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工作对萧泽而言进行的异常顺利，就像韩子矜所预料的那样长得帅好出手，没治。
招工的经理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再三叮嘱他们一帮年轻的服务人员灯光设备要检查，卫生要搞好，尤其细节方面，安排完工作内容就不见了人影。
对于他们这种不会调酒，不懂的任何技术的服务人员来说，样貌整洁，有眼力，会来事，就是优势。就比如一起来应聘的小陈因为会拍经理的马屁就混了个临时小队长的职位，对他们指手画脚。
入夜起萧泽就不适应，端着酒水在人群中穿梭，酒水，香水的味道浓烈的发腻，总打喷嚏，他忍不住想，要带个口罩就好了。
挨到午夜时分，人群突然躁动起来，呐喊声，口哨声格外刺耳，他下意识随着众人目光在台上瞄了一眼，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舞台上是请来助兴表演的乐队，架子鼓旁边宋心朔拿着鼓棒面带笑容微微弯腰鞠躬做了个简单的乐队介绍。
这家伙是宋心朔？
萧泽心下微微吃惊，没想到在这能看见熟人。平日里宋心朔给人的印象都是半死不活死气沉沉，脸拉的跟谁都欠他钱似的。台上这个光鲜亮丽的年轻人让人怀疑他是宋心朔的孪生兄弟…转瞬他又否定了这一判断，因为脱掉校服，那件洗的发黄的白色T恤衫万年不变。
他也是缺钱么？看他娴熟的摆弄架子鼓的样子和台下观众欢呼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登台了。
虽说俩人不咋对付，但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还是让人产生了不该产生的亲近。
许久，鼓棒落下敲出一个鼓点，萧泽心里顿时一紧。
宋心朔应该也是来挣钱的吧？平日没见过他奢侈浪费过…难怪他这段时间一直被罚，看来是精力不够用…
这小子人前人后的状态不大一样，鼓棒挥舞整个人活力四现沉醉其中，绚丽的灯光交错时不时打在他身上，忽明忽暗。
“叫你半天了听不见？”经理连拉带拽的在他耳边喊话，因为身高差距萧泽不得不弯腰配合。
“什么事？经理。”萧泽问。
经理边拽着他走边说:“交给你个差事，跟我过来。”
萧泽忐忑不安，视野范围之内有宋心朔的身影也能让他心里有所慰藉，离开这好似离开了安全范畴。
没办法，谁叫自己缺钱呢。
“我呀给你介绍个贵客，”经理把他拉离人群，奔向僻静的楼上:“会唱歌吗？”
“不…没唱过，我可以试着学。”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学生要有心思唱歌心得比韩子矜大两圈才行。
“没事。”经理说:“这个欣姐其实也好伺候，就是每回来都挑新人，不愿跟谁走的过于密切，哎，到了，就这，”经理塞给他一瓶脾酒又拉着他叮嘱:“客源我帮你找了能拿多少钱看你本事，给别忘了哥对你的照顾啊！”
刚还说客户挑新人呢，转身又卖人情。
“谢谢经理。”基本礼貌必须到位:“我会努力的。”
“进去吧！”经理给开的门，连个预热时间都不留。
萧泽深呼吸，进屋关上了门，他往屋内看了一眼，大屏幕上播放着歌曲，画面流动却听不到声音，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个人，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萧泽迈着迟疑的步子靠近，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不够安全。
“欣姐好！”萧泽微微弯腰，心中纳闷：酒吧夜场都是找存在感的，一个人整个包间，安静的要命，太诡异了。
欣姐看上去三十多岁，长发披肩画着淡妆，她笑笑，样子不是特别高兴，“躲我那么远，我很招人烦？”
“对不起，”萧泽捂着口鼻把酒放在了桌面，又退回原位解释:“我香水过敏，会忍不住打喷嚏，您见谅，我没带口罩。”
欣姐笑笑:“你怪有意思的，来这的不是来释放压力就是来露脸的，你想把自己藏起来？”
这他妈也是没办法好吧！
萧泽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发痒得鼻子，“我是第一天工作，招待不周，望您给条生存之路，我帮您电视调个音？”
“不用，我想清净会儿，”欣姐指了指身旁:“我没喷香水，你过来坐。”
萧泽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茶几的侧面，保持了一定距离:“我给您倒酒。”
欣姐看着他:“新来的？不推销酒么？”
萧泽把啤酒推到她面前:“我第一天工作，酒和饮料我自己都分不清呢…我比较节俭也不主张别人过分消费。”他指了指显示屏，又没话找话地问:“您，为什么不放声音？”
两人独处让萧泽很是不自在。
怂，想逃跑。
“能喝酒么，请你喝。”欣姐把酒杯递过来萧泽忙起身接过来。
“我，”萧泽迟疑着:“我说实话您别生气。”
欣姐没搭话等着他往下说。
“我喝过酒，不知道是不是能喝。”他在韩子矜家没少陪着喝，怕醉了丢人没敢喝醉过。
“你自便，不强求。”欣姐一直盯着他看:“成年了吗？”
萧泽愣了愣，愣完突然笑了，果然还是能看出来！
笑完了放松了不少:“我上学呢，缺钱，所以必须得成年。”
欣姐也乐了，这回是特别开心地:“懂了，家里困难出来自食其力，难得，你这样的孩子家里也省心的吧？”
“我代表我，我爸妈困不困难不知道。”不困难谁想半夜三更跑出来跟陌生人扯闲篇。
欣姐桌上摸了颗烟，萧泽赶忙掏出打火机给点上了。
“不用紧张，我也就来放松一下的，你太敬业了我不自在。”说着话她翘着二郎腿吐了口烟雾，她穿的是条阔腿裤抬腿时露出了脚踝。
萧泽自嘲:“我这个人没什么眼力劲，怕让人闹心，要得罪了客人别说给钱，不倒搭钱就是老板仁义了。”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里话外的都是哀怨呢？有什么难过的事么？”欣姐问。
难过的，“没钱不难过？”萧泽说。
“你的乞讨方式我是第一次见识。”欣姐说:“在这我接触的年轻人不少，男的女的，都很浮躁，女孩接待同性多半是猎奇，隐约带着妒忌，男的呢，大多谄媚讨好，他们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是奔着钱来的，活人不是重点。你，好像不大一样，不够狡猾。”
萧泽尴尬的陪笑:“我还太嫩，没工作经验，就想着做事不出错就，我同学说工作的第一要点就是要给人留个好印象，老板也好，客人也好，让人惦记就有机会。”
“你同学没说你长得很不安全么？”欣姐是变相夸人。
萧泽抓了抓头，被年轻的异性朋友夸奖是第一次，他有点不好意思:“没办法的事…也就给陌生人看了，在我妈眼里我这长相是个缺点。”
“世上的人天生就会审美，不论男人女人都喜欢俊男美女，搭不上话也愿意在身上多留两眼。”
“您可能不知道颜值困扰，”萧泽说:“我在班上说话都得选择性别，一不留神就能被居心叵测的人说成谈恋爱。”
欣姐弹了弹烟灰:“要说没女朋友也很奇怪呢，颜值不允许吧？”
萧泽低头，搓了搓手:“我敛着脾气呢，消费者是上帝，得罪不起，换一般人都不敢跟我靠太近。”
“那，你那个同学脾气挺好的？”
可不是嘛，不然得天天掐架，“揍过他两回，骂过无数回。死皮赖脸，又经揍的只能做朋友。”
“你的理论很有意思嘛，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欣姐对他很是满意，清纯可爱又无知。
“我叫萧泽。”
“我叫徐欣。”欣姐从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推到他面前，说:“跟你聊天很舒服，要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
萧泽不方便，他不愿跟谁太亲近，陌生有时会给人带来安全感和自信。“不。”
欣姐似乎没料到他会拒绝，抬头挑眉看他，表情充满了疑惑，“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有一种安全感叫做陌生，有一种亲近感也叫做陌生。”萧泽解释:“不是因为您有什么不好，换做是谁我也是拒绝的，您要真觉得舒服可以常来。”
欣姐饶有兴致地看他:“你话说的前后矛盾，这会儿就不是缺钱来挣钱的了？我可是看好你的消费者，有多次消费的可能性。”
“学校要知道我来这种地方肯定得找家长谈话，我爸妈要知道了很麻烦。就不是缺钱这么简单了。”
“怕父母担心？”还是个好孩子。
“怕爸妈生气挨揍。”萧泽给了她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一提到父母就是一肚子说不尽的委屈:“我爸妈不太在乎我的死活，很在乎我是不是在外面给他们丢人。”
欣姐掐了烟，倚在沙发上:“跟父母有意见？”
“他们对我有意见。”萧泽说:“总结一下就是后悔生我。”
欣姐好奇心被挑逗起来:“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长这么帅，父母还这么不满意。”
“恨铁不成钢吧！学习不行，在学校惹祸他们跟着操心。细想想也没干过罪大恶极的事…”
欣姐是个好伺候的主，萧泽先是陪她聊天后是陪她喝酒，大概到凌晨三点钟萧泽才醉醺醺的下了楼。
舞台上人影交错，劲爆的音乐还在持续，迷醉的脸庞，肆意摆动的肢体好似群魔乱舞，台上已经没有了宋心朔的人影，萧泽突然间感觉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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