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方才还互相交流的人群便急忙往林子里冲——力求从十杆旗帜中,抢到地形最好的那一杆。
此刻,叶真他们这队倒也不慌不忙,只是轻松聊着天往林子里走。
果然开始瞧见林间穿插着的鲜红旗帜。
旗帜下方,被人用石块垒成半人高的石堆,旗杆深深埋进石堆之间,轻易用手撼动不得。
观察半晌,十杆旗帜如扇形一般分布林间,越到后面数量越少,且地势俯冲,最后一杆深埋的旗帜甚至接近于半山腰的位置。
能挑的都被人给挑走了,好死不死,也就剩扇柄头那孤独的一杆迎风摇曳,飘忽忽地等待叶真他们的到来。
甫一接近,众人忽然发现,不知何时鲜红的旗杆旁正背过身站着位红衣男子。
难道有人临时叛变,跑到他们这队来了?
等那男子转过身来,众人又是一惊,只见此人佩戴一面镂空银质面具,从面具内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是暗金色的。
这是大康人!
谁都知道,大康一直虎视眈眈,企图用各种方法要将“紫薇书院”连根拔起,所以镇上一早埋伏了许多大康内卫,为的就是打探与书院相关的蛛丝马迹,进而找准机会一网打尽。
从昨晚到今早,恐怕是有厉害的人布置了某种法阵,筛掉可疑目标及不够格的候选人,所以在方才的队伍里,根本没有发现任何金眸子的身影。
那么,这个大康人又是怎么到的这里呢?
“各位,请不要误会,我是真的想来参加遴选,能不能。。。。。。让我加入你们这支队伍?”红衣男子言辞恳切。
没人答话,都在观望。
想也知道,队伍里出现这样一个人,就仿佛埋了颗雷,随时随地都有拖垮队友的可能。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来的这里?”长久的沉默后,叶真首先站了出来。
实际上,也没有人出言拒绝,这支队伍的组合本就异于常人,再多一个,又能如何?
红衣男子表情凛然:“我在镇子周围做了些手脚,在原有阵法的基础上加了一道,所以,才会跟着你们赶到这里,”原来是整座镇子被人施加了阵法,竟没有人察觉出来,“来了之后,我又花了些时间突破山下的困阵。”
确实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能成功进山,他没来得及听见半空中的那个声音,因此还不晓得实际的遴选项目到底是什么,只是凭借自己的观察,猜测这些人在各自组队,于是默默等在这里,想要随便加入一支队伍。
听他这一说,原本的观望瞬间转成了佩服,都不用征求意见,红衣男子的加入就已得到默许。
接着便是抓紧时间进行布阵。
黑袍灰衣的两位老者望空和郎裕,分别被安排在旗帜周围,另外还有和尚一观,加上叶真和术临汛,这五个人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
此外,梁束婵、唐宁姑以及巨人何家兄弟作为抵御外敌的第一道防线,握山、谈克力则是从旁辅助。
剩下的洪忍及莫问尤为关键,特别是莫问,在不伤及人命的情况下,她所带的药粉可以很快麻痹敌人,造成其短暂失去意识。
一切安排妥当,所有人都是抱着全员晋级的态度跃跃欲试。
叶真拔出细剑,和术临汛一同守在旗帜旁边,眼见着从地势高的山上开始有人不约而同靠过来,显然是商量好的,想要先将“灵师”所在队伍给一网打尽。
当然他们这队也不是好惹的,先不说谈克力,光是梁束婵以及唐宁姑两位女子,就打得那些嚣张的修士们应接不暇,再加上二何手里的流星锤及开山斧,顷刻间,竟连周围的树干都被扫倒一片。
和外围紧张的情势相反,旗帜周围却是一派风平浪静的姿态。
两位老者本就相熟,插科打诨间,望空开始与身边的和尚一观攀谈起来,在此之前,一观总是沉默寡言,偶尔只和唐宁姑说两句话,但他身上散发出清冷出尘的淡泊,着实令人好奇他来参加遴选的目的。
“小师父难道是想弃佛从道?”望空凝视片刻,忽然问道。
“并非,只是好奇。”
“好奇?呵,”望空咧嘴一笑,仿佛这个回答让人捧腹,“小师父不觉得这个回答才是真的奇怪吗?”
冒着可能会丢掉性命的风险,只是为了出家人的一句好奇?
一观捻着胸前佛珠微笑:“彼此彼此,我倒觉得,二位施主这样大的年纪,来参加遴选才是奇怪。”
望空微愣,随即回他:“若真是一心求道,又何必在意年龄?”
“那我也说,求佛求道,何必在意?”
一句话压的望空哑口无言,他顿时来了兴趣,叽里咕噜就要同对方论道,惹得郎裕烦恼地摇摇头。
哪知两个人越说越有精神,竟开始辩上了。
“道修今生,佛渡来世,”辩了一会,一观突然敛眸闭眼,似乎觉得此时此刻不是个辩论的好时机,“既然今生无所出,倒不如四处走走瞧瞧,就当打发余生了。”
他这话说得颇具萧瑟之感,望空再次哑然看他,暗自品味一番后,心里竟升腾起难以言说的情绪。
再看周围,已是躺到一片,因二何的蛮横,这处山腰几乎成了平地,而那些想要上来拔旗帜的,纷纷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再让莫问的药粉一摧,人便登时躺在地上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在看不见的密林里,原有的九杆旗帜只剩下了三杆。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边集中攻击的同时,那头早有人暗中埋伏,趁着大半人手外出的功夫,一举将守旗的撂倒,随即拔去旗帜,瞬间淘汰了一大波人。
最后,连叶真他们在内,只剩下三支队伍的旗帜完好无损。
另两支队伍位于同边扇侧,且靠得很近,似乎他们一开始便结了盟,所以凭着人数碾压,倒也成功留到了现在。
顷刻之间,三方攻击骤然停顿。
神奇的是,周围昏睡的身体居然一个接着一个不见了。
“只要旗帜被拔,失败的队伍就会被强行瞬移回原来的地方。”握山对众人解惑道。
果然,“紫薇书院”并非浪得虚名,阵法设计的毫无破绽。
到了此刻,能被留下来的必定也是厉害角色,所以即使这会的攻击偃旗息鼓,但仍然不可掉以轻心。
“谈兄,谈兄,”叶真轻轻呼唤谈克力,后者拎着棍走到他身边,“有个不情之请,一会打起来我和我兄弟没有术法傍身,能不能请你帮忙渡点灵力到我俩的兵器上?”
“不难。”谈克力立刻伸出手,他把棍子往地上一戳,手指分别轻轻放在一刀一剑上,只不过稍稍凝神,一股金蓝之意便从手臂滑向手掌,继而灌满刀剑之上,使得原本平平无奇的银刃,倏地一下焕发光彩。
好一会,谈克力才松开手,并和颜悦色地问:“够吗?不够我再加点。”
“够了够了。”
因这突然的灌注,两柄武器居然散发阵阵寒意,就连握于刀柄的手,都不禁传来刺人的凉爽。
不料这时,天空蓦地惊现炸响,就好像猛地劈下道闪电,闷闷地敲在大伙耳边。
握山随即立刻警觉:“是雷击符!对方有符咒高手,谈兄快来帮我!”
谈克力二话不说,提棍上前,抬眼望去,只见林子里再度摸过来十几个黑影,想来,必定是那结了盟的两队,开始要对他们下手了。
论起符咒、阵法,在场只有握山了解深些,可双拳难敌四手,对面接连甩过来几张雷击符,堪堪把迎上前的梁束婵给震得倒退数步。
唐宁姑这边,躲是躲过了,然而那符砸在脚边,险些颠得她一个踉跄。
二何就更不用说了,弟弟何其拽甚至被一道符咒伤到左肩,血肉迸出,伤口汩汩向外淌着鲜血。
眼瞧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虚空中,竟再度砸过来数道雷击符,可恶的是,下死手的人就是躲在林间不出来,企图利用这些符咒先伤几个人再说。
这边厢握山几步窜至人前,他手指间埋了几道长钉,每个长钉末端缀着一颗黄铜做的铃铛,方才,钉身个个经过谈克力灵力的加持,只见握山双手朝面前一撒,那些长钉立时像是被符咒吸过去一般,牢牢钉在纸上。
晃动的铃铛甫一射入,顿时铃声大震,叮呤作响。
而预想的爆烈声并未传来,不甘心的符咒们只是拼命扭动身体,跟着“哗啦啦”从破口一瞬间演变成为灰烬。
然而,当握山瞧见纸符正貌之后,他的心也跟着陡然一沉。
据他所知,普通的雷击符可没有如此大的威力,对方在符咒基础上施加了一道捆缚咒,因此不单增强了雷击的威力,甚至这符还能追着人跑。
着实不好对付!
长钉再度返回握山手中,藏在林里的人终于露出真容,为首的一个身穿宽松的黑色道袍,两眼尽是如蛇一般的滑戾,这人也不说话,只是一只手肘搭在另一只手背上,玩味地转着一杆墨绿的竹笛,同时目光狠狠剜在握山脸上。
竹笛男身后另有两个,一左一右分侍两边,方才的雷击符正是此三人放出来的。
大概是留意到握山藏在面具下的金色双眸,竹笛男随后轻蔑地笑了一下。
跟着他一挥袖子,从袖口飘出道新符立在身前,竹笛轻敲,一下两下。。。。。。竟是自符咒上倏地射出许多晶莹的丝线来。
握山也不含糊,于双指间捻出道火符,接着猛地一甩,谈克力适时上前,将一道灵力打在那枚火符上。
瞬间红光大盛,金蓝包裹烈火,自火符将将窜出,仿佛百十条吐着火的红蛇。
趁那些丝线还没进犯领地,红蛇便极灵巧地缠了上去。
说来也怪,每条丝线上分明粘着清亮的液体,但被那些红蛇一缠,丝线立刻就被烫得皱缩,终究连烧灼的烟也不见,三两下便消失殆尽了。
竹笛男也不惊讶,知道如此是托了谈克力的关系,于是朝着左右扭头示意,骤然间,从林子里钻出十几名修士,皆是人高马大凶狠异常的。
和之前那帮来犯的不同,剩下的另外两支队伍都极有眼色,他们知道竹笛男颇为厉害,纷纷甘愿被其调遣,事实证明,他们的做法是对的,确实全员无损地留到了现在。
涌过来的人数实在太多,谈克力只好去帮梁束婵他们,竹笛男这下十分满意,毫无顾忌地与握山对阵起来。
一时间,直打得昏天地暗,飞沙走石。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护在旗杆旁的两个人影不见了。
这两个人影此刻正趴在草丛里,绕了一个大圈朝着林子里的另外两杆旗帜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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