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沈烨送陈深去的学校。
怕引起骚乱，他把车停在了离学校稍远一点儿的地方，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陈深自己过去。
陈深别别扭扭地道了声谢，刚走出几步，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喂，转学生！”
陈深回头看去，喊他的是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走起路来歪三斜扭的高年级男生。那男生看了眼陈深手里拎着的牛奶和蛋糕，问道：“早饭？”
“嗯。”陈深老老实实地点头。
“拿来孝敬我吧！”男生一把夺走了早饭，道，“正好我还饿着。”
“哎……”陈深只知道有抢钱的，没想到还有抢早饭的。
“不白吃你的。”男生扬了下眉，道，“我是六年一班的杨嘉铭，记住了。以后有事来找我，我罩你。”
说完，扬长而去。
在车里目睹了一切的沈烨“啧”了一声，心想陈深这小东西肯定不是随的妈，他妈没这么窝囊。
至于他爸……
沈烨挠了挠下巴，虽然陈婧没提，但稍微算一下时间，也能猜出陈深是尹诚的孩子。
“尹诚。”
沈烨微微一笑，掉转车头，往昨天刚拿到的一个地址驶去。
来到一处开在马路拐角处，地脚还不错的面馆，沈烨正准备下车，突然接到了季丞的电话。
“喂，小沈哥。”季丞的语气里有几分无奈，“你把你的助理……那个，请问您叫什么？”
“刘琳琳。”电话那头的人夹着嗓子，十分做作地回答。
季丞“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问沈烨：“你把刘琳琳支到我这里，是几个意思？”
“这不是看你跟组辛苦，想着派个人过去照顾你。”沈烨笑了一声，“放心，我们琳琳除了废话多，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
还有一个特质——花痴，沈烨没说。
刘琳琳自从在《BALDR》的拍摄现场见过季丞并惊为天人后，天天缠着沈烨要季丞的联系方式。她恨不能把沈烨当成月老，让他赶紧把自己和季丞撮合到一起。
沈烨不胜其烦，干脆把她支到了季丞身边，告诉她：“有本事，自己追。”
“我不需要助理。”季丞却是一副无福消受的样子，道，“剧组里比我忙的大有人在，我不想显得特殊。”
“刘琳琳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沈烨换了副腔调，别有深意地说道，“圈里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她都混了个脸熟。”
对面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沉默了。
“一个曲甜甜——女二号是吗？她都能对你颐指气使。”沈烨笑了一声，道，“其余人更不用说了。我把她放到你身边，也算是给周围人的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季丞问道。
“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呀。”沈烨道。
“是吗？”那边传来了似有若无的一声笑，显然是被“我的人”这个说法取悦到了。
沈烨的心思，季丞是明白的。
他虽然顶着个‘现场副导演’的头衔在剧组里活动，可在别人看来，他就是给李导跑腿打杂的一个小助理而已。
李导倒是想好好地培养他，甚至透露出一点想让他接班的意思，可一些眼拙的看不出来。稍微有点儿身份的，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还是……”
季丞实在是不喜欢别人跟在自己身边，可想到刘琳琳是跟了沈烨好几年的助理，他与沈烨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刘琳琳都知道，想要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欠缺的这十年的时光，需要找个途径来弥补。
“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沈烨挂断电话，走进了面前这家面馆。
店里的桌椅已全被人砸了；墙上的挂画被扔到了地上，背面印着漆黑的脚印；墙上有一座供奉着关二爷的神龛，神龛犹在，关二爷和香烛、香炉等全摔在了地上。
“不讲究。”沈烨弯腰捡起了关二爷的雕像，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脏污，将其重新摆放回神龛里，然后斜眼看向被人拧着胳膊，从后厨拖出来的男人。
许多年没见，当年那个油头粉面的人变得越发油腻，腆着的肚腩好似怀胎十月，眼看就要临盆。五官的变化也大，不仔细看，几乎要认不出。
沈烨感觉有些伤眼，心道投胎时，地府里但凡把控一下质量，也不会让这种丑东西来到世上。
尹诚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沈烨——也难怪，寻常人就算再不追星，但打开电视、走在路上、进到商场，怎么也能看到沈烨的海报、广告或投屏。
这么多年过去，沈烨虽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却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他目光所及之处的每一个角落。
“是你让他们来打砸我店的？”尹诚瞪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沈烨。
“是呀。”沈烨从角落里找到唯一一张还算囫囵的椅子，拖至尹诚跟前，悠哉地坐下了，问道，“想我吗？”
“我想你妈！”尹诚想要暴起揍沈烨一顿，可惜被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怎么还是这么暴躁！”沈烨伸手拍了拍尹诚的脸，道，“快三十岁的人了，庄重些。”
“我呸！”尹诚朝沈烨啐了一口。
沈烨一侧身，轻巧地躲过了。
“我好心来找你叙旧，看样子你是不打算以礼相待了？”沈烨狞笑了一声，一巴掌甩了下来。
他的中指上戴了一个装饰性的、做工复杂的戒指，落在尹诚的脸上，直接留下了一道血印子。
尹诚立马痛呼了一声。
沈烨有些好笑：“以前不是挺抗揍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行了？从良了？这些年挨揍挨得少了？”
尹诚没吭声，死死地瞪着沈烨。
他不明白沈烨抽得什么疯。
两人过去就算有恩怨，这么多年过去，也该烟消云散了。
他如今成了万人追捧的大明星，不好好维持自己的形象，居然跑来对一个老百姓施暴，他有什么毛病？！
这要被人知道了……
这么想着，尹诚抬头看了一眼角落里运行正常的摄像头。
“哟，”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沈烨跟着往墙角看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出来一个人去把摄像头拆了，顺便交代，“待会儿记得查一下，监控是连在某台电脑上，还是手机上，该删的记得删干净。”
“知道了。”那人回道。
尹诚一口老血哽在喉间，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我倒不怕人知道我打架，可打架的场面太小了，传出去丢人。”沈烨为难地摸了摸下巴，说道，“毕竟我的人设是恣睢无忌的大魔王，而不是寻衅滋事的小混混。”
尹诚别过脸去，不想听他废话。
“哎，别人说话的时候，麻烦尊重一下。”沈烨拿脚尖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朝向自己。
“你到底想干吗？”尹诚怒问道，“翻旧账可不是这么翻的！”
“旧账……呵。”沈烨虽然发出了一声笑，脸色却无比的阴沉。他站起身，一脚踹在了尹诚的胸口上。力气之大，连带着两边按着他的人都跟着摔了出去。
“谁跟你说是旧账了？”沈烨走到尹成面前，抬起一条长腿，狠狠踩在他的胸口上，“真要说……这分明是新仇旧恨。”
“我可不记得近来得罪过你！”尹诚挣扎。
“不记得了就好好想想啊。”沈烨抓起一根洒落在地上的筷子，放在手里把玩了一圈，然后将细的那一端冲向尹诚，问道，“说吧，哪只眼睛更舍得？”
尹诚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问道：“你……你要干吗？”
面前这人长着一张顶好看的脸，可笑容却淬着毒。
尹诚想起了他那脑残老婆隔三岔五就对着沈烨的海报念道“撒旦”“魔王”什么的，本来还觉得好笑，此时再看面前这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肤色冷白，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向自己，倒真像个魔鬼了。
沈烨今天来，一半是想替季丞报当年的杀父杀母之仇，至于另一半……他不打算告诉尹诚。
陈婧即便过成了那副惨样，也没想过要找尹诚。他又怎么能让尹诚捡了便宜，白赚一个儿子。
“啊，不对！”沈烨突然想到了什么，扔掉筷子，将视线下移，落在了尹诚的裤|裆上，“比起你的眼睛，更该被做掉的，是这里。”
尹诚赶紧合上腿，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道：“你……你不能……”
“我有什么不能？”沈烨递了个眼神给那两个按着尹诚的人，示意他们将尹诚的双腿掰开，然后他抬起脚，作势要踩。
“不不不……沈哥……不要……求求你……不……”尹诚崩溃地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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