未读消息,他强忍着还是没打开,摁了关机。

“安安,帮我拿本小说来。”

佟安安正吃力地往外搬地下室里放着的火锅架,理都没理他,没骂他就算好的了。

偌大一个房子,除了电箱有电,连冰箱都没插电,遑论哪有食物了,饿了一天,高铁上就垫吧了两口盒饭,佟安安饿得眼冒绿光,前两分钟才一脚把调戏他的范旻踹出去买菜。

所以没朝瘫成一团泥的夏逸尘吐唾沫都算他们情比金坚。

尹评和王家俊也出去了,一人拎着一个袋子,上超市大扫荡,这地方偏,天黑了不容易打到车,想走哪儿都得趁早。

在他们走之前,最早出门的夏逸尘先拉着一车干柴回来了,然后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躺在阳亭里软着不乐意动弹,一只脚伸出去晒太阳,拖鞋要掉不掉地挂在脚趾上,放松地闭上眼睛,手指轻敲唱起了小曲儿。

凭心而论,他唱歌很好听,尤其是唱情歌,但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开始学唱评弹。

学就学吧,但也不能一路上都在唱同一句吧?!

“种竹近深闺——淡淡相交——竹与梅——”

“老夏你能不能换一句唱!”佟安安崩溃挠头,“我现在很想揍你一顿啊啊啊!”

好听,这首苏州评弹叫《梅竹》,传统曲目,好听!另外——求收藏QAQ这对人家真的很重要拜托拜托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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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珊珊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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