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派出所的路上，张悦然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色都要黑。
季丞觑着她，大气没敢喘一下。
季长泽一边开车，一边拍了拍张悦然的肩膀，道：“都说我一个人来就行了，你们非要跟着。”
“谁知道那小流氓惹出了什么事，我不跟着能放心吗？”张悦然开口便带了火气，“他可真是越发出息了，打架都打进派出所了！”
“不是他，是……”季丞想着帮沈烨辩解两句。
“你闭嘴！”张悦然喝止了他，再一次警告道，“你给我听好了，以后离沈烨远点儿，省得被他带坏了！”
“这明明是沈建国惹出的麻烦，怎么能赖小沈哥！”季丞很不服气。
“沈烨的一面之词，你也信！”张悦然白了季丞一眼，道，“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儿，天天小沈哥，小沈哥，小沈哥……你看沈烨几时对你这么热乎过？”
“你对他有成见！”季丞交叉了手臂，不爽道。
“嘿！”张欣然回头敲了下季丞的脑门，哼笑道，“怎么，我还不能说他两句了？你能不能别整得跟嫁了人，胳膊肘天天往外拐的傻丫头似的？”
“说……说什么呢！”季丞心里有鬼，嘴皮子没了刚才的利索劲儿。
“要说沈烨也是可怜……”等绿灯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季长泽开了口，“这种时候，照理说该是沈建国来领他的，可沈建国整日里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要不是走投无路，以沈烨那要强的性子，也不会求到咱们这儿。”
“嗯。”季丞应了一声，把脸朝向车窗外。
进了派出所，季丞一路留意着张欣然的表情，生怕他见到沈烨后，会当众纵一把火，把人给烧了。
可令他意外的，张欣然真见到沈烨了，枪口却指向了别人。她先是伸手碰了碰沈烨的脸，随即问道：“是谁，啊？是哪个王八蛋把我们家孩子打成这样了？瞧瞧这脸……”
“我没事，喷点儿云南白药就好。”沈烨有点儿尴尬，躲开张欣然的手，道，“一大早地把你们喊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下回就少惹事！”张欣然交叉了手臂，再一次摆出了她教导主任的威严，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建国在外面欠了钱，”沈烨叹了口气，道，“我估计是赌债吧，没还上。然后，债主们找到我这儿来了。”
“找你有什么用？你就一个穷学生。”张欣然拧起了眉头。
“可我有套房子啊。”沈烨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他们的意思是不还钱，就把房子抵给他们。”
“疯了吗？”张悦然再一次来了火气，怒问夜里值班的警察，“这算是□□行为了吧？啊？你们不管吗？”
“怎么不管？”那警察瞥了沈烨一眼，道，“几个混混还在里面关着呢，十天半个月的出不来。不过你家这孩子……呵，说是正当防卫，打人的时候没少下死手吧？我要不是看你小子认错态度诚恳，你也得在里面多待几天！”
沈烨低下头，难得乖顺了一回。
“那几个人不会再来找我们家孩子麻烦了吧？”张欣然不放心地问道。
“反正该教育的都教育了，他们也表示不会再犯。但这种事你们也知道……”那警察耸了耸肩，道，“性质不严重的打架斗殴，我们最多把人抓起来关两天。等他们出去了，我们也不可能派出警力天天盯着。反正最近这阵子，你们最好让孩子避着点儿。”
“行，知道了。”张欣然看了眼沈烨，略一沉吟，道，“那后面几个月，你就暂住我家吧。”
“啊？不……不用了吧？”沈烨满脸抗拒。
“怎么，委屈你了？”张悦然挑眉。
“不是，是太打扰了你们了。”沈烨说，“这事没必要搞得太紧张，我能应付……”
“你能应付个屁！”张悦然冷笑一声，“你要真有本事，就不会被人揍得满脸是伤了！说起来……”她摸向沈烨耳朵下面的一道伤口，问道：“那些人是不是还动刀了？这口子豁得挺齐整啊！”
“嗯？”沈烨伸手摸了一下，伤口很浅，说不好是碎玻璃划开的，还是刀子划开的，他干笑一声，道，“真没事儿。跟我打架，他们也没沾着光。你也听那警察说了，我揍他们可是……”
话没说完，只听季丞“咳”了一声。
沈烨看了眼脸又黑下来的张欣然，意识到会打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于是跟着干咳了一声，改口道：“你别说，是挺危险的。那就……打扰张阿姨和季叔叔了？”
“哼！”张悦然白了他一眼，道，“走吧。”
等几人坐上车，天已经亮了。
马路两边的小贩们起了火，张罗着卖起了早点。
“你是几点被带过来的呀？”季丞贴近沈烨，小声问道。
“一点左右吧。”沈烨正襟危坐在后车座上，生怕自己喘口气，都会惹了张欣然不悦。
“那你怎么这个点才通知我们？”季丞问。
“这不是怕打扰你们休息嘛，我就想着多靠一会儿，等你们睡得差不多了再找你们。再说了……”沈烨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微微一笑，道，“没什么。”
再说了，不是还有沈建国吗？
他整晚不停地给沈建国打电话，电话明明通了，可对方就是不接。
他想着只要那老东西接了电话，过来把自己领走，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今日被堵这事，应该是沈建国很早之前惹下的麻烦，他倒也不是非得跟沈建国算旧账。
可是……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
回到住处，沈烨瘫倒在沙发上，脸上有些迷茫。
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他为了躲避“仇家”而住进邻居家，合适吗？
季丞家啊……那可是他羡慕了许多年的模范家庭，却也是他感觉格格不入的一个地方。
“收拾好东西了吗？收拾好了过来吃饭！”门外，季丞敲了敲门。
“欸？”沈烨愣了一下。
这还没住过去呢，那边已经开始管早饭了？
厚着脸皮敲开了隔壁的房门，沈烨道：“打扰了。”
“不打扰。”季成泽招呼着沈烨坐下了，问道，“说起来，你是在酒吧打工吗？”
“嗯。”沈烨点了点头。
“那地方乌烟瘴气、鱼龙混杂的，多危险啊。你怎么会想到去那儿打工？”
“给的钱多。”沈烨笑了笑，“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正在煎鸡蛋的张欣然回头看了沈烨一眼，往锅里又多打入两个鸡蛋。
鸡蛋分下来——季丞眼睁睁地看着张欣然分给沈烨三个荷包蛋，而分给自己的只有一个。
“偏心。”他嘟哝了一声。
“吃你的！”张悦然拿着锅铲，作势要敲季丞。
“别别别，都是油！”季丞往旁边一躲，撞在了沈烨肩上。
沈烨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意外发现竟是溏心的。
“呵，我就跟我妈随便提了一嘴，说你爱吃溏心蛋，没想到她转头就给你……”季丞在一旁小声说道。
沈烨拿筷子的手一顿。
“又在那嘀咕什么？”张悦然挥舞了一下锅铲。
“在夸我老妈呢。”季丞恭维道，“嘴硬心软、人美心善……哎哟！”
话没说完，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铲子。
“你还真拿这个打人啊？”季丞摸了下油乎乎的头发，苦着脸道，“我这一会儿吃完饭还得洗头……”
“一起吧。”沈烨说。
“啊？”季丞眨了眨眼。
“我这身上又是血痂，又是尘土的，得冲个澡。”沈烨道。
“洗……洗澡可以啊，”季丞犹豫了一下，问道，“可你刚才说……一起？”
“嗯，”沈烨看向季丞，“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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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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