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我们所认识的世界和经历的事都各不相同,于是造就了这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人和人生。都说幸福的人生大差不差,不幸的人生却各有各的不幸,这一点薛怡然是相信的,毕竟,她也经历过。
只不过那些经历若真的拿上台面来说,又显得自己过于窝囊,毕竟,从原生家庭上来说,她并没有队友许茹冰那么惨,至少她的双亲和长辈都健在,从经济基础上来说,家里也没在她的吃穿用度上克扣过她,总体来说她是不缺物质生活的那一类人。
只是,人们养花若是只浇水却不给它阳光,那么花也并不能存活长久,对于薛怡然来说就是这样,虽然家里的物质条件足够,可她却依然觉得生命空泛,就像年年正月时点起的花灯,表面上看来五彩斑斓,内里却只余那单调的烛火兀自摇曳,空虚又孤独。对于她的父母来说,她更像是自然的产物,有了便接纳,能脱手了便甩下,中间要说有着什么维系,可能对于薛怡然来说,也就是命令与服从吧……就像爸爸公司里的下属,只需要在利益关系的前提下对他言听计从便好。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有自己的计划。
所以打从薛怡然记事起,她就过着被保姆照顾着衣食住行,然后按照父母给她安排好的各种时间醒来、睡下、忙碌、休息的日子。最初,刚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她也曾经因此而表示过自己的抗·议,但是也是在尝试过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反抗”根本就没有用——她的父母忙碌到甚至拿不出再多一分的心思放在她身上。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好像那些每个环节细节都被人设计完成后上架的小游戏一样,她只需要做那个被人操纵着的主角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就好,至于为什么走,走哪条路,最后的目标是什么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父母手中的一颗棋子。之所以走上体育一途,也不是她有多么志向远大,而是父母在评估了她在学习上的天赋与表现后为她指定的“新出路”。
可是那跟她的喜好无关,是因为在商业一途中,父母需要她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头衔作为他们自我满足的谈资,至于更远一些的谋划,则是一场男女双方你不情我不愿却能让双方长辈们满意的商业联姻。虽然听起来挺像小说里主人公那一笔带过的生活背景的,可对于薛怡然来说,那却是并不好笑且无法简而言之、一笔带过的生活和苦难。
薛怡然知道在父母这样的盘算下,自己生而为人的想法有多么廉价——她甚至因此也幻想过与其这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倒不如选择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
只是,可悲的是,即便如此,即便在她的处境被那些欺负她的人看透并反过来利用霸·凌她时,她依然连寻死的勇气都没有。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各凭本事的从丧尸的手下死里逃生后,幸存者们自发的聚到了一处,得以休憩片刻时,围坐在火堆旁的薛怡然曾经这样仿佛发出梦呓般的提问过,彼时惊魂未定的众人还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和打算中,只有就坐在薛怡然身边的解敏听到了她的问话。
“一定……要为了什么吗?”解敏沉默了片刻,便转头看向了脸色煞白看上去有些木然的薛怡然微笑道。“有明确目标的人生固然是好的,可你不觉得只为了目标而活的人生太累太单调了么?况且,在我看来,那也是没有意义的。只是各凭喜好,任性自私罢了。”
“我们从懵懂到自以为懂了到迷糊模糊,总是在尝试定义自己和他人还有世界。其实真正懂了很多之后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在命运大手的操纵下不得已而为之么?我们总以为世界和人生是大江大河,而我们的脚下有船,可以亲自掌舵决定方向。其实不然,世界和人生更像是充满了未知和风险的沼泽地,我们从站上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不断下陷中……这其中有人不服气,可越是挣扎,陷落的越快,死得越早。有人叹口气一动不动,接受现状后也便不再期待一个可以不死的奇迹了,但他们反而坚持得久。也有人干脆躺下摆烂,然而除了沾染一身污泥,世界和人生却仿佛放过了他们一般,不再让他们快速下沉了。虽然等不到人的拯救最后也不过是死,可他们心里却没什么不甘,因为他们选择了最轻松的面对方式。”解敏伸手将耳鬓散落的碎发勾到耳后,又把目光转回了篝火上才道:“所以人生其实没有什么必要的命题,活着也不必一定为了什么,不过是将一条由生到死的线段活出自己的曲折罢了。如果一定要找出什么意义的话,我觉得活着……精彩才是重要的。”
看似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的薛怡然终于在解敏的整段话结束后微不可查的颤了颤身子。
精彩吗……
“嘿嘿,其实我也是瞎说的,你可以不必当真。好啦,唠了这么多,我们是不是也该互相认识一下了?你好,解敏,瑜伽教练。”笑过的解敏恢复了亲切的表情,蹭了蹭自己刚刚拾柴的手,落落大方的将手臂伸到了薛怡然的面前道。
“……薛怡然。”看着面前女人伸出的手,从小被教导要懂事乖巧的薛怡然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对方。
……
陷入回忆中的薛怡然抬起头,记忆中女人的脸和面前墓碑上的照片渐渐重合,色彩褪去,一切也终于回归到了现实。
水泥地面洇开一圈湿痕,再一圈……
让她怎么接受这个女人的离去呢。每每想起都是眼前模糊——没错,她是治愈了自己,可她的离开,也“杀”了自己……
薛怡然低头,一手紧紧的抓在自己心口处的衣服上。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她并没有觉察到就在她的身侧,一个人影慢慢踱步过来,伸手从衣服内侧掏了个黑色的东西出来。
噼啪噼啪,闪动的电流声中,脸上挂着泪的薛怡然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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