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每次跟她一起玩,铃铛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都会带给我那款好吃的糖果。这款糖果有两种包装,一种白色,一种粉色。
一段时间下来,她给了我不少这款糖果。我感觉非常过意不去,并告诉了她。她笑着,手大方一挥:“没事!”
铃铛从那时起,几乎每次见面都会给我糖果。这款糖果一如当初的好吃。
时间久了,脸皮似乎也厚了,不再觉得过意不去。因为跟铃铛的感情越来越好,越来越深。当然,也从未把铃铛给的糖果当作理所当然。
又是一个约好的周末。铃铛说,想去一个不那么城市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我问。
“类似城中村吧。”她说。
她总是喜欢到处游逛。而我,无论她去哪里,都愿意和她一起去。
她还不忘往我手里塞上糖果。
我开玩笑道:“糖果饲养员吗?”
她也笑:“你愿意的话。”
手挽手一起出发去。这个地方有人住在平房里,年纪大一点的居民搬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前,手摇蒲扇,悠然自得。一眼就可以看见他们日常生活的过程。晒衣服,吃饭,骂小孩……
路过一家门前,铃铛指着一个孩子,说:“他叫小芦意。”
我说:“你认识啊。”
她说:“我知道他的名字。”
那个叫小芦意的孩子双手被一个女人钳着,那女人坐在一个红色塑料凳上,应该是他妈妈。小芦意似乎在闹脾气,妈妈叫吃饭,他不吃,发出沙哑的哭声。
那女人起身,消失在房子里面。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把菜刀,往那孩子的脸上一刀下去!从额头到下巴!
真真切切砍了下去。
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孩子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都不见了,这些全都被皮肤替代。就像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从来没长出来过,就像这些部位从来都是光秃秃的皮肤。
地上没有血,菜刀上也没有血。但那孩子真的不哭了,安安静静。
我倒吸一口冷气。拉着铃铛悄悄快速离开。
到了人多的地方,才停下,依旧心有余悸,对她说:“太吓人了。”
铃铛似乎什么都不知道,问:“什么吓人?”
“刚才……”我欲言又止。发现原来铃铛刚刚一直在看手机,都没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自然没看到刚才那一幕。
说了又怕她不信,毕竟这样的事情非常不科学。我们都是有辨别是非能力的人了。
我突感垂软无力:“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看到的那一幕我久久无法忘记。晚上睡觉时回想,翻了几个身,眼睛在黑暗中久久闭不上。看着黑暗中微弱的光线,思索良久。
日子就在与铃铛的相处中一天天度过。我和她在学校里是校友,在学校外是好朋友。就因为之前不顾一切淋雨跑步,就让我认识了她。应该说,是她过来给我挡伞彼此才有了认识的机会。
这是从未想过的。能认识她。能用这样的方式结交一个好朋友。
有一天铃铛告诉我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就是,她要随家人离开这座城市,到别的城市生活了。
同时,就不在这所学校读书了。
我万般不舍。
那次是最后一次跟她待在一起的机会了。她拿出一大包东西,是那款我说好吃的糖果,里面是熟悉的白色包装和粉色包装。
她说:“给你,想我的时候就吃一颗。”
我鼻子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但是自尊心逼我把眼泪憋了回去。我提了个请求,说:“你能不能在每颗糖果上作记号,这样你给的糖果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
铃铛马上就答应了。拿起笔,认认真真画起了专属于她的记号。谁都不可替代的记号。
她安安静静地画,我安安静静地看。整个过程谁也没说话。
她对我说:“这是独一无二的记号,如果你在别处看见了画有这个记号的糖果,就说明我回来了。”
我说:“好。”
铃铛告诉了我她离开的日期。我没有办法相送。因为,那天是要上学的日子。
即使是最后一次见面的分别,她还不忘在我口袋里塞上糖果。即使已经给了我一大袋。
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铃铛的参与。
又回到了认识她之前的日子。以后如果我又淋雨跑步,也不会再有给我挡伞的铃铛。那个齐刘海,马尾辫,皮肤又白又好,头发天生金灰色的漂亮女孩。
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躺在床上如同烙饼。思索失眠的原因。回想起白天,并没有赖床,甚至起得挺早,白天也没有什么让人焦虑的事情。此刻的失眠着实不该。
我起身。披头散发,脚在黑暗中探索拖鞋的位置。
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要去哪里。总之睡不着的时候,是不愿意干躺在床上的。有种浪费时间的感觉。
我发现自己想铃铛了。不知她在另一个城市是否还好。
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幸好有联系方式。虽然不算经常给她发消息,但是每次给她发消息她很快就回复了,再晚也一样。
或许她睡得比我更晚,所以都能及时看到我的消息,并且佷快回复。
消息发出去之后,跟之前一样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不需要干别的,找她一定能够找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都没有回复。难道她今天睡得比较早吗。
我放下手机,并且按灭,来到阳台。
从阳台这个位置,能够看到一处楼角的灯,灯下面有一个石凳。此时四周无人,只有孤单的一盏灯散发柔和的白光,照亮那个石凳。
如果此时有人独自坐在那里,一定尽显孤寂。
内心得有多孤独,才能够承受那样的孤寂?
很少看到有人坐在那个地方。偶尔看见,也是上了年纪的,有一定人生阅历的人。那些天真活泼的孩子,从来不会去坐楼角的石凳那个位置。
铃铛给我的那袋糖果还剩有很多。她说,想她的时候就吃一颗。我很想她,可是很少吃,因为吃完就没有了。糖果越多,有她气息的东西就越多。每一颗糖都曾留下她指尖的温度。
这个晚上,我出门去,去楼角的石凳那处地方。
夜风习习。可是这座城市再也没有拂过铃铛的风。
我来到了那处楼角。走近了看才发现,灯光比想象中白得更惨淡。
忽然发现眼熟的东西。我急忙过去捡起来。
是有铃铛做过记号的糖果!
她给的糖果我一直保管得好好的,从未丢失。
铃铛说过,如果在别处看见了画有这个记号的糖果,就说明她回来了。
我站起身,又怕打扰到休息的人们,于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道:“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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