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瞧着昕妃是有些累了,身旁伺候的还不快扶主子回宫。”
兰佩应了声,撂下食盒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昕妃,两人摇摇晃晃地离开了东宫。
君予卿恭恭敬敬地冲承昭帝行了一礼:“陛下。”
“予卿啊,这些日子可还适应?”
“回陛下,宫中很好。”
承昭帝想拍拍君予卿的肩,他小幅度地抬起了手,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终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太子还没回来?”
“是,殿下去了百花宴,至今未归。”
“也罢,让别人先替了你的职,朕在紫宸宫等你。”言罢,承昭帝离开了东宫,却朝向紫宸宫相反的地方去。
忘忧宫内,一片死寂。承昭帝止住了想要前去通报的宫女,直接进了里屋。
昕妃眉头紧缩,死死抓住兰佩的手,长长的指甲在那双嫩白的手背上留下几点红痕,她躺在床上不安的颤抖着:“兰佩,你不是说陛下早就去了永华宫,怎会突然出现在东宫外,本宫该怎么办,本宫是不是要被陛下降罪了?”
承昭帝撩起帘子,不紧不慢地走近,说出的话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昕妃,今日之事,只要你守口如瓶,不说出半分,朕不会降罪于你。”
昕妃艰难地转过头,刚想起身行礼,却只能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明黄,腾飞的五爪巨龙狰狞的龇着牙齿。她绝望的阖上双眼,松开了紧紧抓住兰佩的手,身子重重地倒在床上,当晚便一病不起。
承昭帝怀着沉重的心回到紫宸宫,君予卿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许久。
“进来吧,不必如此拘束。”
君予卿还是官方地回了句“谢陛下”,才敢走进紫宸宫。
待落座,承昭帝遣散了宫人,这才开口:“予卿,听说昕妃近来常去看你?”
君予卿一惊,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舅舅,昕妃娘娘年岁与母亲相近,侄子只当她是长辈爱护晚辈,绝无异心!”
承昭帝笑了一下,将君予卿从地上扶起:“朕自然信你,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朕记得你与她的孩子同日出生。”
君予卿一颗心仍不敢放下,他不明白承昭帝为何要与他说这么一句,不敢轻举妄动。
“你认为昕妃这个人怎么样?”
君予卿稍加思索,自知平日里的事情瞒不过承昭帝,如实答道:“昕妃娘娘总是给侄子送吃食。舅舅您知道的,母亲自打生了侄子,便不管不问,很少管教。侄子自幼与乳母亲近,却没有感受过母亲的关爱。昕妃娘娘不同,她总是很关心侄子,就像母亲一样。有时侄子会想...”君予卿顿住不再说了,更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承昭帝蜷起的食指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桌案,目光涣散,像是在透过君予卿的脸看着什么。
“你说便是了,朕又不会治你的罪。”
君予卿抿了抿唇,双手攥拳感觉到手心已经有了薄汗,却只得硬着头皮答下去,“有时侄子会想,若是昕妃娘娘是侄子的母亲就好了。”说完,他红了眼眶,垂下头去。
到底是刚束发,连弱冠都没到,还算是个孩子,怎能不渴望母爱?只是这静如死水,暗涛汹涌的深宫,不是一个养孩子的好地方。
承昭帝叹了口气,“罢了,你回去吧,朕也该去永华宫了。”
……
祺贵妃褪服披发,静静地坐在妆奁前,细嫩的指头不受控制地抚过铜镜映射出的,那张柔情绰态的脸,一时恍了神。承昭帝走进永华宫里屋,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遣散了宫人,从背后搂住祺贵妃的腰,俯身将脸埋进祺贵妃长直而又柔顺的青丝中。
“朕来得太晚,爱妃可是恼了?”
祺贵妃也不转身,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纤长的指头抚上了承昭帝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她垂睫翳去眸中神色,柔声道:“陛下是一国之君,政务繁忙,妾怎能与陛下的子民争风吃醋呢?”
“可爱妃的样子分明是不高兴了。”
祺贵妃沉吟良久,才开口:“妾是不开心,妾想尚卿了。”
承昭帝动作一僵,声音染上些不自然:“不开心的事便忘了吧。”
祺贵妃红了眼眶,勾唇扯出一抹笑,却比不笑更难看。她的声音嘶哑,却又异常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柳妃害了妾的一双龙凤,她的儿子又害了妾唯一的孩子,现在妾却要养她的孩子。”
她哽咽,说出的字句都在她的心里编排过千千万万遍:“每每听他那一句假惺惺的母妃,妾的心便如刀割般。妾的孩子不能见见这个繁华昌盛,属于他们的王朝,七个月便被歹人用毒,死在妾之腹中,凶手的孩子却被立为储君,即将坐拥天下。这还不算,尚卿十有七八,视其为手足,却被陷害摔下马来命丧于马蹄之下,死无完肤!妾如今养杀子仇敌十余年,日日煎熬,怎能说忘,便忘了?”
听着祺贵妃带着哭腔的控诉,承昭帝沉默不语。祺贵妃的泪划过脸庞,重重地砸在他的手上。
“陛下,你爱过我吗?”
祺贵妃已经不用妾来称呼自己了,这一声“我”包含了太多难言的情绪。是四十岁的祺贵妃,还是当年那个只有十四岁的宋霖。
爱吗?
承昭帝也说不上来,但他对祺贵妃无疑是有情的,不然也不会登基二十余年,几乎日日宿在永华宫。只是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爱,还是为了守住自己心中最后一根稻草。
承昭帝的生母不过一个地位低微的孤女,在民间被先帝宠幸后迫不得已进宫,却在生下他那日血崩而亡。先帝不太喜欢这个可以算得上是人生污点的孩子,将他仓促扔给了前朝太后在没过问过,却还是不得已给他封了亲王立了府。
还记得祺贵妃被卖进王府那年,只有十四岁,还未及笄,成为了他名义上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那天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压弯了王府唯一一棵枯树,少女哭的梨花带雨,死死地扒住王府的大门,将唇咬的发白,不愿离开。宋崇武匆匆赶来,却被下人打了一顿,自那以后,宋崇武每天都来,每天都挨打。他们那好赌的父亲将女儿卖了之后,拿了钱只顾玩乐,丝毫不管女儿的死活。
当时的承昭帝只是一遍遍唤她的名字,宋霖。
他带着她堆雪人,打雪仗,画梅花。偌大的天地仿佛只有他们孤苦的二人,彼此相依。
那时承昭帝刚被封为亲王,出身低卑,不占嫡也不占长,朝中大臣无人看好他,只有当时还是一位小小五品官的商大人,认为他比其他皇子执掌大权更为合适。最终,嫡长相争,无一善终,英年早逝,参与储君之争的皇子全被贬为庶人,而最不被看好的废柴却被立为了太子,成为最后的赢家。大臣们纷纷将家中未出阁的女儿送进他府中。
他至今都忘不了那日太子册封大典,结束之后,宋霖就在自己屋里坐着,不说话也不出门,只是愣愣地坐在那。承昭帝问她现在成了太子的女人,尊贵非常,为何更加不高兴了。
“殿下以后会有更多的女人,妾就不是唯一了。”
被封为太子的承昭帝笑着搂住她的腰:“孤保证,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宋霖是他久旱终于等来的甘霖,若没有宋霖,就没有今日的承昭帝。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没有那甘霖,否则他真的会疯掉。
曾几何时,那位哭的梨花带雨,跪在王府的少女,那位担心自己被冷落的少女,早已可以独当一面。
原先单纯的人儿早已被深宫吞噬。如今的祺贵妃,早已习惯了每日带着满头华贵的珠钗,喜怒不形于色。
承昭帝叹了口气:“爱妃,马场一事并非太子所为,时日不早了,快歇息吧。”
祺贵妃不再说什么,尚卿之死,承昭帝是不会出手为她做主的了,既如此,便不要怪她无情。
烛光闪烁下,一滴泪划破了暗夜,在红色的妆奁上四溅,化成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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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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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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