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翠羽还是无法相信:“那刚才的咖啡和药膏呢?”葛红眠道:“或许那根本就是他朋友,和他配合一起演的这出戏。”
应翠羽怔了一会,又跑回咖啡店向里张望,林白已经不在了,那个年轻女孩还在,与一群看上去十分老气的男人坐在一起,声音很大,连骂带比划着讲着刚才与应翠羽相撞的事,大声道:“那贱人跑得快,要不是她男朋友有眼色替她赔了钱,老娘才不放过她!”一个男人也道:“不就是这附近的学生么,明天哥就带人去……”翠羽怕被看见,不敢多待,逃出咖啡店。
——不是一伙的。
葛红眠也自觉难以自圆其说,只得沉默。
一日已经过去。
-
次日,林白下了楼正想去打午饭,却从斜里窜出一个女生,大叫:“林白,你站住!”
林白转头看去,那一头短发染成玫瑰红,穿着金色T恤,如一朵花般艳丽,正是应翠羽的好友葛红眠。他呆了一呆,葛红眠瞪着他,没好气的道:“走,跟我到食堂吃来,我有话问你。”
二人打了菜在食堂坐定,林白立即道:“应翠羽呢?”
葛红眠道:“还说不是想追她?”林白皱眉,红眠道:“都是你用什么死啊什么的吓唬她,她今天没有上课。”
林白不搭话,葛红眠忍不住道:“喂,你就从来没有尝试着避开预言吗?”
林白苦笑:“我当然有!我当然有……可是古语说的好:‘子欲避之,反趋利之’。”他咬了咬牙,“告诉你也无妨。有一年我父亲在外地出差,我就梦到他坐的飞机坠毁,那种在绝望中拼命挣扎、却仍是最终只能死亡的感觉如此清晰,就好似我也在飞机上。我害怕起来,半夜跳下床打电话给他,当然,他没事,而且他也没有坐飞机,他出差一直坐火车。因为梦境太可怕,我一天三次打电话给他,确认他没有事,结果他却反而觉得一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大家在瞒着他,终于他决定偷偷回来一趟,为了节省时间当然是坐飞机,就那一班,就是那一班,我……”他说不下去,用力攥紧双拳,全身发抖。
葛红眠突然明白为何他总如此紧张,因为他在梦中亲身体会过死亡,而且不止一次。在没发生的时候他也不知从何避免,但一次又一次梦境成真,给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人太多太重的心理压力,无从释放。
他真可怜,葛红眠想,突然有些同情他。
可是……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翠羽就一定会死,她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逃脱呢?
葛红眠被他说的饭也没心情吃了,推了碗筷就想回宿舍。林白突然在背后叫住她:“告诉翠羽,身份证在主卧室床下。”
主卧室?“宿舍哪来的卧室?”葛红眠反问,宿舍当然只有一间房。林白只是道:“她想订车票,但身份证不在。告诉她,还有四天。”
莫名其妙的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见翠羽正在翻箱捣柜的找东西,并问她:“红眠,见过我的身份证吗?”
葛红眠大奇:“林白说在主卧室的床下。”
“主卧室?”应翠羽一怔,突然跳了起来,打电话回家:“妈妈,帮我看看我的身份证,是不是掉在你们房间的床下了?……有吗?果然在?……那,那帮快递过来好不好?嗯,能多快就多快,嗯,嗯。”她怔怔挂上电话。
葛红眠立即道:“你想订车票,但身份证不在订不成,是不是?”
应翠羽转身看她:“你怎么知道?”
葛红眠老实道:“林白告诉我的。”应翠羽颓然坐下,双眼无神,金铃儿过来凑趣:“谁?林白?这是谁?”却没人理她。葛红眠只是道:“他说……他说……”“还有四天”这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日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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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翠羽作了一夜噩梦。自己从楼上坠下,四肢扭曲,满地是血。醒来见天仍黑,闭眼又睡,却仍是自己从楼下坠下。醒来一头是汗,见天仍黑,闭眼又睡。如此反复折腾一宿,忽然抬眼,窗外已大亮了。翠羽从床上跳起。
今天几号了?还有几天?
——得做点什么,得做点什么。
应翠羽匆匆写下请假单,跑去找辅导员:“我……我想请一个星期的假,回家看看。”
辅导员接过假条:“什么事?”
应翠羽道:“我……我妈生病了,在医院,我想……我想……回去看看她。”
“你妈?”辅导员一怔,“她昨天还打来电话,说要给你快递东西,问这边的邮箱和邮编都是多少,声音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应翠羽脸色刹白:“对、对,是……是我爸爸,我说错了。”
辅导员见她神色异常,歪头道:“是吗?你现在给你家打个电话,让你家人给我说说。”
应翠羽张口结舌,呆在原地。
辅导员叹息:“小应,你一向是遵守纪律的孩子,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和大家商量,总有解决的办法,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应翠羽手脚冰凉,回到宿舍,已经快中午,葛红眠和金铃儿都去上课,宿舍空空的只剩她一个人。
越是孤独的时候越是可怕。
应翠羽推开阳台门,站在阳台上,向下望。楼下人流来往不息。有人哼着歌,有人一路小跑,有人打着电话,有人和朋友高声聊天。
他们还有无限未来,可是自己已经没有。
还有四天,四天之后,自己就要死了。死了,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没有思维,不能感觉,这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应翠羽一阵恐惧,楼下的风景越看越可怕,好似整个阳台随时都会断裂坠落。翠羽逃回宿舍,缩进自己的床铺,拉开被子,将自己团团围住。
不是的,不是的。一切都是骗人的,是骗人的,是骗人的。
她突然想给林白打个电话,问问他又有没有梦到什么,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林白的电话号码。正在犹豫,电话却自己响了起来。
翠羽吓了一跳,急忙接起,电话那头却正是那个紧张兮兮的声音:“你好。”
“林白!”翠羽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宿舍的电话?”
林白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我不知道,我只是梦到我拨了这个号码,所以就想拨试看看会打向哪里,原来……原来是你们宿舍的电话吗。”
“是的……”应翠羽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微微颤抖,带着和他一样的紧张感。“也好,我正想找你,问问你……有没有梦到更多的内容?”
林白道:“昨天……到是梦到一点……”他有些吱唔。翠羽忙道:“是什么?有没有前因后果,地点或别的什么提示?”
他仍是支支吾吾,翠羽十分心急,他才道:“或许……或许我还是找你的同学红眠更好。”
他从没这样说过话,应翠羽急得声音大起来:“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林白这才道:“我梦到……你嘴里喊着……我的名字……”
应翠羽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才道:“我喊着你的名字,从楼上跌下来?”
林白终于大方:“是。”
“为何……为何是喊着你的名字?”应翠羽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难道是你把我……”
林白只是沉默。葛红眠下课,踹开房间门直冲进来,应翠羽呆呆的看着她,葛红眠问:“是谁打来?”林白却已经听到她的声音,忙挂了线。
应翠羽仍抓着话筒:“林白。”葛红眠大惊小怪:“这个变态,还不快快去睡觉,打电话浪费什么时间?”抢过电话筒:“喂、喂……挂了么。”把话筒放回原处。
金铃儿跟在红眠后面进屋,道:“翠羽你起啦?要吃什么不?我买了几个……”
应翠羽突然烦躁,叫道:“我都快死了,没心情吃东西!”便缩回铺中,拉上床帘。留下金铃儿和葛红眠大眼瞪小眼。
翠羽在自己床上突然想哭。她渴望她们会过来问问自己,会安慰自己,说其实这一切都只是恶作剧,然而却没有。
她又突然憎恨。自己要死,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对于她们而言日子还长得很,她们还要活几十年,她们还能活到下星期,和同学们一起参加考试,而自己,却永远不能够了。
大概是感知到她心情,金铃儿和葛红眠默默无语吃完饭,早早出门上下午的课去了。宿舍里又只剩下应翠羽一人。
鬼使神差给家里打个电话,妈妈接起后十分惊奇:“你真是长大啦,居然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了!天气怎么样?虽然热了,可千万别贪凉吃冷饮!不要只吃喜欢的菜,多吃点芹菜和黄瓜!朋友再好也得防着点,别老把钱乱放……”平时明明听着烦到要死,此时翠羽听来,却是如此悦耳动人。她挂了电话,怔怔流下泪来。
写封遗书吧,翠羽突然想到,不能就这样突然离世了,总得给父母交待点什么,两人辛苦一生,只育得自己一个女儿。可是写什么好呢,应翠羽找来本子,提笔在上面写:“因为有人预言我四天后会死……”不,不行,没有人会信的。她扯下这张,“命运无常,请大家记得我……”不,不行,好像三流电影。
想说的话太多太多,想做的事太多太多。她还没去过黄山,她还没谈过恋爱,那本东野圭吾的小说还没有看完,她还想送妈妈生日礼物……以前她到底都在干些什么?时间都花在了何处?无非看无聊网文,玩网络游戏。直到这时,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死期,没有一点心情应付多余的事了,才发觉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生命?应翠羽把笔用力摔到墙角,抱膝痛哭。
哭了许久,又将笔捡回来,在纸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书写:“亲爱的父母,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离世了。女儿的死纯粹是个意外,不用埋怨他人……”
翠羽犹豫。不埋怨吗?如果不是林白,如果他没有多事的告诉她,那时或许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现在她却提前一个星期,分分秒秒受着死亡的煎熬……
十年前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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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预知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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