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天又不真是什么天真无邪，空长了头没长脑子的小动物。
自他把秦万里的微信推给意持之后，后者就一言不发揣着手机到沙发那边坐着了。
秦万里在的时候，意持虽然冷冰冰，但还是能勉强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就算时不时控制不住自己嘴，好像最多也就是被天然冷气洗礼。但秦万里这会儿不在，意持就完全进入了生人勿进的状态里。
他连一个余光也吝啬给何问天。
什么叫过河拆桥！这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
刚才问自己要秦万里微信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意持又刷新了一下微信，没有新的消息弹出。
五分钟过去了，秦万里还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等了半分钟，他再一次刷新，一条新消息跳到了最上方。他精神一振，掀了一下眼皮定睛一看。
消息来自段泽雪。
掀起的眼皮又重新垂了下去。
何问天在旁边，很清晰感受到意持身边的氛围一会儿冰凉一会儿洋溢欢快，下一秒又骤降到零下三十度。
从某些层面上来说，意持也算是好懂的那类人。
何问天好奇意持到底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但瞄了眼意持的表情，不敢问。
他现在只乞求秦万里能快点回来，这种煎熬，他真的一刻坚持不下去了！
302内，秦万里没空检查手机，他刚进屋，猛烈的心跳还没平复，就奔到阳台把窗锁都打开。
302的装潢陈设和一看就是新装修没多久的意持家不同，很明显是几年前经典家居设计的手笔。阳台采用的是滑轨推拉的窗户，把中间两扇窗拉到最边上，402的段泽雪想横着进来都不成问题。
外面的雨势已经变小，只零散地落下一些细弱的雨丝，但整片天空仍然被厚重的积雨云层覆盖，天色依旧昏暗。
等他开完窗，从阳台探头向上看，正好和同样探出头张望的段泽雪对上了视线。
秦万里笑容灿烂，从302房间里透出的黄色光线让他深琥珀色的眸熠熠生辉，声线明亮清澈：“你好呀，段先生。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下来，我在这里接应你。”
段泽雪戴着一幅金丝半框眼镜，眼眶深邃棱角硬朗，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
只凭第一印象，秦万里很难将这个看着十分正经严肃的男人和意持电话那头的人联系到一起——然后他看着楼上的男人一语不发“嗖”地收回了头，“啪”一下把402的窗关上了。
一滴雨丝恰到好处飘到秦万里的脸颊上，试图通过自己作为环境描写来凸显这充满戏剧感的荒诞又冰凉的一幕。
秦万里悻悻地收回脑袋，理了理被雨丝打湿了的头发。他很少在两天时间内，在两个不同的人面前碰同样一鼻子灰。
意持就算了，这位段先生不像是和自己有什么过去曾经的样子。
这对秦万里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好他想稍微整理准备一些自己的衣服，等下带到301，否则每天晚上都要等着烘干衣服很不方便。
昨晚就是因为在等待时不小心睡着了，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也没把意持的衣服换下来。
倒不是他不想换，只是早晨装睡事件后，总觉得再去换回自己的衣服显得太刻意了，会让那句他没说完的“可惜”填充上欲盖弥彰的羞恼意味。
而且他的衣服尺寸对何问天来说也是凑合能穿的，另外两位，意持高了何问天快一整个脑袋，段先生身材又十分夸张。就算他们愿意借给何问天穿，那穿在他身上效果也像是强行穿大人衣服的小孩那样。
总归是好哥们，在外面多少要给他留点体面。
秦万里还翻出了他敬爱的母亲做的其他一些小点心，一起装进刚刚整理出来的小背包内。
再加上立了奇功的蓝牙音箱，他的背包瞬间就鼓鼓囊囊起来。
直到着急忙慌地做完手头上的事情，坐在房东留下的那张椅子上等待段泽雪的时候，面对空旷又安静的室内，余光里是窗外散不去的、遮天蔽日的乌云，秦万里才对刚才门口的遭遇心有余悸的后怕起来。
刚才哪怕是钥匙卡在锁里没那么顺畅扭动，或是意持扔的杀伤性晾衣杆没有命中丧尸来拖延它的脚步，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清醒地思考这些问题。
刚刚平静下去的恐惧感又随着心跳加速重新席卷而来，背后冒上一些虚汗，秦万里轻轻咬了下嘴唇，长舒一口气平复心情。
恍然间，他看到阳台窗外从楼上忽然甩下了由大红花绿叶图案的复古风床单拧成的“绳”。
那根花纹繁复的绳在他的注视下晃动翻滚起来。
片刻是一双穿着亮黄色的限量版球鞋的脚，绕着那根花花绿绿的床单，缓缓下降到他的视线中。
段泽雪下落的速度很快，秦万里刚走到阳台拉住那根乱晃的花床单的时候，他右脚已经踩到了阳台的窗框上。
他踩着窗框轻轻一跃，撒开手上很是古典喜庆的床单，十分酷炫地落到302的阳台上。
秦万里感觉脚下的阳台震了一下。
是物理意义上，确切能够感受到的，整个阳台楼板，微妙地震动了一下。
尽管对能卧推150KG做组的段泽雪身材有过想象，但秦万里绝对没想到这个看似轻巧跳跃落地，居然能像几十吨的大卡车从身边碾过一样。
段泽雪站起身，健硕高大的身形才完全展现在秦万里的眼中。
他比意持还要高些。
饶是秦万里一米七八，在南方人里算的上高个的身高，站在段泽雪旁边也只能将将到他的耳朵下方。
段泽雪穿着紧身的黑T恤和运动弹力裤，衣服完全贴合在他身上，显露出他优越、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群。
他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包里不知道被塞了些什么，拉链处被顶出了一个拳头那么大的鼓包来。
秦万里压力倍增。
特别是段泽雪眼神向下轻瞟，从头到尾把自己打量了一番的时候。、
他对自己，不能说有敌意，至少是不太喜欢的。
“你好，段先生。初次见面，我叫秦万里，302的新租户。”秦万里一如往常，露出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
秦式社交第一步，总之先笑就对了。
段泽雪狐疑地盯着他，好像在评判秦万里是否是笑里藏刀的角色。过了半晌他才“嗯”了声，算是回应了秦万里。
“段先生，先冒昧问一句。我们高中时期见过吗？如果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不愉快的话，还希望你能先跟我说一声，我先跟你道个歉。我高三暑假出了一场车祸，失去了高中三年的记忆。”秦万里想到昨天见到意持时发生的事情，略抱歉地挠头，决定先坦白自己的情况，以免又闹出什么误会。
段泽雪皱着眉，虽然对秦万里态度上有些不耐烦，但很坦然地说：“没见过，但我知道你。”
秦万里垂下眸，心里大致有了猜想。
尽管意持话里话外嫌弃这位402的邻居，但无论是意持和段泽雪的通话时展现出来生动活跃的情绪，还是在听自己和何问天要帮助段泽雪转移到301时的放松，无一不证明了两人关系并不像意持表现的那么差。
那么段泽雪自然或多或少会从意持那边听到一些关于自己事情。
比如丢下男朋友不管不问五年整的渣男行为，之类的。
——这些事他都可以解释的！
秦万里话到嘴边，又努力咽了下去。
解释不解释，这件事都已经成为了事实。尽管不是因为自己的主观意愿造成的，但就连秦万里自己设身处地代入到意持的角色，也会觉得胸口闷痛。
秦万里点点头，眼眸依然温润明亮，礼貌道：“那，希望以后能和段先生相处愉快。”
段泽雪并不想和秦万里单独深入聊这些话题，指着门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秦万里背上已经准备好的行李，把自己重新严严实实地塞到雨衣雨鞋里：“麻烦段先生先和意持联系一下，说明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对了。”他看了看段泽雪身上柔软轻薄的夏季衣裤，从自己的大行李箱里翻出他最大的风衣和防风裤递给段泽雪：“可能不太合身，段先生先试试看能不能穿下。外面有四只丧尸在守门，这两件衣服不容易被啃坏，穿着以防万一。”
段泽雪刚给意持发完微信消息，看着眼前一看就至少小了两个size的两件衣服，表情复杂：“穿不下。”
秦万里觉得也是。
但是没关系，秦万里有的是办法，也有的是工具。
段泽雪刚把消息发出去，手机便迅速震动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从刚才起就紧锁的眉头也放松了：“小持？”
段泽雪的手机通话声音调得不低，意持的声音也不低，两步之遥正蹲着翻找东西的秦万里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头意持咬牙切齿地说：“让秦万里加我微信，马上。”
两章了还没加上呢，啧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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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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