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从那蓝道袍一死,践文就看出来那钦天监不安好心,若真是为民除害早就动手了,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等到福一将那原料都备齐了,人也杀得差不多了,离练成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就凭空出现在福源洞。或许那蓝道袍报仇之心为真,但为何早不报仇晚不报仇,偏偏等到这时想才想起来。两方势力各怀鬼胎,说到底是为了助力福一炼丹,并顺道截胡福一正在炼的东西。

那戏服女人竟不再冷眼旁观,她从那岩壁上起身,她取下身后的长枪,目光灼灼紧盯福一,向着践文和剩下的虚妄观道士道:“我来对付,你们先出去。”说罢,她身姿舞动,那杆长枪寒光凛凛煞气逼人,她脚尖点地,身姿轻盈,枪尖直指福一。

福一与那戏服女人乒乒乓乓打起来的瞬间,践文便看准时机向外跑去,其他受伤的虚妄观道士也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你打吧!这是我朋友的!!!打死我也不给你!!”洞口传来一声惨叫。这是嘉优的声音!随着践文转身,眼前站着另一个戏服打扮的男人,那男人画着一张奸邪狡诈的丑角脸,一身武生戏服,正对着嘉优举起一把铜锤。

嘉优倒在地上,右边大腿已经被锤烂出一个大坑,面对那男人,他害怕地蜷缩成一团,怀里紧紧地抱着手骨,不停地说着,这是我朋友的这是我朋友的。

践文怒上心头,虚空画符,可那法术还未沾上那戏服男人之身,便被他举起铜锤铛得一声挡开了,那戏服男人转身面对践文道:“你又是何人!也要同我抢夺吗!”

践文刚要回话,只听那山洞传来一声女人的呼喊:“太恶心了!师兄快来帮忙!!”那男人举着铜锤摇摆不定,目光在践文和洞口之间转了好几圈,一拍大腿,转身向那洞口奔去,向着旁边那些虚妄观道士道:“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那些虚妄观道士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他们中多是一些少年,安置好那些从洞口出来的伤员后,站在原地似乎不知该如何,突然一个拿剑的门生站出来,魂不守舍地说:“我看到了,那是......那是李隐慈手骨......”

四周一片骚动,几个道士大惊失色,周围不断发出骚乱声,“李隐慈的手骨怎么会在这里!”“难怪钦天监也会过来”等等的讨论声此起彼伏。那率先发现的门生又干咽道:“总之.......总之!不能让他们跑了!”磨蹭了一会,那些道士便都三三两两围了过来,将践文他们团团围住。

践文蹲下看了看嘉优的腿,那片血肉触目惊心,白骨也暴露在外,嘉优正抱着那支手骨哭嚎道:“还给你!还给你!我不拿了,我要回家,这都是什么倒霉事啊......”他企图将那烫手的骨头丢向践文。

践文带着歉意地说道:“可能你还得帮我拿一会,我暂时还无法触碰,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你!”嘉优简直不可置信地看着践文,认命般地将那手骨抱在怀里,眼泪流了满脸哭嚎道,“好痛啊!!爹娘,今天我要痛死在这里了......”

践文摸遍全身,又环顾四周,自己的丹药早在打斗中不知所踪,他向着那些虚妄观的年轻小道士喊道:“有没有人有止血丹的,救个急。”

沉默了一会,一旁一位白衣少年面露不忍地走上前来,从葫芦里倒出一粒丹药,递给嘉优道:“你吃了这个吧,这不仅止血还能止痛。”

早先那拿剑门生一把推开他道:“江执然你干什么帮他们!他们都穿着福一的道服!这人说不定是和那福一一伙,演戏骗我们的!”

看着嘉优吃下那枚止血丹,那叫江执然的白衣少年回头道:“我看这位受伤的只是个普通人,而且你刚没看到那福一想要杀了他吗,他说不定是好人呢。”

那门生往前站了一步,又道:“这我不管,那可是一整条完整的李隐慈手骨,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过了这个村可没了这个店,救这小子可以,除非他答应这手骨得给我们。”

江执然思索了片刻,道:“今日江师叔带我们前来,只是说来清理门户,并未说要拿什么手骨,而且这也不一定.....”

话还没说完,那洞穴处传来一阵轰鸣,无数碎石炸裂飞出,践文脸色突变,他背上嘉优,冲着那些虚妄观的道士说:“快走!快远离此处!”

“嘻嘻嘻,想走?你们想得美~~”

那柳树人尖利的声音传来,他不知何时从那洞穴里退了出来,那挂满五官和五脏六腑的粗壮柳枝向着众人门面瞬间袭来!

那同江执然交谈的门生因为站得近第一个被袭击,柳枝击穿了他的左边胸口,挂在枝头的嘴唇和牙齿将他的身体串在柳枝上,一边张大嘴无声大笑一边咀嚼他的心脏。紧接着好几个人应声倒地,践文的寸弥火飞出,瞬间点燃了好几根柳枝,那些挂着内脏的柳条凭空消失在了原地,践文看见那柳树人的嘴巴停止咀嚼竟吐出一口血来,他立即喝道:“大家快攻击那些内脏!!”

几个幸存下来的道士一边全力攻击那柳树人的血肉,一边颤抖着声音道:“这福一当真与我们同源吗......他的法术怎么都如此恶心.......”

践文虚空画符,飞出一圈符咒,圈住身旁还活着的几个小道士形成了一片区域,凡是那片区域内的柳枝竟然都化成了水流淌走了,那些铺天盖地的柳枝也不敢再靠近,只围着那片区域游动着。践文将背上的嘉优放在这片短暂的安全之地。

江执然瞪大了眼睛,刚才多亏面前这个人替自己挡了一下,否则自己刚才应该也同那门生是一样的下场,但是刚才这人居然会使用这样高阶的物质术!他指着践文,话都说不出口,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知道你!你是.......”

“烦请帮我看好他。”践文不听他说完,将嘉优扔给他,脚尖点地腾空跃起,那柳枝即刻追踪着他的位置,无数蜿蜒强劲的柳枝向他打来。

践文握着刚才随手拿起的剑,一边将那些柳条劈开,一边焦急地寻找些什么。

是眼睛。

这柳树人究竟将他的眼睛藏在哪里了,若是没有眼睛,他便成了睁眼瞎,说不定这行人还能等到那戏服男女打死福一之后出来。若是找不到,被这柳树人精准攻击,大家全部丧命在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践文自己一个人小心地闪避,围绕着柳树看了一圈,竟也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哈哈哈哈哈哈!那柳树人狂笑着嚎叫,无数条柳枝紧紧追着践文不放。

在哪里呢?若不在此处,只能是在更高的地方。践文抬头,目光锁定了那道观中庭院的屋檐。

“别跑啊!!”柳树人的数十根柳枝紧紧跟着践文向着庭院飞去,其中那根舌头更是不断发出兴奋的嚎叫声。

践文动作轻盈,翻身爬上屋檐,那屋檐雕满了雕花,层层叠叠,极其精致。眼珠肯定也连着柳枝,可这柳枝呢?践文翻开几片瓦,只见那雕花下面是密密麻麻交错缠绕的柳枝。

看来这柳树人早就想好措施。看着这些雕花,践文无奈叹了口气,若是往日他或许还会为这手艺叫好,在闲情逸致的情况下还会细细研究欣赏一番,可如今事态紧急,从这里寻找一颗眼珠无异于大海捞针。

无碍,这正说明自己的方向没错,这眼珠必定在此处。践文刷刷又砍掉几根向着自己攻击的柳枝,定了定身形,准备沿着屋檐开始寻找。

“咦,是你?”听见那柳枝舌头的声音,践文寻声望去,却看到离自己不远处飞着一只鹦鹉,那鹦鹉羽翼绮丽,周身流光溢彩,在阳光下恍若神物。莫非这神鸟跟这柳树人是一伙的,践文瞬间警惕起来。

可那鹦鹉只是围着践文绕了几圈,践文挥打了几次它也不离去,反而愈发飞到他面前,似乎是想要引导着他去某处。莫非这鸟是想要带我去找这柳树人的眼睛?

有了这样的想法,践文不敢耽误,即刻向着那鹦鹉的方向而去,鹦鹉停在一只浮雕龙头旁边,那浮雕龙头栩栩如生,衔着一枚宝珠似要振翅腾天。

践文贴近那龙嘴里一看,正是一颗人的眼珠,那眼珠骨碌碌地向四面八方飞快转动,后面还连着仿佛眼梗的细小柳芽。

可是另外一只呢?

那鹦鹉将践文带到地点后,就飞向另外一处,践文扯出那眼珠一把捏爆,那些追随身后张牙舞爪的柳枝似乎出现了一丝迟疑,那舌头发出疑问声:“咦?我怎么看不到他了。”那舌头转向那只鹦鹉,恳切地道:“好友好友,你快帮我看看他在哪?”

好友?践文奇怪地看了一眼那鹦鹉,可那鹦鹉只是向着另一边屋檐飞去。

没有视野,那些身后的柳枝逐渐变得涣散不成气候,践文三两下就砍断了,向着那鹦鹉追去,这鸟肯定是去找另一只眼睛了。顺着目光,践文看到那鹦鹉附身冲向另一只龙头雕花,那里是正在骨碌碌转动的另一只眼睛。

践文追了上去,刚想将那把剑飞出去打碎那只眼睛,只见那鹦鹉停在龙头牙齿上,用它那华丽的喙将那只眼睛衔到嘴里。

那舌头在身后颤颤巍巍地缩成一团,疑惑地问道:“咦?好友,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随着鸟喙逐渐压紧—————

啪一声。

那眼睛在鸟嘴里爆开了。

.........

那些柳枝陷入片刻的寂静,随即那柳树人像是认识到了什么,开始痛苦地嚎叫起来,那些柳枝也扭曲着往回收缩。践文与那鹦鹉遥遥对视了一眼,似乎觉得非常熟悉,但嘉优那边物质术也要失效了,而钦天监和福一,无序在洞内也没有动静,不知这钦天监能否解决这些麻烦,践文心系福源洞,焦急地准备起身。

一只手从后面搭在他的肩膀上。

什么人?!践文还没来得及转头,只感觉有无数的记忆如同游鱼般,顺着肩膀游进自己的脑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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