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三点,小夏醒了。仓库外仍在下雨,他趴在铁门前听了一会儿,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祁路遥感觉很困,眼皮不住往下垂。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被人戳了戳,他烦躁地睁开眼睛,小夏正紧张地看着他。
“没死。”祁路遥没好气地说。
小夏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绷着,这时候也不再担心那几颗糖了,紧挨着他坐下。
小小的身体意外的很暖和,祁路遥没避开。
雨声不停,笼罩万物。
祁路遥短暂的一生一直在跟声音打交道,很难再对旋律心动了,但现在,他迫切盼望一些简单的不成曲调的人类活动的声音能够出现。
神明连他这么简单的要求也无法满足,到了理论上不会再有人来的时间,他们一无所获。
祁路遥扭头看了一眼,小夏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落在某处,十分干涩。
仔细看看,手腕还在轻微发着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祁路遥闭了闭眼睛,把已经焐干了的外套拉开,说了句过来,对方便战战兢兢来了,在他的指挥下钻到他怀里。
祁路遥把外套前襟一合,自制恒温暖手宝,还挺好用的。
小夏很紧张,接触的地方一直能感觉到他在抖,大概半个多小时过去才好了一点。
“路遥哥哥……”小夏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刚刚的狐狸精怎么样了?”
“你就记得狐狸精了,”祁路遥嘲笑他,“赶考书生呢?”
“赶考是什么?”小夏问。
你看,就是这种地方很难沟通。
祁路遥看看他,算是体会到了物种多样性。
人和人之间之间名为基础教育的鸿沟,无可奈何。
放在以前,他不说讨厌,但对这样的人基本是采取无视态度——欣赏水平与经济基础挂钩,穷人挚爱的广场舞音乐总是把结构精美的艺术品拆成简单粗暴的元素,滥用,用烂,令人作呕。
但当他讨厌的受众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祁路遥发现自己很难对他口出恶言。
不过是个小孩子。
虽说十四岁了,但那么喜欢哆啦x梦,跟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祁路遥开口,当真给他解释了什么叫赶考。他不再随口瞎编,给他讲了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给小夏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夏:“所以崔莺莺是狐狸精?”
祁路遥:“……没有狐狸精,我看你像狐狸精,我刚不是解释过了吗。”
小夏似懂非懂的样子,祁路遥心想不会吧,爱情故事对十四岁来说还太早了吗?
他懒得再动脑筋,反正讲什么这小东西都听不懂,想了想,唱了首歌。
这首歌是他刚决定和岑越人他们组乐队时写的,各方面都比较青涩。但因为没有考虑太多,曲子挺天然的,他自己还算喜欢。
这首歌初演的时候他们还没成名,那天也下雨,地下剧场只来了寥寥数名观众。鼓手很泄气,他倒没什么感觉,就看见岑越人忙前忙后,电话不停,各方打点。
“必亏,必亏啊……”鼓手双目无神,“现在就是亏多少的问题……”
祁路遥手插袋,无所谓地说反正都是亏,一会儿上台可别这副样子。
“反正越人管钱,我们就当来付费KTV好了,”祁路遥说,“没观众也好,你昨天不还说紧张吗?”
鼓手差点跳起来掐他脖子,质问他你怎么能没感觉,你还是人吗。
祁路遥想,自己当年,在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感觉——当然不是因为他不是人,而是因为他没有在乎的东西。
兜兜转转几年过去,他又重回了初次唱这首歌的心境,外面下着雨,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小夏听歌时很安静,没有再像听故事时那样问这问那。
一首唱完,祁路遥还以为他睡着了,低头一看,睁着眼睛呢。
“……这个歌也是哥哥写的吗?”小夏小声问。
“嗯。”祁路遥说。
小夏顿了顿,更小声地说还想听。
“一首一颗糖。”祁路遥说。
小夏意料之中地挣扎起来,惊恐地想从他怀里逃出去。祁路遥啧了声,把他摁住,骂道我逗你的。
“至于吗?”祁路遥真是无言以对。
小东西大口喘气,惊恐地点头,哑声说他不吃糖会死。
“……说真的,这不是du品吧?”祁路遥再次警觉。
“什么?”小夏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毒,这是糖,吃糖才能活下去。”
小孩说话颠三倒四的,祁路遥反正是理不清他的逻辑,总之他表示不抢了,让他安静点。
“真怕死啊。”祁路遥感慨。
小夏舔了舔嘴唇,茫然道:“哥哥不怕吗?我不想死,死很疼的。我差点饿死过,肚子真的很疼……我听说不管怎么死都会很疼。小夏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小夏不想死……”
“死有什么不好,”祁路遥又幽默他了,“你上次要是饿死了,现在就不用怕疼了。”
小夏被他说得愣住了,大脑宕机。
数秒后反应过来,疯狂摇头,满脸恐惧。
祁路遥感觉他求生欲之旺盛,就像街上那些被车碾了还要爬半条街才咽气的野猫野狗一样——好像是欺负过头了。
“……我开玩笑的。”祁路遥叹口气。
小夏经此一役是彻底蔫了,无论如何不肯再当他的恒温暖手宝。祁路遥履行约定,又给他唱了几首歌。
遗憾的是这里没有乐器,他指尖敲打铁门打节奏,唱得随心所欲。
反正他觉得小东西也听不出好坏。
“哥哥,”小夏等他安静了一会儿,往他那儿凑近了一点,“你的歌真好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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