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已经和对方交过了手吧,能将握山伤成这样,看来此番前来的,必定不是方才巡逻的金乌兵丁。
“妈!我们得赶紧走了。。。。。。”叶真急急对着胡瑶道,却是一把被她拉住。
出得荒院的时候,外头的金乌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胡瑶亘在两方中间拦住金乌去路,甫一见到公主,领着金乌的三名部将纷纷躬身下拜:“公主!臣救驾来迟!”
纳头片刻,三人随即起身,森然的眸子定在自胡瑶身后走出的四个人身上。
但见这三位部将果然了得,身姿挺拔间,皆是披了赤金乌首明光甲,甲与甲之间颇有不同的,是肩头金乌的神态,或开喙啸戾,或凝神肃穆,或展翅冲天。
另着三人手里的武器也是非凡,一个执半边青龙戟,一个提正锋三叉镗,最后一个手里物件反握身后,是一双四棱竹节鸳鸯锏。
三位迎着阳光站着,金甲着实灿目,直刺得人睁不开眼。
“谁叫你们来的?”胡瑶蹙眉厉声喝道,她这一声明显惊到面前三人,三人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前来救驾,公主会是这个态度,“今日我府上请了四位客人,你们竟敢叫我丢这样的面子!还不速速退下,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踏进公主府半步!”
“这。。。。。。”三位部将面面相觑,适才他们冲进来的时候,门口的仆从可不是这么说的。
更何况先前已经战了一轮,对方一男一女身上功夫卓绝,肯定不会是客人那么简单!
“怎么,本公主的话是没人听了?”胡瑶眼睛一瞪,跟着稍稍向院中一瞥,突然狠道,“还是要小王爷出来说予你们,才肯听命?!”
“臣不敢。。。。。。”瞧见院中跪着的午尚武,三人这才服软,只好速速收兵亲自带了队伍退出府去。
其中提了三叉镗的部将悄悄与握山对视一眼,方才正是此人伤了握山,甚至连梁束婵也差点被那镗给扫到。
松了一口气,胡瑶僵立的身子软下来,她让四人跟着自己,一连穿过好几道敞开的角门,冲着主家厢房走去。
仆从们藏在廊下,提溜着眼珠不敢正大光明往这边看,可到底会同几人目光相接,遂他们看了一会便匆匆像是躲瘟神一般躲开了。
不一会便赶到一处布置得甚为精巧的院子,其中只错落两间厢房,有几个小丫头躲在阶前面色夸张地说着闲话。
见到闲话主人陡一出现在自己面前,小丫头们忽被噎得满面通红,推搡间逃也似的跑了。
等人跑光,梁束婵跟着嘀咕:“怎么这府里的,见到我们跟见到鬼一样?”
没人理她,都知道她惯常有话就说,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学乖不少,虽然和握山两个不知其中缘由,可只是暗自好奇不敢发问。
为何胡瑶会愿意主动帮助他们,还有午尚武,又为何长跪荒院不起?
毕竟情势紧急,容不得他们细细解释。
头一间厢房被人推开,屋子里竟是没有半点过分华贵的物件,朴素得倒不像是个正儿八经公主的卧房。
好在屋里还算通透,即使关上门,摆设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只见进门的供桌上,一尊木雕的神星娘娘垂目静候,娘娘身前的香炉,积了厚厚的香灰,下方的蒲团,因长久的跪伏而显出深深的两团凹痕,想来是有人经常在此祝祷所致。
进了厢房,四人也知些礼数,不肯随意打量,又见胡瑶在房里的木床边搬了个木箱子出来,只有叶真上前去接。
箱子是梨木材质,因上了年头,不仅是箱身,就是锁头也麻麻赖赖锈了一片,然而锁孔里的油又仿佛是刚滴入的。
甫一打开,众人抬眼去看,见到的竟是被叠得整齐的一箱子衣服。
随着胡瑶的手探进去,可以很明显察觉出,这些衣服有大有小,似乎一个人从襁褓时期一直长至成年的各个阶段,都可以从里头翻出一件穿上身。
“这是你还在府里的时候,我每年给你亲手做的衣服。”胡瑶拿出一件簇新的小袄,看上去是个四、五岁娃娃的尺寸,她的手抚上柔软的小袄,像是自尘封的记忆里揪出一点甜,“你小时候就很乖,总是极爱惜这些衣服,有时睡觉都不愿脱下来。”
闻言,在场除了叶真,其他三人皆是黯然。
术临汛自不必说,他连亲生父母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握山则是亲情淡薄,家里兄弟姐妹一大堆,本就不“富裕”的亲情,分着分着到他手中时就什么也不剩了。
还有梁束婵,她母亲去世得早,又被严父拉扯大,从来不知溺爱为何物。
方才与叶真在荒院里查探的时候,她便感受到胡瑶对叶真的用心,此刻更是一颗心酸胀得要命,心里隐隐有些埋怨起自己家那位一板一眼的老头来。
须臾叶真红了鼻头,可此刻到底不是叙旧情的时候,金乌应该还在外头,他们必须抢在午蒙知道前,速速赶到雄黄顶去。
“妈,我们要是逃了,午蒙会不会为难你?”叶真接过那件小袄,小心地收在怀里,跟着他忽然开始担心,是啊,拼一拼,他们逃出大康也不是难事,可胡瑶还要继续在这里生活,怎知午蒙不会将这件事怪罪到她身上。
“小真,别替妈担心,即使没有你们,有些事妈也该去做个了结。还有你弟弟,为了他我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胡瑶合上木箱,双眼一片清明,竟是愈发坚韧。
她再度领着众人出屋,这次是朝着府门左手侧的马厩走去:“时间宝贵,一会你们各自挑匹马,”然后对着叶真,“小真,妈和你乘一匹,有我在,金乌不敢随意动手!”
这是要硬保他们登上雄黄顶,四人心领神会,也不敢耽搁,在马厩速速挑了4匹马出来,其中一匹正是昨日午尚武所骑,这马认识胡瑶,因此虽然不服叶真管教,但听见主人声音也不至于太过发狂。
扯过缰绳,叶真把母亲护在怀里,随即双腿一夹,那马便猛地得令蹿了出去。
外头官道安静异常,连带着官道尽头的土路,皆瞧不见半个人影,可无形中,他们能感觉到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的森然,料那些金乌此刻不知正猫在哪里,埋伏着伺机而动。
能听见刀背晃动的颤响,甚至还有弓弦绷紧的闷声,可当胡瑶露出真身,那些声音又悄无声息地戛然而止。
乌蹄飞扬,骏马狂奔,在胡瑶的带领下,这4匹马一路从公主府奔至琉璃殿外,到了拦马墙外便是猛地一打转,开始沿着墙根跑。
就这么约莫奔了一炷香的功夫,他们终于绕过了琉璃殿,只见殿后的巍峨青山终现所有轮廓,抬眼遥望,天穹处的尖顶唯独削去一片绿,覆盖了极致的白,再经阳光一照,白里又被雕出片片金廓,威赫而肃然,颇有不能随意直视之态。
眼见着脚下的路渐渐变得崎岖,就在他们即将进山的那一刻,狂奔的马突然嘶吼着抬起前蹄,焦躁不安地连连后退。
变故骤升,顷刻之间几道闪电自空中劈下,瞬间便毁去两旁站立的巨树,被拦腰斩断后,主干相互倾倒,竟是埋了他们的去路。
不好,这是有人利用法阵开了道“雷闪”!握山立刻意识到,施法者绝不是廖断那种泛泛之辈,而劈倒的树干昭示着对方**裸的威胁:再不停下,雷就不是劈树这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身后追兵纷至沓来,不一会便全部现了真身。
除开先头那三名金乌部将外,这次又加了位骑着马的中年部将,此人留着长髯,提着柄红缨马槊,甫一瞧见四人,目光便死死盯在握山身上,像鹰一样锁准了猎物。
其他人带兵,而长髯金乌的马竟是领着一队仪仗,只见那四面通透的步辇上,斜斜靠了个赤脚散了黑发的男人。
叶真顿觉胡瑶重重喘了两口,随即便肯定,步辇上的男人正是大康国主——午蒙。
午蒙看上去要比胡瑶年轻许多,二人虽长相相似,但他断没有哥哥应有的包容与温柔,虽淡淡笑着,可眉眼间的寒意像是要把人冻死,故而许多人不敢与之直视,交流时更是出于本能地万分小心。
一只手臂搁在屈起的膝盖上,午蒙没有一丝追赶入侵者的紧迫感,反而有种老鹰捉小鸡的兴奋,等到步辇停下,他直起腰看了眼胡瑶,随即落在胡瑶身后的叶真身上,那表情简直欣喜若狂。
“大哥,求你放过他们!”胡瑶冲午蒙喊话,她微微发抖,声音却是毅然决然。
“哈,妹妹,你可骗的我好惨呀!”午蒙应道,声音说不出的乖邪,“不是口口声声说,这个孽种已经死了吗?”
也许胡瑶一开始便不抱希望,因此她不再理睬对面,稍稍偏过头对身后的儿子以及另三人嘱咐道:“小真,一会你们赶紧往山上赶,我在这儿拖住他们,尽量给你们争取时间。”
“妈!”闻言,叶真眉头一皱。
胡瑶继续道:“他的目标是你,对我不敢怎样,否则也不会容我把你圈在府里多年,”她转头欲言又止地望了术临汛一眼,再抓握了儿子拦在自己腰上的手,“知道你没死,妈心里是感激的,可你长大了,妈也不能再陪着,儿子,走吧!去做你自己的事,过你自己的生活。”
她说完,拍拍叶真的手,随后翻身下马,朝午蒙方向缓步走去。
与此同时,握山悄悄自衣袖间掏出一枚符来,那符和平常符咒很不一样,不仅符纸更厚,符上还叠了一连串的附加符,仅凭着指尖摩挲,那符便隐隐升腾出一股不可名状的烟气来。
然而隔得太远,握山的眼神又始终与那长髯部将相接,加上对面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胡瑶身上,因此只有身边三个同伴注意到这股异动,跟着他们相互间越靠越近。
只听某个瞬间,“砰”的一声,竟是忽地爆发一阵闷响,四人身影一闪而过,须臾跨过拦倒的巨树飘上山去!而那四匹马仍是好整以暇地站着,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不好!人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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