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微微亮,福乐村的村民们都起来了,聚集着在村外举行了一场集体葬礼,安葬昨天死亡的人。
这时候也没办法敲锣打鼓搞什么仪式,再引来变异动物或者丧尸,他们全村都要完蛋。时间太急,有的人连棺材都没有,直接裹上一张干净的床单,就被埋进了地下。
因为村里还活着的劳力大都受了伤,甚至连埋人的坑都没法好好挖,浅挖出一层土,把遗体埋进去就算完事。
不过也比那些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的人幸福多了。
桑灿灿藏在不远处看着,发现大部分村民脸上都看不到悲伤,流露出的只是麻木,仿佛对一切都已不在乎。
只有那个昨晚溜出去烧稻杆的水系异能者看起来还正常一点,主持葬礼埋葬尸体这些事也都是他在带领着村民。
这个人身上看来藏着不少秘密,或许可以找机会与他接触一下?
桑灿灿还没找到机会,哪想到村里又出事了。
本来以为毁掉水稻不会给村民们造成不好的影响,才过了小半天,一阵接一阵的尖叫声就开始在村庄四处响起。
村民们全都疯了。
桑灿灿暗戳戳地偷看到了他们“发疯”的全过程,准确地来说,更像是一种药物上瘾后的戒断症状。
她大学时当过学院禁毒宣传周的志愿者,当时看了很多相关的照片影片,里面那些瘾君子正常状态下人模人样的,很多还是大众眼中的成功人士,毒瘾一犯立即变了个人。村民们现在的模样和他们发作时的状态很相似。
颤抖,流泪,尖叫,发狂……还有人像是饿疯了一样,抱住身旁的桌子椅子甚至人,看也不看就开始啃,啃得牙龈流血了也不停。
稻子有人吃的多有人吃的少,村民们的症状也有轻有重,发作时间也没有规律,不过就算暂时没发作的,也都被旁边发作的人吓得六神无主,很快就轮到了自己。
本来就是一群老弱病残了,现在又来这一出,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村子都没人出来走动了,桑灿灿也不再躲躲藏藏,走出来到处看看瞧瞧。真惨,全村估计就没人没吃过那些邪门的稻子,家家户户都中招了,到处鬼哭狼嚎。
她趴在一户人家的窗口,看屋里的男人捧着一个喝水的搪瓷缸,张嘴就开始啃,搪瓷缸没啃动,牙倒是啃崩了,她甚至还听到了牙磕掉的声音,看起来怪疼的,桑灿灿没忍住吸了口凉气。
“你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桑灿灿一僵,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听到男人靠近的脚步声,她拔腿就往前狂跑,男人愣了愣,立即追了上来。
桑灿灿绕着屋子跑了一大圈,最后躲入屋后的死角,迅速从系统仓库取出之前穿的兔子玩偶服套上,又拿出白板和笔,才慢慢走出来,这时候男人也已经追到了她面前。
看到脸她就认出来了,正是昨天晚上偷偷出去烧稻杆的水系异能者,好像叫沈学军。
他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模样嘛,末世后估计就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胡子拉杂的,脸都没怎么洗干净,衣服看起来至少穿了半个月,都有味儿了,各种腥臭腐臭夹在一起,熏得桑灿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沈学军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的……兔子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是,大妹子,你跑这么快就是为了换个装再被我追上吗?是长得有多不敢见人啊。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们村?”
他虽然邋遢了点,看着人倒是还很清醒,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出现水稻上瘾后“戒断症状”,还可以沟通,桑灿灿想了想,在白板上写道: “偶然路过,我喉咙受伤了说不了话。”
趁沈学军还没反应过来,桑灿灿又写道: “你们村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变成丧尸了?”
她瞬间就给自己想好了一个“偶然路过对村子一无所知的哑巴路人”的人设,开始好奇打探。
就乱啃东西这点来说,村民们现在和丧尸确实有点像,沈学军沉默片刻,解释道: “不是的,他们就是吃错了东西把脑子吃坏了,你放心,不是丧尸,被咬了也不会感染。”
吃错东西?倒还算诚实,没有乱忽悠她,桑灿灿继续写道: “全村都吃错了东西,你怎么没事?”
“我……”沈学军苦笑, “那些东西很邪门,我觉得不对劲,就没吃。”
正常情况下没人会相信这种鬼话,桑灿灿自然也要表现得“正常”一点,她迅速往旁边挪了几步,转过身,又拼命朝村外跑。
“唉,怎么又跑了!”沈学军再次追了上来,边追边喊: “我是说真的,大妹子,你别跑了,再跑我追不上了!”
他昨天是变异动物出手的主要对象之一,伤得不轻,跑着跑着气息就不太稳了。
桑灿灿一阵狂奔,沈学军在后边边跑边大喘气,快追不上了也没有使用异能或者叫人帮忙,似乎确实没有伤害她的打算。快到村口时,桑灿灿放缓了脚步。
沈学军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大妹子你练过啊,跑得可真够快的,你信我,我真没说谎,我也没恶意,就是想问你点事儿。”
桑灿灿站在离他十步之外的地方,在白板上写了个问号。
沈学军追她时绷到了腰上的伤口,疼得按住腰直呲牙,好不容易缓过来 。
“大妹子,你是从哪里过来的,是附近的安全区吗?”
桑灿灿摇头,指了指C市城区所在的方向。
“原来是从市区逃难出来的,还以为是安全区派出来到我们村救援的呢,”沈学军明显失望了, “那你还有同伴吗,里面有没有医生?”
桑灿灿又写了个问号。
沈学军解释道: “我们村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大伙伤的伤病的病的,我想找个医生给他们瞧瞧,也不知道还救不救得了。而且现在我们也都没吃的了,这样下去大家都撑不住。
“对了大妹子,你手里有多的粮食吗?什么都可以,我给你钱,或者用别的东西换。”
话一出口沈学军就知道自己问错了,这年头谁手里能有多的粮食,就算有也不会轻易拿出来,他黝黑的脸上满是失落, “没有就算了,当我没问。”
这人虽然看着头脑清醒,观他的言行人也还算正直,可真正正直的人怎么可能放任村民相互残害,供养稻神呢,看他昨晚的表现,肯定早就发现了水稻的异常。
桑灿灿还不相信他,摇了摇头,又在白板上写道: “我也是出来找食物的。”
“果然啊,嗐,那你可真是找错地方了,我们村粮食早吃光,就差吃自己了,”沈学军抓了抓脑袋, “大妹子你走哪条路过来的?”
桑灿灿指了指高速公路的方向。
沈学军闻言一喜, “路通了?”
桑灿灿写道: “有人清出了一部分,没全通,到前面一点就堵住了。”
“那还是走不了,”沈学军叹息,“这鬼世道,真是不给人活路。”
叹完气,他忽然又惊奇地看向桑灿灿, “大妹子,你该不会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吧?”
桑灿灿没有回答,沈学军连忙解释道: “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你真厉害,现在的路没点本事可走不过来。可惜你来错地方了,我们村现在啥都没有,之前还饿得吃那些邪门的稻子,果然都吃出问题了。”
听他主动提起稻子,桑灿灿赶紧追问, “邪门的稻子?”
沈学军话都到嘴边了又憋了回去,这事说出来实在太不光彩, “一句两句说不清,反正是个坏东西,我们全村都被它祸害了。不过要是没有它,可能也早就撑不下去,这事还真不好说。唉,都怪这鬼世道!”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叹气。
两人在村口傻站着也不是事儿,“大妹子你今天还要赶路不,要不在我们这歇歇脚,再过不久这天也要黑了。粮食我们是没有,住的地方倒是可以给你提供的,到处都是空屋子。”
桑灿灿正好顺着台阶,光明正大地留在村里。
沈学军大概是个话痨,一路上完全停不住嘴。
“大妹子,你一直套着个大兔子不累吗,不然把头套取下来也行啊,我保证不笑你丑。”
桑灿灿不理他。
“行吧,不取就不取,话说要怎么称呼你啊?”
桑灿灿还是不理他,反正她现在是哑巴。
“行,我不打听了,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沈学军,在咱们福乐村,沈姓还是个大姓……”
路过几户人家,沈学军也一一给桑灿灿介绍, “这家是我三叔,三叔三婶都发病了,我怕他们互相伤害,把人分开关在两间房了,还有个小堂妹现在不在家。
“那边是我表姐家,姐夫不在家现在就她一个人。
“还有那边……造孽的,都是因为吃了谷子,一个个的,脑子都不清醒了,也不晓得还好不好得了。”
桑灿灿听他多次说起“不在家”,在白板上写道: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不在家,这个时候还出门?”
只怕不是不在,而是不在了吧。
沈学军欲言又止,可想起村里和外面的情况,继续藏着掖着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还是咬牙说了实话。
“其实不是不在,人还在村子里,我把他们都藏起来了。不藏不行啊,一个个吃了那稻子跟中邪了一样,不是要自己去送死,就是要送别人去死。”
桑灿灿一顿,这和她打听到的似乎不一样, “送死?”
“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学军带着桑灿灿来到村尾一家废弃的土屋前。
这套屋子有些年头了,还是那种老式的土砖墙,屋顶塌了一半,没塌的部分看起来也摇摇欲坠,又在村子最里边快靠山的位置,平常基本上没人过来,附近的草长得都比村里其他人家高。
桑灿灿嗅到屋内有人的气息,沈学军在破门上轻敲了三下,有人哒哒哒跑出来,从里面打开门。
开门的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看到沈学军就亲昵地小跑过来, “哥你来啦!”
她长得和沈学军有点像,看到桑灿灿惊讶地往沈学军身后一躲,又探出脑袋好奇打探, “哥,这兔子是谁呀?”
沈学军介绍道: “她就是我小堂妹沈敏敏。敏敏,这位是……路过我们村的。”
桑灿灿没有自报家门,她的目光落在沈敏敏的右臂上。
小女孩的右臂断掉了一截,伤口似乎没有处理好,只用细棉布包扎了一下,血把棉布染红了一半,桑灿灿闻到血腥味中夹杂着腐臭。
借着从门口照进屋内的光,桑灿灿看到土屋里还有六七个人,她突然就明白了沈学军说的“把人藏起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敢情他在村子里来了一招偷天换日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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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戒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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