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我现在就去!”少年连滚带爬的狂奔走了。
萧如声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他看着两个伸在他面前的脑袋,有些虚弱的倒抽口气:“你又……何必吓他。”
贺观嗤笑一声:“是个蠢的,可得叫他长长记性。”他说完,蹲下身子小心的扶住他的背:“如何,缓过来没有?能起来吗?”
萧如声感受了一下,道:“应该可以。”便试着借着他的力起身。后背某处疼的他几乎要飙泪,硬生生忍回去了。
贺观扶着他往后挪了挪,靠在木桩子上,收手回来才走回去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医书。他小心拍了拍上头的尘土又揣回怀里,抱着胳膊慢悠悠走到他身边:“要我说,你就该给他点教训。下手没轻没重,你这病治好了,总有一天也得栽在他手里。”
萧如声白着脸笑笑:“哪会呢,以后也见不着了。”
贺观嗤笑:“随便你。哪天叫人打破了头可别来找我,我不治蠢货。”
萧如声一愣,笑出声来,牵动了肌肉,疼的他额头直冒汗。
江楼左右看看,看这两个少年云里雾里说了一通,抓了抓后脑,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一脸古怪的闭上了嘴。
贺观扫他一眼:“看什么?还不把人带回去?”
萧如声也笑着看他:“又要麻烦你了。”
江楼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困惑:“那……骨头是断了是没断?”
贺观翻了个白眼,萧如声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两人却异口同声道:
“断了。”
“断了。”
江楼傻了,他又左右看了一遍,才认命的半蹲下来:“成吧,怎么弄回去?是背是抱?”
在萧如声倒抽冷气的嘶声、贺观无数次说江楼笨的喝骂声以及江楼辩解的声音中,三人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山谷深处。
还没进院子呢,就远远听见霍开梁似哭似喊道:“您就去看看吧!如声他真要死啦!”
老神医老神在在的苍老声音:“死不了,你就等着吧。”
这会儿子三人才推开了院门,有几分狼狈的走进院里。
霍开梁瞪着眼睛看他们,江楼将人小心放下来,贺观走过去和老神医说了什么。
于是救治便有条不紊的开展。
江楼和霍开梁站在门口往里探头,听他们说些什么:“骨头断了,这有点麻烦。”
“得上板子。”
“不行,这上了板子可不方便了。”
“让它自己长?”
贺观和老头子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插不上话。
伤员躺在床上,脸虽然一片惨白,却带着温和的笑意。
只有霍开梁,急的嘴角都要燎个大泡:“所以到底怎么样?怎么样?!”
最后被江楼拉着后领子带走了。
萧如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在那层皮肉下面,也许他的骨头之间仍有些痕迹。
这么多年过去,却好像也没落下什么病根。以至于他时常忘记,曾经霍开梁将他推倒在了木桩子上,撞断了他的两根肋骨。
手臂压的眼睛胀痛,他也不想放下。
霍开梁的眼睛长的有些像狼的眼睛。中段圆润,但尾端却尖锐。年少时候圆溜溜的看着人的时候,叫人忍不住想要怜爱。
那时候萧如声受了伤,虽然霍开梁是无意,可他依然很愧疚。日日天不亮便钻进他卧榻前头,瞪着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小心看他。
“疼吗?”
萧如声还不能动。他只是躺着,轻轻放下手里的书册,笑着摸摸他头顶的发,道一声:“没事的,小世子。”
可霍开梁不这么觉得。他频繁的出门,然后带些山上的野花野果回来给他。
萧如声到底是要修养,便许多时候在床上躺着不自觉就会睡过去。而霍开梁就轻手轻脚的进来,将东西放在他塌边,按着贺观教他的,小心的查看伤势。确定一切没问题了,再悄悄的离开。
霍开梁是世子,他在最自顾不暇的时候救了萧如声出来,带着他一块去了神医谷。
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时光。
萧如声当年,是真的打定了主意愿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
可同一双眼睛,长大了之后,便渐渐带上了连萧如声也心惊的凶厉和野心。
是什么时候呢?
是什么时候霍开梁不再是他活泼开朗的小世子,而是这大梁的平阳王了呢?
忘川那一战,惊动了天下群雄。大梁皇室派兵围剿这些武林人士,领命带兵的,是抚远大将军,付长歌。
萧如声那时候的境况也说不上好,才刚在清坊有了些起色,便听见手底下传来的消息。
断水江楼江大侠,在这一战中失踪了!
他惊的摔碎了茶杯,立刻起身去寻霍开梁。
一推门,见他的小世子正坐于檀木太师椅上。一身厚重繁复的银白衣袍,冠发梳理的端正,此刻闭着眼睛假寐。如一樽尊贵精致的雕像,通身的气度让他望而生畏。
听见声音,那双狼目猛然睁开。那一瞬间未能遮掩住的冰冷凶厉惊的萧如声不自觉呆立当场。
他下意识的垂了头,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果然,他便听见霍开梁带着笑意的声音:“如声,你来了。”
萧如声在心里暗嘲自己太过敏感,可到底还像是下意识的没有再如以往随意坐下。他就像是这王府中其他幕僚一般,站在桌前对他道:“开梁,刚刚递来的线报,江楼失踪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阴差阳错抬眼去瞧那时候的王府世子,却见后者似乎并不惊讶。
一双漆黑的眸子垂着,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狼毫墨笔。
萧如声从未见过他如此……有城府的表情。
往日那天真烂漫的小狼崽似乎在某一个他不知道的瞬间,开始了他朝着狼王的蜕变。
霍开梁唇角动了动,那弧度很难言。若是换个人站在这里也未必能够看懂他如此复杂的表情。
可站在这里的是萧如声。
后背几乎就起了一层冷汗。
该如何形容呢?
那是一种看起来担忧又惊诧的表情。可他眼底的那点光亮,以及微微颤动的唇角。
萧如声竟从中看出……
他松了一口气?
江楼失踪,霍开梁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
长袍下的手猛的攥起来。
付长歌,是皇上亲封从一品抚远大将军。驻军镇南关,此次武林大乱,特调其前来率兵镇压。夏武,便正在镇南关服役,如今乃正五品千户。夏武初入军伍,能这么短的时间内位列千户已是罕见……他目光落在那一脸惋惜的霍开梁身上。
却又在心底觉得,若是他,也似乎合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霍开梁的图谋。
他早就知道的。
如今圣上年迈多病,霍开梁的父亲霍辽正是当朝王爷,是圣上最亲的弟弟。十五年前,因病离世。同年,霍开梁因身中剧毒,被送往老神医处救治。彼时,霍开梁十岁。
霍开梁确实是世子,他是这偌大襄王府里唯一仅存的子孙血脉。霍辽仅剩下他一个儿子。
离京路上,他救下了当时刚被抄了家的孤儿,萧如声。
世子归京那日,他在神医谷与故友拜别。临到萧如声的时候,他握住了他的手。
“如声,我此去不晓得吉凶祸福,不知道此生是否有望再见……”
那时候的萧如声,正是方圆百里最俊朗的青年,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可世子一句:“你可愿随我回京?”声音清朗,带着些前途未卜的惶恐。
萧如声便只能叹息,道一声:“好。”
他始终记得那时霍开梁震惊而感动的眼神,像是盈着天地间最清澈的泉,饱含情谊的落在他身上。
归京的路上,霍开梁紧紧握着他的手:“如声,我不放心别人。你可愿意为我打下清坊?”
萧如声沉默不语,被他一把拥进怀里,耳边是青年坚定的许诺:
“有朝一日我夺回了我的一切,必要力排天下众议,迎你过门做我霍开梁此生唯一的伴侣。”
那时候的他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场口说无凭的廉价哄骗,可还是轻声道:“好。”
从此,他便从神医谷灼灼其华的如玉青年公子,变成了清坊里人人鄙夷的世子绝色娈宠。
霍开梁的野心,不只是他失去的一切。他要的是大梁的天下,要的是天下万民的臣服。而他一个小小的倌,自然是不能做平阳王的枕边人的。
他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就明白他的算计、他的谋划和他的最终目的。
可萧如声再聪明,也只是个俗人。他欣赏他的雄韬武略,欣赏他心有沟壑。相伴的年月不是说说而已,他已爱上眼前这个男人,愿为他赴汤蹈火。
萧如声总觉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许那个单纯爽朗的少年还会回来他的身边,也许那个少年,至少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心里有他。
可江楼在这样的档口上失踪了。
如今看来,其中未必没有霍开梁的手笔。
他站在霍开梁面前,两人隔着一张楠木长桌,可萧如声却觉着中间隔着的不止是一张桌。江行川的失踪,恐怕另有隐情,可他如今已经自顾不暇了。
漂亮的青年隔着楠木桌与那眉眼扔带着温和的世子对望,心里知道,此后,他与世子霍开梁,便能也只能是下属与主子的关系。
说起来他的身份比起幕僚仍有不如。
萧如声被霍开梁从良籍贬入贱籍,如今安身立命的资本,也不过就是霍开梁那虚无缥缈的“宠爱”罢了。他已然入局,别无选择。
垂头站着,他想起年少时候的时光。想那胆大包天的江行川,想那口不应心的贺临洲,想单纯善良的小世子,和当初带着温柔笑容的他自己。都如过眼云烟,追赶不及。
像是有一道清浅的裂痕,在四人之间划出了泾渭分明的一条沟壑。
江楼知道吗?知道他如今生死未卜,有他年少好兄弟的推波助澜?想来是不知道的。
可怎么偏偏就让他萧如声知道了呢?今日若不来这一趟,他大可安心做他的清坊小倌,每日歌舞升平。
他回了清坊,在自己的房间里对月坐了很久很久。桌上的笔墨换了一轮,他终于从房里出来。
床榻上的萧如声闭了闭眼。
他又想起那日在神医谷,表情冰冷的诡医劝他离开,说神医谷可以收留他。
如今十年过去,是时候该作出他的选择。但愿不要为时已晚。
“来人。”
便有外头候着的小厮进来,萧如声睁开眼睛。方才眼里的那些柔软和追忆一一褪去,仅剩下属于清坊坊主的清冷。
“明日一早,请江大侠过府一叙。”
外头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安静的夜里烛火传来微小的噼啪声。他声音压的低,若有似无的有气无力。
如他所说,他不会背叛霍开梁。可他也是人,他有感情,有朋友。
为他的好友提个醒,总不算过分。
**
江楼再回这小楼的时候,萧如声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上下扫一眼,看不出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开梁如今是什么样的脾气,他不好说。可昨日一见,便知道那不是少年时候的那个霍开梁了。
“今儿又是怎么回事儿,这么着急忙慌的找我过来。”他大跨步去萧如声对面坐下,大马金刀的岔着腿。
萧如声脸上没有笑,清清淡淡的垂着眼睛,鸦羽似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昨夜的雨刚停,路面和窗框上还有些潮气。
“平阳王大婚将至,”萧如声道,葱白的手指翻动,为他泡了一壶茶:“我便不去了。”
江行川愣了一下,道:“成。”
也是,如今看来,他与霍开梁早不是当年的那番景象。
萧如声看他一眼,那目光沉静又严肃:“你多加小心。”
江楼眯了咪眼睛,端起茶杯,笑道:“放心吧。”
对面的人仍在看他:“十年了,江楼。”他为自己填茶:“你上次来上京,可是十年前。”
“瞧着,是不是物是人非了?”他笑着抬头,笑意不达眼底。
刀客后知后觉听出他若有所指的话,放下了杯子盯着他。
萧如声笑道:“你也不必这么看我。”
江行川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些踟蹰道:“我听说,头几年,你派人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以为是霍开梁透过萧如声在找他,如今看来,却好像与他预料的有所不同。
萧如声抿了口茶水:“嗯,当年找你,不过是我想看你过的好不好。”
他派人出去暗中寻江行川,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却没想到,这消息传到了霍开梁耳朵里。
霍开梁没说什么,但萧如声却发现送来他这里的线报,同时也会悄悄的送去平阳王府一份。他以为被他整治的密不透风的清坊,到底还是姓霍。
他干脆歇了心思,再不找了。
若是没死,找着了,恐怕也去了半条命。他只能坐在清坊的一亩三分地里,为这昔日的好友祈祷。若是死了,他与霍开梁便再也回不去了。他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江楼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随后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我知道了。”
他虽想的少,却也不是没脑子。
清坊坊主萧如声有多少能耐,没有比他们这些人更清楚的了。他在霍开梁手下,必不可能只是外头传的以色侍人的角色。如今特别将他寻过来,认认真真的说上这么几句话……
江行川莫名觉着眼前的人好像又虚弱了几分,脸上苍白一片。叫他想起神医谷见过的那一面。
于是他斟酌片刻,还是不忍,终于出了声:“如声,若是你想,我送你走吧。”
萧如声豁然抬头,却见对面刀客一双黑眸熠熠,像是光下透亮的珠宝,里头带着让他心酸的痛惜。
“若我送你走,这京城没人拦的下我,你知道。”
萧如声默然。
怎么好像不太对呢,该被可怜被心疼的人,不应该是眼前这曾经潇洒过的刀客?可对方眼里的真心不是假的,原来他才是更惨烈的那个。
于是他哈哈一笑,有些苦涩的摇头道:“不了,我已经深陷泥潭,脱不开身了。”他这话说的直白,直勾勾看着江行川。
江行川皱着眉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但若是你有天改变了注意,想要离开他……”江行川不闪不避:“就来找我。找贺观也行,我们必然全力助你。”
他想了一下,又似找补似的说:“算了,你还是来找我。贺观我不能替他作保。”
萧如声笑了一声,随后手落在桌上,长出一口气,道:“江楼,走吧。离京城远远的,别回来了。”
“去找贺观,回神医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江行川愣了一会儿,才笑起来。
他摆了摆手,扬起眉:“少操心我的事儿了,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萧如声有点急,他稍微往前倾了倾身子:“你怎么就不明白……”
江楼笑的八风不动,似纵容道:“如声,是你没明白。”
对面的男人愣住。他张了张嘴,最后又合上。
恰逢此时,外头便传来声音:“坊主有客?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随后是脚步声,那脚步有些沉重和紊乱,一听便觉得应当是个不大会武功的。踏在木板上,哒,哒,哒……
江行川后背一麻,顾不上萧如声惊讶的眼神,几乎是立刻腾的一声站起来,压低声音道:“今日就这样!有事儿咱们回头再说!”
两句话,每个字跟嘣豆子似的往外蹦,又急又快,像叫火烧了屁股。
说着还一把拉开了窗户,长腿一跨,眼看着是要从窗户跳下去!
天光乍泄进这小屋里,打在江楼脸上。
一低头,却见男人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站在长街边上。
冰冷带刺儿的目光正与江楼对上。
萧如声眼见着刚才还鲜活的江楼瞬间僵硬的像一做活蜡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只听个模糊的声音便认出了来人,这江楼,还说他们没关系?
江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转头去看,正见“楼四”从门口推门进来。
楼四……
楼四??!
他僵硬的收回踏在窗台上的脚,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站在软榻上,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坐下。他垂着脑袋,像是斗败的公鸡,头顶上的两撮毛迎风飘扬。
萧如声终于笑够了,出了声道:“今儿是吹的什么风,竟把你们俩一个二个的吹到我这里来。”
贺临洲在楼下看着那只露出两撮毛的地方,哼笑一声:“羊癫风。”
江行川一闭眼,只觉今日阳光正好,适合埋骨。
他苦哈哈一笑,道:“约莫是……东风吧。”
东风好啊,东风好,顺道送他归西了。
萧如声笑个不停,道:“贺观,别置气了,还不快上来?来人,备茶!”
江行川闭着眼睛,尤觉得不够,干脆拿手捂了。
顶着他脸的“楼四”在一旁站的跟个宝塔似的,眼里带着些促狭和好奇,视线时不时瞟过他身上。
这回,那哒哒的脚步又响起来。江行川耳朵动了动,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盘算一会儿怎么给自己开脱。
可贺观进来,压根没看他,只与萧如声道:“我想着上次你的药也吃完了,坊主贵人多忘事儿,自然忙的没空去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一边的江行川:“我还上赶着给你送过来,如今看来,”
“呦,倒是我来的不巧了!”
他这话刺儿刺儿的,萧如声却不恼,只笑,还笑的开怀:“可收收味儿吧!瞧这醋的,老坛都打翻啦!”
江行川才这才睁了眼,脸上发苦,犹豫好半晌,对上了贺临洲直直盯着他的视线。
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声音艰涩的开口:“别来无……”
“别什么别!闭嘴,不想听你说话!”贺临洲打断他,一脸烦躁。转脸跟变脸似的,对萧如声道:“叨扰坊主了,这就走了。”
说着放下手里的药包就要走,却被站起来的萧如声拉住了手腕。
江行川坐在软榻上没动,他不知道动好还是不动好,像个落水的大狗,蜷成一团耷拉着脑袋。
萧如声憋笑道:“你来的正刚好,我这还有一大摊事儿。江大侠到访,正愁没空招待他。”
他笑着将贺临洲拉至江行川对面,摁着肩膀坐下:“你就看在往日面子上,帮我一个忙。”
说罢,转身的动作利索又迅捷。还顺道拉走了一边一脸好奇的楼四:“我记得你叫楼四?刚好,我这有些活,正愁没有一把力气,你且给我搭把手。”
很快这屋里就空了。
贺临洲坐在他对面,江行川又狠狠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道:“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生这么大气……”
贺临洲嗤笑一声:“很久没见?”
江行川瑟缩一下:“那不是……”
贺临洲声音凉凉:“我当时问你,你怎么说的?”
江行川啜啜嗫嗫:“哪……哪句?”
砰!
贺临洲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具都飞起来好高又落下。
江行川一抖肩膀,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江大侠,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弟子,叫楼四啊?”
江楼脸上的五官几乎挤在一起,他紧闭着眼睛,心里哀嚎。
吾命休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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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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