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万里思绪万千，手上无意识地打开了复读鸭的开关。
“哒”一声，复读鸭灵敏的收音播放功能把自我开机的声音完美复制，同时也完美表达了秦万里思绪中最中心的疑问：“嘎？”
秦万里艰难组织措辞：“段先生，你……不重吗？”
敏锐的复读鸭学着秦万里的语气重复道：“你……不重吗？”复读鸭的声音尖锐，几乎要变成一团鸭尖叫。
秦万里手忙脚乱关掉废话很多的鸭子。
段泽雪随意道：“才二十公斤而已。”听他的语气，背着一个四十斤重的背包就跟随手拿个鸡蛋差不多。
他又颇为遗憾地说：“两个才二十公斤，我还有单个二十公斤的，这包太小。”
秦万里这才恍然大悟。
刚才阳台上感受到的楼板震动，跟这包哑铃片脱不开关系。
但话又说回来了，先撇开哑铃不说，这个复读鸭又是为什么？
秦万里想了想，意持那句“快把他扔出你的脑子”回荡在自己脑海里，振聋发聩！
他在这一刻理解了段泽雪的恐怖之处，当他试图理解携带复读鸭的用意和原因时，就是把自己拉入段泽雪思维模式的开端。
——他一点也没法想象自己在紧张刺激的危急时刻，从包里掏出一只鲸鱼抱枕这种场景。
秦万里选择不深究这个问题。
如果是复读鸭的话，说不定比音箱先生还要好用一些。
不过他还是做好了二手准备，音箱先生依旧包裹地严严实实，作为planB以备不时之需。
顺便，他也帮段泽雪做了全套的防护准备。至少是跟音箱先生一样的待遇。
准备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很长的时间，等他一切就绪从猫眼里看出去，外边的四只丧尸手舞足蹈地在301门口嗷嗷叫着抓门。
看那兴奋跳跃的样子，这要是入了夜，天花板上装一个夜场氛围灯，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在门口蹦迪。
刚才进门时太紧张了，秦万里没有考虑太周全，进门先落了两道内锁。而现在这两道锁反而成了秦万里的枷锁，让他现在的行动变得更困难了。
302的门锁虽然不是意持家那样是密码锁，但放在电子锁还没流行的十年前也还算比较高端。如果从门外进来，就算没上锁，也必须要有钥匙才能开门。只要关上了门，没有钥匙的丧尸都无法从外面进来，上不上内锁都可以。
秦万里屏住呼吸，轻轻扭动内锁，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吸引对面的丧尸。
轻细地“咔哒”两声后，秦万里吁了口气。
有惊无险。
也不知道意持和何问天用了什么方法，让丧尸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边。
这个问题，当他悄然打开门的刹那，他就得到了解答。
隔着两道门，秦万里听不见对面传来的动静。但当他这边接通楼道的空气后，他就听到了何问天全是感情、毫无技巧的歌声——或者说，能让丧尸为之疯狂的咒语。
也亏得有何问天这般五音不全还自信勇敢放声歌唱的天赋，秦万里毫无顾忌地打开复读鸭的开关，猛一挥手。复读鸭准确无误砸在2楼到中间平台的墙壁上，而后因为有毛绒的保护，弹跳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与此同时，复读鸭也把自己被砸到墙上的声音录了下来，并完美复述。尖锐的鸭叫淹没在何问天的歌声和丧尸的愤怒嚎叫里。
只有其中一只丧尸似乎听到了一些什么动静，嗷一声转头。
门缝里的秦万里听到响动朝301看去，刚巧对上丧尸的眸子。他浑身发毛，攥起了身边的音箱先生，打算关上门。
段泽雪却突然按住了门把手，对着门外，响亮清晰、中气十足、字正腔圆地：“草泥马，傻杯！”
然后，在丧尸扑过来之前迅速关上了门。
秦万里愣住了。
虽说段泽雪的外形条件和气质和样貌和意持截然不同——
如果说意持昳丽又摄人心魄的容貌对秦万里而言，是能把他的心脏揉吧揉吧成一堆烂泥又卷起来摊成爱心薄饼的话，段泽雪则是迎面走来会让人忍不住夸一句酷哥的程度。
特别是当只看他的脖子以上部分，不去看他的穿着时，他棱角分明，轮廓深邃，在被注视时那双大外双的眼睛让人能感觉到被认真重视，半框金丝眼镜柔和了他的有些不近人情的锐气。
他不说话时表情严肃，看着就像是一丝不苟的职场精英。
总之，怎么也不像是面无表情大喊飚出经典国骂的形象。
段泽雪不动声色，推了一下他的眼镜：“跟201现学的。”
秦万里诚恳道：“……段先生的学习能力真好。”
301内，意持一直在猫眼里看着对门的情况，看到秦万里探头探脑扔了一个白色的东西下去。没几秒，丧尸忽然调转方向，动作统一地看向了301。
意持用脚尖踢了下何问天的脚后跟：“收声。”
何问天“嘎”一下停住。他正唱到最精彩的副歌部分，忽然被喊停，当时他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扼住了长颈的鹅。
叫也叫不出，打又打不过。
惨无人道！
而什么都不懂，只懂复读的复读鸭，兢兢业业地在201门口不远处学舌：“草泥马，傻杯！”
和段泽雪如出一辙的气势斐然。
301和302的声音同一时间骤然停止，丧尸们瞬间就被楼下新的声音吸引了，一只拖着残破的小腿，一只慢了两拍，全都又匆忙往下赶场子。
一边跑一边嚎着的声音又重新被复读鸭记录并重复，两者形成了微妙的永动结构。复读鸭把四只丧尸把握得死死的。
秦万里就在门口猫眼看。
看了没一会儿，他脸色猛得煞白，小幅度扭头：“段先生，你的迷妹……”
“它从4楼下来了。”
4楼那位痴女丧尸，头顶套着一条花色复杂的三角内裤出现在了3楼。
并且一脸兴奋。
秦万里很确信，他从痴女丧尸脸上看出了兴奋。这样清晰丰富的表情，是他没在活跃着的另外四只丧尸脸上见过的。
段泽雪：“……”
秦万里让开了猫眼的位置，段泽雪上前看了一眼，眼神逐渐高深莫测起来。
“它到底有多馋我的身体？”他认真思考，表情动容。
秦万里：“。”他也想不通，主要是想不通段泽雪到底在动容什么。
更令秦万里想不到的是，和其他四只丧尸不同，这位痴女丧尸在3楼两个门口嗅了嗅之后，站定在了302门口。
它很确信那个它一直想钓的男人就在302这扇门里。
在短暂欣喜若狂后，它又试图用它惨白的脸展现出一些柔情似水来——因为它向302抛了个媚眼——如果它完好的左眼皮耷拉又张开的动作算得上媚眼的话。
痴女丧尸的脸比另外几只丧尸受伤更严重些。它的鼻子几乎整个都被啃掉，只剩下一些摇摇欲坠、藕断丝连的软骨和皮肉。两边的脸颊都被啃得面目全非，右眼已经血肉模糊分不清具体形状，只剩下左眼还算完整。
看它做出这些怪异的行为动作，秦万里胃里猛烈翻腾，手指也不自觉轻轻抖了起来。
强烈的恐怖谷效应让他浑身汗毛直立。
它比另外只会追着声源在楼梯上奔来跑去的丧尸更像“人”。
意持的微信电话适时打了过来，秦万里接起后主动外放。
没想到意持好似早就料到了秦万里会采取的动作，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段泽雪，你的追求者还挺执着。”
他语气平淡，好似只是在叙述某一个客观事实，听不出他的态度。但秦万里至少可以肯定，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段泽雪不置可否，语气和意持同样平淡，好似只是好友之间的饭后闲谈：“嗯，谁又不是呢？”
秦万里一怔，看向手机。
段泽雪的视线不知落在哪里，和意持的对话让他稍有些神游。
“段泽雪。”意持的声音有些沉，表达着他的不悦，似乎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情绪酝酿在他未尽的尾音里。如果秦万里在301，就能看到他眯起的眼睛和抿上的唇。
“我还有内裤。”段泽雪没有理会意持这句掐头去尾了的“谜语”，反而是推了推眼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万里从段泽雪的脸上发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得意。
他肯定是在得意自己居然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多带了几件对痴女宝具。
他的话成功让意持语塞。
好半晌，那头的意持才说：“那就干脆一次性解决了吧。”
那边传来何问天抑制不住的兴奋声音：“正式实施那个‘做你的春秋白日大梦计划’？”
这个听着就不太聪明的计划名，一听就是来自于何问天的手笔。
在意持提到二三楼中间的小平台的时候，何问天和秦万里都不约而同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把所有楼里的丧尸都引到那个平台上，那他们在楼内不就能安全出入了吗？
想归想，但他们都攒不出好的计划来。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楼上两只暂时对外界的兴趣小于自身刻板行为，从而看起来无害的丧尸。它们不像另外四只丧尸一样，会轻易被吸引着离开它们的位置。而且就跟两个不确定爆炸时间的炸弹一样，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发难。
好比现在。
只是听到了段泽雪的声音出现在了三楼，402的痴女丧尸就马不停蹄赶来蹲守它的王子殿下了。
至于剩下的一些原因，无外乎操作困难、危险系数大以及没有实际意义。
他们自始至终的目的，就只是把段泽雪转移到301而已，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可眼下的情况已经超脱他们原始计划范围了，这位痴女丧尸肯定不会轻易放跑它朝思暮想的男人。
要吸引它的注意也不难，段泽雪的内裤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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