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孕纸上出现了两条线。
陈婧呆坐在马桶上，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这么倒霉？”
“上个厕所要这么久吗？”门外突然传来陈广志不耐烦的催促，“快出来，我要憋不住了。”
“怎么不憋死你？”陈婧咬着牙嘟哝了一声，把验孕纸攥进手里，开门走了出去。
“你天天耷拉着脸给谁看？”半夜起来撒尿的陈广志原本有些迷糊，可看到陈婧那张不爽的脸，瞬间来了精神，嗓门不觉提高了许多。
陈婧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径直向卧室走去。
“你他妈……”陈广志还想着继续挑她的不是，可那仅有的一点儿公民道德心拉住了他，告诉他现在是后半夜，邻居们都在睡觉，不好扰民。
他啐了一口，决定暂且作罢。
陈婧躺回床上，又看了一遍验孕纸。
像是为了让她死得明白一点，上面的两条线越发清晰。
“妈的。”陈婧呜咽了一声，怕被隔壁的父母听到，赶紧捂住了嘴，钻进了被窝里。
她死死地捏着手里的验孕纸，心想怎么办呢？
告诉父母吗？
以陈广志的脾气，他知道了肯定会发疯，而且会闹到沈烨那里。
要是让沈烨知道了……知道她不仅被人强|暴过，还怀了孩子，这样的自己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继续纠缠沈烨？
陈婧缩起身子，发觉自己的一生已经彻底毁了。
天快亮的时候，沈烨渴醒了。
他下床接了杯水喝，喝到一半，觉得嘴唇上有些不适——有点儿麻，还有点儿疼。
怎么回事？
他舔了舔破开一点小口子的嘴角，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随即瞪大了眼睛——
我|操，我把季丞给亲了？还亲得很用力？！
像是为了给自己压惊，沈烨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凉水，心想我才刚把季丞那矫情玩意儿哄好，他不会转头又不理我了吧？
话说，我为什么要亲他啊？！
记忆有些混乱……他摇了摇胀痛的脑袋，只记得自己好像因为亲得太用力，一度有些呼吸困难。
怎么亲个人，还会忘记换气吗？
宿醉带来的头痛一直持续到天亮。
沈烨忍着身体上的不适，鬼鬼祟祟地出了门，并看了眼隔壁——很好，没动静，于是抬腿便要溜。
不料……
“小沈哥。”
楼梯拐角处竟传来季丞的一声招呼。
只见季丞拎着两袋子散装的豆浆和几根油条，于清早熹微的阳光里冲他笑了笑。
“啊，大……大丞。”沈烨一边干笑着回他，一边偷偷观察季丞的脸色。
少年人的瞳仁很黑，目光却很清澈，眼底漾着笑意。
看起来不仅没生气，还挺开心？
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烨放下心的同时，免不了有些嘀咕——该不会是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吧？不是他亲的季丞，而是季丞亲的他？
哈哈哈，怎么可能？喝多的是自己，又不是那小子。
“那什么，”沈烨心里总归不太踏实，准备趁季丞发难之前赶紧跑，于是摆了摆手，道：“我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先去外面吃饭了哈。”
“一起吧？”季丞说。
“啊？”沈烨看了眼季丞手里的豆浆和油条，问道，“你这不是买早餐了吗？”
“这是买给我爸妈的。”季丞晃了晃手里的豆浆，道，“看到了吧？两人份的。”
“行吧。”沈烨不知道这小子在折腾什么，但既然他自个儿不嫌麻烦，那沈烨也没什么好说。
两人在路边随便找了个早餐铺子，沈烨要了一笼灌汤包、一碗豆腐脑，也不管季丞投来的目光有多讶异，硬是往豆腐脑里倒进了半瓶辣酱。
季丞只是看着，就已经被那一碗红彤彤的豆腐脑辣出了眼泪，而沈烨却像味觉失灵了般，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不辣吗？”季丞问。
“不辣啊。”沈烨一边说着，一边抱起碗连汤喝了，道，“现在的辣酱真是越来越没味了。”
“真的？”季丞禁不住好奇，舀了一勺辣酱拌进豆腐脑里，然后凑上去吃了一口——
“咳咳——”少年立马一阵咳嗽。
“哈哈哈……”沈烨笑了起来，“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能吃辣呀。”
“这也太辣了！”季丞吐着舌头，瞪了沈烨一眼，问道，“吃这么辣，你嗓子受得了吗？”
“我没觉得辣啊。”沈烨笑着跟老板又多要了一碗豆腐脑，然后把季丞那碗拖至跟前，自个儿吃了。
季丞看着沈烨因为沾上辣油，而闪闪发亮的嘴唇，蓦地想起了昨晚亲上去的滋味。
这张嘴明明无辣不欢，尝着却是甜的。
真想再试一次。
不知被人当作了肖想对象的沈烨一边吃着豆腐脑，一边庆幸——看样子，季丞是真没打算跟醉酒的他一般见识，那他也权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反正男生之间小打小闹的，亲一下也没什么。
吃过了早饭，天才蒙蒙亮。
冬季的早晨来得格外迟。
“走吧，去学校。”沈烨付了钱，勾着季丞的脖子往公交站点走去。
今天是周一，照例是要穿校服的，可他的校服昨晚不知道被哪个小兔崽子撒上了汤汁，实在是脏得没法穿。
不想被执勤的老师拦在外头，他只能早点儿走。
上了公交，车上已经没座了。两人只得来到后门处站定，各自玩起了手机。
熹微的阳光穿过路边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嶙峋枝芽的老树，投射在沈烨的脸上，使得他那张俊美中带着邪气的面庞被分割成数块，每一块都散发着要命的魅力。
站在沈烨身边的两个小姑娘偷偷地看了沈烨一眼，又一眼，最终，有一位按捺不住了，轻轻地扯了扯沈烨的衣袖，红着脸递过去自己的手机，小声问道：“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我叫‘李芸’，在附近的卫校念书。”
沈烨莞尔：“当然可以。”
他对着女孩的手机，扫了一下她的微信二维码。
“你是不是来者不拒啊？”见女孩捧着手机去与同伴炫耀了，季丞故意用虽不大，却足够两个女生听到的声音问沈烨。
果然，那个捧着手机的女生动作一僵，偏头看了过来。
沈烨也看了过来，用眼神警告季丞：你小子别瞎说！
季丞只当没看懂他的眼神，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哥，你都有婧婧姐了，可不能背着她勾三搭四呀！咱得想想自己什么条件，可玩不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那一套！”
“你他妈……”沈烨压着声音骂了一句，回头冲那表情僵硬的女生笑了笑，道，“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
“呵。”女孩干笑了一声。
“大丞啊……”沈烨笑着揽过季丞的肩膀。
他这奇怪了一早上——以季丞这小心眼的性格，莫名其妙地遭人强吻，怎么可能就那么算了，搞半天他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沈烨正欲给他一点儿爱的暴揍，身子却随着司机猛踩刹车，跟着向前飞了出去。
“我|操！”沈烨骂了一声。
幸好季丞眼疾手快，一把揽过了他的腰。
后门打开了，几个乘客陆陆续续地下了车。
沈烨的目光随着乘客的移动投向了车门外，正落在一位弯着腰，从路边垃圾桶里掏塑料瓶的男人身上。
那人本来就瘦，穿得又少，看着就像一副随时会散的骨架。
他拎着的麻袋和其主人一样，也是一副干瘪的形态，里面没装多少东西。
是沈建国。
沈烨提起嘴角，想要挤出一丝刻薄的笑意，可惜没成功。
真的目睹了沈建国迎着一线天光，像条流浪狗似的于街头各处靠捡垃圾为生，沈烨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乐不起来。
那毕竟是生过他，也养过他的父亲。
沈烨错开目光，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等他下一次回来，就留他在家里住吧。
我是不知道如何科学地戒断毒|品，但我还不能在他毒|瘾犯了的时候，把他绑起来吗？
再不济，我打断他的腿，把他当成一个废人养起来就是了。
他想得简单，却没想到他和沈建国之间，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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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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