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彪听到了人的尖叫,只是他并没有在意。这个拥挤的宿舍楼里,尖叫声在白天并不稀奇。如果每个风吹草动他都要在意,那他就像蓝波一样了。
丧彪想——大约是这个缘故,蓝波才总要躲着睡一整个白天。
丧彪和曼巴是听到了蓝波的喊叫,才动身往回赶的。等两猫赶到时,正好看到人拿着鞋子往树上丢。
好在树比较高,鞋子飞得绵软,现场看上去不像恐吓,倒像是人逗着树上的四个猫玩。起码至少三个猫崽子是不害怕的,还伸着爪子去勾鞋带。剩下蓝波缩在树叶最密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颤抖的灰色耳朵尖。
曼巴想要冲上去帮忙,被丧彪拦住了。丧彪绿幽幽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连带着曼巴也慢慢放松起来。两只猫躲在灌木丛中,一直看到人的鞋子扔的越来越低,最后抱着垫垫离开。
树上的猫猫早就发现了彪哥,人一走,就一溜烟凑了过来。
“彪哥,我的错,垫垫被人抢走了。”剑仔显然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守护垫垫的责任,毕竟这四个猫里,数他品日里最能打。
“这是绑架。”丧彪已经洞察了一切,不理会小猫们一叠声的询问,他直接下了命令:
“晚上你们四个,各自多逮一个鼠条,我们把垫垫赎回来。”
“现在,原地解散,养精蓄锐!”
红日西斜,夜幕降临。几轮暄暄嚷嚷的人群过后,宿舍区里的灯也一块块熄灭。
黑夜,才是黑风小队的主场。
丧彪从栖身的排水槽下探出头,只一声轻轻的呼哨,躲在四处的猫便纷纷现身。沉默是捕猎的主基调,嗅闻和默契取代了呼唤和命令,黑风小队像一缕隐秘的风,流动在暗夜里。丧彪只几个眼神,小队便两两一组,分向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菜头和剑仔今天经过了斗嘴,和好,又一起搞丢了垫垫,现在颇有一种患难之交、情比金坚的感觉,义不容辞地选择在最贫瘠的宿舍围合附近狩猎。
蓝波倒是无所谓,斑斑往日是不肯被照顾的,奈何蓝波实在是不善捕猎,又要交多两只鼠条,便也接受了前往食堂后门附近的花园,那里是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鼠鼠后花园。
丧彪和曼巴自然成了一队,一路穿过宿舍区、食堂、教学楼,往图书馆后的人工湖走去。
白天,人穿梭在各处,将气息搅的驳杂。晚上,蛰伏了一整个白天的动物出动,整个校区的界限便又分明了。
校区四四方方,三面环河,只有北面临着马路。其余三面若想出去,河上的桥便是必经之路。在校区从北向南的中轴线上,依次坐落着大草坪,图书馆,以及图书馆背面的人工湖和湖心岛。中轴线以西,是本科生的宿舍,食堂,教学楼——这基本是丧彪的领地范围;中轴线以东,则是各种学院办公室,实验楼和研究生生活区——占领那里的是一群狗。
当然,即使聪明如丧彪,他也讲不出哪边更好一些。只不过,宽阔平整的草地和一览无余的湖面的确形成了天然的缓冲地带。即使是老鼠要穿过,也能被轻易发现。
丧彪和曼巴来到了湖边,这已经是丧彪的领地边缘了。尽管丧彪每隔几天都要在粗粝的树皮上留下方向标,可是今天来时,这里依然很少见到他统治的痕迹。相对陌生的气息让曼巴更警觉了,她像夜的精灵,无声地游走在每一个月光照不到的树影里。
湖心岛一度是鸟的天堂,直到出现了会凫水的猫。那些张狂的鸟,尽可以在白天四处飞翔。到了晚上,便祈祷着能过够找到一截足够高的电线栖身。
猫是天生的猎手,而曼巴则更为出色——它还是个优秀的泳者。丧彪在岸边伏着,一眼不眨地盯着渡过去的曼巴。他并不为曼巴担心,只是粼粼的月影,总是让他想起往事。
曼巴的身影消失在岛边的暗处。一阵寂静地等待后,岛上的鸟群扑啦啦地惊醒了夏夜。连着湖那边的狗群,也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嚎叫。曼巴就在这样的嚎叫里,拖着比它还大些的斑鸠渡了回来。上岸时,抖落的水珠给她蒙上了一圈清冷的光。丧彪看着她,她像这片湖的女王。
“彪老师!”曼巴语气里带着压抑着的雀跃,她从未成功带回过这么大的飞鸟。
“很好,回吧。”丧彪舔了舔曼巴湿漉漉的被毛,语气淡淡的。即使他刻意忽视,小崽子们也像小树苗一样飞快地成长着。这种成长让他欣慰,也让他有些莫名的忧伤。
时间还早,丧彪和曼巴绕了一个临着河流的远路。等他们回到聚集点时,蓝波和斑斑还没回来,菜头还在跟剑仔小声争论着什么。
“怎么问他啊?”
“蓝波不会的。”
“可是蓝波比我们都大,他还讲外语。”
菜头焦黄的小脸愁成一团,直到他瞥见丧彪的身影,才有些慌乱地喊可声“彪哥”,尾巴还在心虚地来回摆。
智障儿童问题多。丧彪见状,懒得去理会菜头的小动作,径直问剑仔: “什么情况?”
“鼠条多抓了两只,这是剩下的。”剑仔看了看菜头,止住了话。
“没有了吗?”
“没了。”
丧彪见他们不想说,便也不打算追问到底。只是他们的隐瞒还是让丧彪有些不快,原本想好好叮嘱的话,说出来也**的。他鼻翼动了动: “你们出去了。”
“是的,彪哥。”剑仔直接承认,还带着点骄傲: “我们还捡了好几张鼠片,不然这鼠条也不会剩下。”
“嗯,罚你们明天饿一天。”
剑仔有些惊讶地看着丧彪,试图找出他在开玩笑的证据。菜头则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我们完成任务了!”
“鼠片不能碰。”丧彪的眼神带上了一抹幽暗: “除了鼠条之外的鼠鼠都带有诅咒。”
“吃冰鼠的猫,早晚会变得和冰鼠一样长睡不醒;爱吃鼠片的猫,最后都成了猫片。”
他盯着两个小猫,加重了语气: “无一例外!”
“我就吃了两口!我要变成猫片了吗?!”菜头惊恐地想把薯片从嘴里掏出来。
“我吃了一整个,冰冰凉的鼠片!”剑仔绝望地有些颤抖,他哆哆嗦嗦揽住菜头: “菜头,不怕。”
“剑仔,你的爪爪好凉。”菜头已经带上了哭腔,拿肚皮去暖剑仔的爪子。
“你的脸也有扁了。”剑仔托着菜头有些发秃的脸,想把它整回原来的形状。
“彪老师,现在怎么办呢?”曼巴也被惊到了,焦急地走来走去,试图安抚痛哭流涕的两猫。看到丧彪镇定的模样,她才在慌乱中抓到重点: “明天罚饿?他们今天不会出事,对吗?彪老师!”
丧彪这才开口: “他们运气好,这次饿一饿,不会有事,下次就不一定了。”
剑仔和菜头这才由悲转喜,一前一后扑过来挂在丧彪身上: “彪哥!我再也不敢了!”
两个猫抽抽噎噎了挺久,又缠着丧彪问了许多“吃的多要不要饿久一些”、“爪爪凉凉和脸扁扁怎么恢复”之类的。直到丧彪不耐烦地给他们保证饿一天就都会好,两个猫才算正常了一些。
身后传来雀跃的脚步声,蓝波和斑斑回来了。不同于以往的表现,他们这次猎到的鼠条尤其多。
“我们端了个鼠条的老窝!”
斑斑兴高采烈,爪子上还有湿漉漉的泥巴: “我刨小鼠条躲进去的洞,它们一下就从蓝波旁边窜出去,撞晕了!”
蓝波一向不吃鼠条,他把剩下的一一摆好: “还剩这些。”
斑斑发现了菜头的异常,贴过去询问情况。菜头刚刚收住的情绪,被斑斑一问,又瞬间爆发了出来。剑仔比菜头好一些,添油加醋地讲了原委,几个猫又是一阵后怕地互相蹭蹭,只有蓝波幽幽地看了丧彪一眼,没有讲话。
曼巴也没有跟着听,她还惦记着垫垫的事。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把鼠条反复清点了好几遍。等那几只猫都平静下来,便有些紧张地问: “这些鼠条够赎回垫垫了吗,彪老师?”
“欸,凭什么你不叫彪哥!”剑仔这时才发现异常,也不管菜头的鼻涕泡还糊在他脖子上,窜过去质问。
“曼巴已经出师了。”丧彪瞥了一眼剑仔: “从今以后,湖区到河岸这条路,就由曼巴负责巡视了。记住了吗?曼巴。”
“哇!” “什么是出师?” “我也要出师!” “真快啊。”
曼巴从未想到信任和肯定来得如此突然,她简直快被巨大的狂喜冲昏头脑了。不过她还是堪堪压住了激动,应声道:
“记住了!彪老师!”
“至于垫垫”,丧彪盘算着眼前的鼠条——新鲜,温热,长短胖瘦不一。他选了两个最大最肥润,还在滴滴答答流着汁水的。
“这两个就可以了,人喜欢多汁的”,丧彪一边安排一边嘱咐他们: “曼巴留下来分剩下的,菜头,剑仔”,他看了眼脸毛打绺了的菜头,顿了一下,改口道: “菜头留下,斑斑,剑仔,你俩带上鼠条跟我去换垫垫。”
曼巴已经有了斑鸠充饥,便也没什么胃口。蓝波本就不吃鼠条,菜头严格遵守着禁食,现在哪怕塞他嘴里他都要吐出来。三个猫守着鼠条,竟没有一个动嘴的。曼巴颇有一种“副队长”地自觉,把鼠条麻利地分成了一大两小的三堆,便站岗去了。留下蓝波和菜头一起,大眼瞪小眼,守着鼠条发呆。
菜头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紧要的话要问蓝波,可是刚才一通哭嚎,给嚎忘记了。他有些懊恼地把头埋到了胳膊里——算了,菜头想着:还是等剑仔回来,再问问他,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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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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