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万里不为所动。
他尝试表现得不为所动的样子，不过那样拙劣的掩饰，在他绯红的脸颊和耳垂的出卖下，根本就是徒劳。
不过秦万里还是足够清醒的，他意识到了这位性格恶劣的邻居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咳，意先生，我和你在之前或许有过一些接触，但是我确实失忆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等何问天到了你可以跟他确认。”
他意识到自己的尾音不受控制地有些上飘，有些羞赧地紧紧闭上嘴，努力保持清明润泽的双眸也不由自主闪烁了两下。
意持盯着秦万里的目光变得深邃，晦暗不明地流连在他的唇上。
“嗯。”他懒散随意发出一个代表了肯定的单音节字，但微微眯着眼睛的样子，看不到半点信了的意思。
秦万里敏锐地察觉到意持的目光从自己的脸上转移到脖子上，又从脖子上移到了锁骨上。
都不用猜，意持下一步就会说着“让你想起来”之类的话，一口咬上自己的脖子，或者嘴唇……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秦万里想到那样的画面，脸腾得一下烧了起来。
他呼吸急促，别过脸，欲盖弥彰地把自己的衣领拉高了一些，他的指尖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你很期待？”
秦万里听到意持这样说，猛一激灵，下意识迅速否认：“我没有！”
这有什么好期待的！
怎么会有人期待这种事情！
为什么他要期待这种事！
秦万里睁圆了眼睛直愣愣望着意持，把自己的坚决否认表现得淋漓尽致。
意持像是看穿了秦万里，出乎意料地对他掩耳盗铃的动作表达了疑惑。
他反而蹙起了眉头，抿着唇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短暂沉默过后，他向后退了一步，倒回了单人沙发上。
五年前，秦万里不告而别。他的手机从关机到停机，从停机到空号。
企鹅软件上发出去的消息仿佛是雨点坠入大海，怀着希望的等待最终变为绝望的挣扎。
意持记得秦万里告诉自己的学校和专业，但无数次的往返询问那个专业的学生都是查无此人。
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接受，不得不相信，秦万里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他是个骗子，他抛弃了自己。
现在他重新出现，仍然在精心编造着下一个谎言。
失忆？
——这种事情，哪怕是真的，也不是他能忘记自己的理由。
直到刚才意持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秦万里的行为，却让他犹豫思考了起来。
那个坦率直白的炽热少年，哪怕是真的有心骗自己，也绝对不会“口是心非、欲迎还拒”。
如果是真的失忆——
意持的嘴角落了下来，眼神阴翳。
秦万里并不知道意持宛如过山车的心理变化，但他觉察到意持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应该把病历本随身携带着。
他在脑海里胡乱的想，至少能证明确有其事，也能证明自己现在除了失忆并无大碍。
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场面僵持，没有人再次开口。
久长的沉默过后，客厅里的气氛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紧张了，意持的情绪稳定，但暂时不想让秦万里离开的态度依旧坚决。
于是秦万里发现，如果自己的思绪或是眼神落到门口的时候，意持的若有似无的目光就会飘过来。
要是想离开，秦万里知道一对一硬碰硬是行不通的。意持看着苍白纤瘦，可他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力气也更大一些。
秦万里只有寄希望于何问天快点来。
想到这里，秦万里才意识到刚才没有回复何问天的消息。他打开了何问天的微信，入眼的竟是一些触目惊心的图片。
[我靠我靠，刚刚路上好恐怖！]
[图片][图片][图片]
[面目全非！yue了，我吃不下饭了！]
[啊！！！！]
秦万里不敢细看，皱眉打字。
[这是怎么了？交通事故？]
不等何问天回复，秦万里就听到了来自楼道里的喧哗声，和四五个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啊啊啊万里开门救命啊——”何问天尖叫着冲到了301和302门前，“他妈的世界末日啦啊啊啊！！”
他先敲了下紧闭的302的房门，而后转身透过301打开的房门看到了一脸惊愕的秦万里，和靠近阳台逆光而坐一脸不快，眼神似乎能杀人的意持。
他想也没想，双手一推302的房门，左脚也蹬了脚一旁的墙壁，迅速靠着反推力折身弹射，像一个篮球一样弹进了301的门内，抓住门把手，关门，一气呵成。
可他动作终究没那么快，在门被关上之前的瞬间，秦万里似乎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从门缝里一闪而过。
门没有发出预料之内的清脆的关闭声，一只纤细的却毫无血色的手臂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手肘下方有一个十分明显的撕裂伤口，他的手牢牢抓住了门框。
而后第二只手臂也顺着缝隙伸进来，拍击着门的背面，试图寻找撕扯何问天的手。
意持家的房门是厚重的铁质电子密码锁门，那两条分明属于不同人的手臂被夹在冰冷的铁质门框和门中间，好似没有丝毫的痛觉似地从门缝里挤进来。
“别看了快来帮帮我啊啊啊！”何问天青筋暴起，咬着牙发出了怒吼。
秦万里还没搞清楚情况，但他的动作比他的脑子快。几乎是何问天叫起来的同一时间，他就飞身过去帮何问天一起按住了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持倒是冷静很多，他闪身进了刚才拿药品的房间，拿出了一个红色有手臂长短的瓶子走了出来。
秦万里来不及仔细看，便听意持冷冰冰地说：“松手。”
何问天叫到：“放手就死定了啊！”
意持瞟了一眼秦万里：“信我。”
秦万里看了眼意持手上拿着的5公斤的灭火器，下意识松开了手，并后退了一步。
“万里你别——”何问天一人也支撑不住第三只手臂伸进来了，门被推开，何问天也被这股推力甩到了墙上，两眼昏花。
意持拔掉了灭火器上的栓塞，在门被创开的瞬间按下压柄。干粉从长管喷嘴里喷涌而出，准确地喷在了外面两个血肉模糊的脑袋上。
就在门边的何问天刚遭受背部暴击，又马上被/干粉迷了眼睛：“什么东西！咳咳！咳！”
门外的“两人”也发出了嚎叫，他们虽然□□/粉遮挡了视线，可还是确定了意持所在的位置，停顿不过一秒的时间快速向意持扑了过去。他们的嚎叫声也为更后面的“两人”指引了方向，朝着这边奔来。
眼看着其中一个几乎要抓到意持，千钧一发之际，秦万里来不及思考，爆发出他最大的力气，猛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硬是把他踹到了302的门前。
秦万里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而发现干粉糊眼用处不大的意持也在瞬间改变了策略，将5公斤的灭火器举过头顶，砸向了门口的“第二人”的头顶，他的前额肉眼可见地凹陷了下去。
突然的头部暴击把“第二人”打懵了，意持朝着他用力扔出了手中的灭火器。
秦万里喊道：“关门！”
何问天虽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他的手一直都把在门把手上。
听到秦万里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了，还无师自通地顺手落了锁。
在门关上的刹那，外面就响起了如雨点般敲击声和嚎叫声。但无论如何，凡胎肉身对铁质的门伤害力还是有限的。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何问天瘫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我——”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悲愤交加地说：“我回去以后一定要让我妈把家里的门改成内推的铁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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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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