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桃在茶水间发呆。
突然来了电话，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很刺耳。她赶紧接起来，一听是她妈，顿时心虚起来。
今天可是除夕，她妈又不满又心疼，说你这干的什么工作，哪有小姑娘大过年的都不回家的？
语桃小声说没办法啊，工作嘛……
语桃的家庭构成就像她本人一样普通，父母都是本本分分国企人，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平安顺遂，而不是赚什么大钱。
妈妈在电话里唉声叹气，说做了什么好吃的，你爸爸给你房间都打扫好了，你表妹来我们家玩我给你房间锁起来了，没让她去碰你那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听得语桃鼻子发酸。
“我过两天就回去，好吗？”语桃说，“这边真的还有点事，走不开。”
其实根本没什么要紧事。
语桃挂掉电话，在流理台前抹了抹眼泪，去隔壁复印室看看那一堆没完没了的文件复印好了没。
大楼里还有人在，表情基本都是迷茫而疲惫的，在这儿抻着，却又不知道要干什么。
语桃看看复印机还在工作，靠在墙边刷起手机来。
大学的群里最热闹，大家互相打听实习情况，催着混得好的人发红包。
一些人春风得意，恨不得把自己一点成绩昭告天下，有收到大厂的offer的，有实习提前转正的，有受到很好的导师青睐决定留校的。
正刷着，语桃收到消息提醒。
杨宇宙：@语桃我们宣传委员呢？咋最近都没声了，还想问你万象娱乐的八卦呢！
杨宇宙：我上次听谁说你混得特别好TAT，我想着要是找不着工作就去抱你大腿来着！现在是不是没得抱了啊~~~还是混得太好了看不上我们了啊[可怜]
底下有个不熟的同学跟风圈她：说不定哦！上次我听谁说语桃可牛逼了，去什么剧组，制片都要对她点头哈腰！虽然万象现在出事，但我们语桃姐会趁机把公司盘到手里吧[狡猾][狡猾]
杨宇宙：……
杨宇宙：@语桃 富婆，饿饿，红包[可怜]
杨宇宙：@语桃 怎么都不理我啊，说说嘛到底怎么样了啊？
幸灾乐祸都漏出来了啊啊啊！！！
语桃恨不得仰天长啸以发泄内心的郁卒。
这个姓杨的同学从某次课题竞争失败以来一直和她关系不好，明明她只是个小透明，姓杨的还一天到晚关注她，动不动就cue一下。
要不是姓杨的有男朋友，语桃几乎要以为她暗恋自己了！
语桃点开对话框，想了半天要怎么回复，但打一个字删一个字，内心无比悲凉。
发言不发言都会透出loser气质。
其实这也没什么，她自认从小到大一直挺loser的，万象娱乐倒了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工作的事。
她大可以像往常一样站出来，自嘲两句，跟风发个富婆饿饿的表情包，被打趣一下……也就过去了。
但不知怎么，语桃迟迟按不下那个发送键……明明平时都不在意的事，怎么今天就破防了呢？她对现在的工作有这么留恋吗？
复印机发出提示音，语桃揉了揉眼睛，把手机揣回去，那些文件检查页码后码好，上楼。
陈筱俞也没回家，自万象出事以来她一直很忙。
有时候语桃真的觉得筱俞姐太强了，女神就是女神，即使面对这么重大的变故也能有条不紊地做事，有理有据地反击，安排手下做该做的事，人也还是那么漂亮。
这就是女神和打工小妹的区别了……语桃想，筱俞姐可是真正遭遇无妄之灾的人，高层一手遮天犯下罪行的时候，她还只是基层打工的。好不容易拼搏努力了这么多年，坐上了这个位置，心血就被那些老家伙糟蹋了，被连坐，一切付之东流。
但筱俞姐一定不会放弃吧，那些千金散尽还复来之类的鸡汤简直就是为了她准备的，昨天她还跟自己说放假了不用来了，今天早上看到她也很漂亮……
语桃走到办公室门口，突然顿住脚步。
门开着一条缝，她看见筱俞姐一手夹着烟，在打电话。
语桃下意识后退一步，背靠墙。
“再说吧，找他借钱有什么用，我又还不上。”她笑了一声。
“……不是这个问题，我只是不甘心。不过算了吧，事到如今这烂摊子已经没法儿收拾了，少扯进一个人就少个人遭罪。别说借我了我不要。”
“……再干点什么？想多了，我现在只想安顿好靠我吃饭的这些人，我想起来就发愁……总部那边有我十几号人，都拖家带口的，问题很大，不知道跳槽去哪儿。子公司这边也有我带的新人，还有个可爱的小妹妹……”
“之前是想救一救的，这不是盘不活吗。”
“…………也不是谁的错，是我运气不好，又高兴得太早了。大家也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树倒猢狲散，应该的。”
……
语桃靠墙坐下，听着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筱俞姐语气轻松，甚至带笑，但语桃就是听得很难受，非常难受，像被人狠狠压着脑袋，喘不过气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筱俞姐明明什么都没做，多年心血却要泡汤了；天团靠他们的才华和努力走到台前，却因为一个公司名被排斥……每个人都有顾虑，有无奈，都很渺小，没有办法。
没办法，应该的，人和社会就是这样——好像一切的结局最终都只会落到这一声叹息上。
语桃发着呆，抱膝坐在走廊上，也不敢进去。
春晚已经在播了，同学群里开始出现一些实时播报的笑话，偶尔夹杂几句谁谁的近况。语桃回过神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筱俞姐已经没在打电话了。就这样吧……语桃一手撑地，打算进去送文件，再叫筱俞姐起码吃个晚饭，这时手机屏亮了，同学群又有人圈她。
没完没了了是吧……语桃狠狠点开，见又是杨宇宙，正要骂人，突然发现她没阴阳怪气，而是发了条链接，天团什么什么的。
底下消息唰唰往上翻，很多问号感叹号，语桃心里咯噔一声，点开链接。
祁神怎么又不经公司同意发微博！
……怎么还是直播！！
***
“嗨，各位网友们，春节快乐。”祁路遥对着镜头说，“你拍到了没？”
辰夏的声音骤然出现，苦哈哈地说：“我不知道啊！？拍是拍到了，但现在在播吗？不对你别问我，我不能说话！”
“为什么不能说话？”祁路遥莫名其妙。
“停停，我看看……在播，可以了！不对要么你来看看……”
祁路遥把鼓槌放下，跑到画面外，镜头一阵天旋地转，传出他的声音，说是在播了。
“那就好，那我现在开始不说话了！”辰夏说。
“有什么用，都说了在播，观众都听到了。”祁路遥说。
“啊？”辰夏。
“嗯？”祁路遥。
画面一阵诡异的寂静。
某cp粉聊天群里，网友n疯狂刷屏。
n：救命啊啊啊啊啊啊他们果然在同居他们还一起过年啊啊啊
同担a：我趣，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同担b：小夏笑死我了
网友n颤抖着小手，缓缓敲下“臣附议”三个字。
今天注定不是一个平平淡淡的除夕。
先是早上传出了天团可能无缘菲奥妮音乐节的消息，粉丝忧心忡忡询问官方，没有得到回复。
中午有小报说已经确定天团会跳槽到某家公司，引起网友热议。
有人说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但被提到的那家公司在业内风评也不好，为什么非得去那家；有人说能有地方要他们就很好了，天团还能挑吗？
到了下午，各种各样的提议满天飞，消极的人已经在预言天团解散了——网友n跟人吵了一下午的架，甚至在某一个瞬间也燃起了“要么就算了”的念头。
网友n甚至没心情再去磕什么cp糖，她只觉得很疲惫。
人类社会总是这样重复无意义的争斗，统统毁灭吧智人，毁灭吧地球，毁灭吧宇宙，没有天团新歌听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不如统统毁灭。
网友n连春晚都不想看了，在几个同担好友的小群里大倒苦水。
谁知牢骚还没发完，一颗惊天大糖兜头冲她砸来，规模无异于土星撞地球。
这可是直播啊！！！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我cp！大过年的！还在一起！！
直播并不会因为这个小群的过度兴奋而停止，画面里，祁路遥已经勉强安抚好辰夏，坐到了一套架子鼓后面。
什么意思？大祁还能客串鼓手！？
网友n是祁路遥LE时代的老粉了，心想没听说啊！
但祁神挨骂挨成那样还能活着，说明自身还是有一定资本的。鼓槌一敲，乐队发烧友的网友n就服气了，知道是专业的。
祁路遥就这么专注地打了四分多钟的鼓，像是一首歌的时间。结束后弹幕里纷纷在猜是什么歌，大祁今晚就是来drum solo表演的吗，还有人问辰夏呢。
祁路遥拿手机看了眼，对着镜头道：“网友叫你呢，说句话。”
辰夏要快被自己蠢哭了：“……大家问你什么歌呢！能不能不要再喊我了啊，我都说我不说话了！当我不存在那么难吗！”
“嗯嗯，是这样的，我为天团参加菲奥妮音乐节写了一首新歌，”祁路遥当真配合他了，“但目前人手有限，我只能一人分饰5角，分别代表一位队友出演他的part——”
“我不是在吗？”辰夏说。
“没时间给你练，”祁路遥无情吐槽，“还有你不是说你不说话了吗？”
画面后没声音了。
“总之，”祁路遥把鼓槌抛起来，耍了个帅，“一会儿你们把五个part剪出来，再叠起来，就能还原出这首歌了。叠叠乐，我相信各位网友一定能完成这么简单的操作。”
祁路遥说着，起身去拿贝斯：“……本来我们是打算直接发成品的，结果辰夏说他不会剪。”
“你自己剪不就得了！”辰夏拿手摁住麦克风。
但音量减半的声音还是传了出去。
……
网友n在亲友群里打字：朋友们，我真诚发问，大祁是不是在炫耀他有老婆啊？
网友n慧眼如炬。
（今天也更了打个滚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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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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