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得好慢，有事耽搁了？”
苏溟和魏莱打着招呼，他已经在那帮仪器上敲敲打打，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看起来很高兴。
“嗯，遇到宁理理了，她被她哥哥丢在丧尸群里。”魏莱走近苏溟，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钢笔放得好好的，或许是突然的靠近，苏溟不太习惯，他扶正自己的镜框，和魏莱探究的目光对视上了。
“你救了她？”
“是啊，被兄长抛弃什么的。”
是个疑问句，但宁理理还活着，他转过身道：“和我无关。”
“魏莱，你从老李那里听说了我的事情了吧”
苏溟笑道：“虽说是服从上级的命令，但你总会给我带来惊喜。”
“这个实验室本该在十年前销毁的。”
“魏莱，你知道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是谁吗？”
“魏长宁，也就是您的父亲。”
魏莱停住脚步，她的父亲啊，真是一个阔别已久的词，魏莱闭上眼睛，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体温。
“我和他好多年没见过了。”
苏溟从系统调取实验数据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倒是愿意听听从她口中的故事。
*
“小魏莱，”男人朝她招了招手，昏暗的房间里，魏莱缩在狗屋里不肯出来，大白吐着舌头，呜呜地叫着，在原地转着圈圈，“好，我知道了，你别着急。”
这个叔叔有些奇怪，他能听懂狗说话，大人有很多坏人，她一时大意跟他走了，到了今天，她对做出选择的未来抱着犹疑和希望。
那天她太饿了，看着雪地的大白狗扑倒过去。
男人抓起女孩，她嘴里一口白毛，在他手中使劲扑腾，饿的受不了了却非常有活力。
男人给她取名叫魏莱，未来，非常好的名字，他合规地办理了收养手续，虽然他未婚未育，但有一个半大的女儿也很合理，他经常叫她的名字，希望女儿能早些和自己熟络起来，每次叫她的时候，就如现在这样，她没有回应。
魏长宁有些失落。
“......我饿了。”
“好，我做饭给你吃。”
魏长宁把小魏莱一把抱起来，他是做研究的，平时也有好好锻炼身体，女孩坐在他的臂弯里，脑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脸蛋软乎乎的，很可爱。
“你喜欢大白的房间吗？”
魏莱点点头，很小很暖和，睡起来很有安全感，其实魏长宁给她准备了一个房间，他咨询有孩子的同事，女孩子的话，洋娃娃啊公主床啊，魏长宁把它们一一记下来，下了班就去主城采购，布置完后他把小魏莱放进去，她就爬出来，再放进去，再爬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小魏莱不喜欢这个房间。
可是大白......,
“那好吧，你去和大白说一下，大白同意你就去它那儿睡。”
魏长宁把大白的窝挪进女儿的房间，到了半夜，又悄咪咪地把小魏莱抱到床上去睡，魏莱认床，睡熟了就不再乱跑，让魏长宁感到欣慰。
小魏莱和她爹混熟了，她爹的厨艺不好，以前她吃不明白，幼年时长久的饥饿，只要能吃她就不挑食，后来她爹带她认识了老李，老李是她爹的好朋友，并且做饭好吃，还会做许多小点心，回去之后望着餐桌上煮成一团的青菜和肉，色香味上高下立现，小魏莱慢慢现出挑食的迹象，具体体现在，她吃饭速度便慢了，虽然都会吃完。
魏长宁捧起她的小脑袋，委屈道：“是我做的菜不合胃口，你更喜欢老李吗？”
魏莱使劲摇摇头，她握紧魏长宁的双手，如果会让魏长宁感到难过，魏莱也不会想去。
魏长宁顿了一会儿。
她的手指碰到魏长宁青硬的胡渣，拉开他的嘴角，“不要难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魏长宁在研究院里很受欢迎，他年轻俊朗，神情从容，待人温和有礼，是不少年轻人仰慕的对象，但他对谁都好，待谁都亲近，这种一视同仁的亲切生出距离感，他没有和谁建立更深的联系，不说女朋友，连兄弟都没有，只有一只大白。
这一天，魏长宁带者小魏莱在实验室出现了。
同事们捂着嘴惊呼，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孩子？”
“看不出来啊，魏先生原来一直把我们当外人呢。”
魏莱注意到，她的到来没有让所有人满意，有几个女孩抿着唇离开了，魏莱被她爹抱去了休息室。
第一次到她爹工作的地方，好多瓶瓶罐罐，还有不断滚动的蓝屏，魏莱像只好奇的小猫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魏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她望着封闭的天花板还有迷宫一样的房间，她突然想念桥洞下的破窝了，那里有会飞的蝴蝶和小鸟，而不是放在展柜上凝滞不动的美丽尸体。
她四处摸索着，从沙发上摸出一件衬衫，有股消毒药水味混着他人的体香，还有余温？
“你！！！”
少年斥责道，声音里满是惊慌与不安，魏莱正想看看那人的样子，一件衣服劈下来，“不许抬头，放下你的手，不要乱动。”
他好凶啊，脾气也很差。
但魏莱并不在意，她觉得这衣服有些香，视力消失的时候，听觉会更加敏锐，衣服的窸窣声，还有皮肤摩擦布料的声音，魏莱的头脑变得混乱，她莫名其妙联想到小巷子男女干的那档子事，被少年这么一吼，她不敢动了。
少年换好了衣服，他身量在同龄人中算高的，也就扬肃和他差不多，他按住魏莱的头，冷淡道：
“还算听话，待会听到关门声你才能起身，知道吗？”
“这是给你的糖果。”
他走了，门关上了，魏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她爹慌忙跑进来。
“小魏莱，我开会超时了，抱歉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怎么不说话？哇，你的脸好红，好烫，是发烧了吗？”
在魏长宁关切的目光中，魏莱冒出了鼻血。
“老李的补食吃太多，上火了。”
在实验室门口，老李举着雨伞，一手抱起小魏莱，道：“你做父亲的，多抽出时间来陪陪女儿啊，她最近自己组拼了一把枪呢。”
“是吗，我们小魏莱最棒了，爹爹今天还有要紧事，你要好好听老李的话，知道吗？”
“好！”
老李揉了一把魏莱的头发，没好气道：“这小子刚炸完我的加热装置呢，我就是一个处理废品的，你这点本事是要把废品站报废吗？”
“没了再造，本来也是你教错了。”
老李敲了一记脑瓜嘣。
看着老李和魏莱其乐融融的场景，魏长宁压下嘴角，眼神也冷淡下来，他梳理好魏莱的头发，温声道：“等我回来。”
老李嘿了一声，当爹的还跟他怪味这些。
魏长宁遇到了涂格灰，少年刚刚做完身体的例行检查，见魏长宁脸色阴沉，他感到莫名其妙，他接过抛来的衬衫，魏长宁从不失态，涂格灰知道他生气了。
“我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儿？”
“从我女儿身上拿过来的。”
“女……女儿，那个小变……小姑娘是您的孩子？”涂格灰很诧异，魏长宁是他母亲的同僚，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
“不许欺负她。”
“我，我之后注意。”涂格灰想着自己年纪比她大，她算是自己的妹妹，要好好照顾才行，涂格灰的手臂抽搐了一下，他不自然地避开男人的眼神，动作有些僵硬，转身匆匆离开。
“你等一下。”魏长宁拉住涂格灰的手臂，少年眉头一蹙，他在忍着疼痛。
魏长宁掀开涂格灰的袖子，上臂的皮肉呈青乌色，经脉隆起，鼓胀得十分厉害。
“他们拉你做实验了？我明确否决过这项实验，你为什么配合他们，是涂雅让你这么做的？”
提到涂雅的名字，涂格灰低下眼睛，长长的睫羽覆盖住他的情绪，他黯然道：“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好，父亲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了。”
所以，即使她签署了这项实验协议，即使实验品包含了自己的儿子，她也毫不在意了。
“不是的，你的母亲不会放弃你的，有人在从中作梗，我去找他们，后续你要避开这项实验，知道吗？”
外边的雨水越下越大，水珠在地上翻腾，砸在每一个角落呼啸着。
实验室常年不见天光，厚厚的墙壁将主城的顶尖科学家与现实世界隔绝起来，他们看到一草一木都是特定温控条件下生长出来的植物，醉心研究的科学家们常常忙碌得忘乎所以。
魏长宁打开疗养室的大门，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鱼缸和一个女人。
涂雅穿着白色的病号服，眼神跟随着玻璃钢里游动的鱼儿，它们的橙色是这无声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特殊疗养机构是专门负责顶尖科学家的身体健康，因为他们一直活跃在人类求知的第一线，所以主城着重照顾他们的身体，涂雅住在这里有一个月了。
自从她的丈夫在战场牺牲后，她的精神一天比一天脆弱，甚至到自戕的地步，心理师无可奈何道，天才的心理疾病不可以和普通人相提并论，涂雅女士的社交圈狭窄，心理上对丈夫有严重的依赖，所以大家要谅解涂雅女士的脆弱。
然而有一段短暂的时间，涂雅的精神恢复了正常，在魏长宁去主城述职的那几天里，她重新做起了实验，甚至一如既往地辅导起她的手下，也是那几天里，涂雅通过了几项大型项目。
其中一个就是延长人类的寿命，改造基因的项目。
魏长宁严重反对，可是在主城看来，魏长宁和涂雅是同级，二人权能相等，他无法干涉她的项目。
实验团队的人员一大半是新面孔，他们对研究自信满满，他们宣称自己掌握了未来。
魏长宁先是去找了金教授，他的授业恩师，袁凯开的办公室门，他说金教授正在闭关科研，这段时间谁也不见。
吃了闭门羹后，魏长宁冷静了下来，他翻阅起以前的废案资料，任何项目都不是突然开始的，他花了大量的时间，找到了邬家在前几年做出的提议，当时被涂雅否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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