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正在上课,李静水的手机忽然震起来,他看到来电一阵激动,蹑手蹑脚地从教室里溜出去,“喂?吴宇?”
吴宇声音不大,嗓子哑着,“静水啊……不好意思,我弟那天和我吵架,把很多微信联系人都给删了,我今天才发现的。”
李静水恍然大悟,一下子就高兴起来,拉着楼梯扶手晃了几下身体,阴沉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晴朗了。
“没事、没事,”他听着吴宇状态不好,关心道,“你生病了吗?”
“嗯,不要紧,差不多好了。”吴宇沉默了几秒,犹豫着问,“静水,我弟删你的时候,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有啊,”李静水摸不着头脑,拿指甲抠着油漆斑驳的地方,有些赧于开口,“那个,你弟弟是不是讨厌我?要是这样的话,以后我尽量去公司找你,我不和他碰面,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李静水说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他毕竟是个外人,吴宇弟弟要真不待见他,吴宇很可能就不理他了吧?
“别管他,他就是这样,喜欢发神经。”吴宇说着还咳嗽了几声,他捂着嘴也没按住声音,那头哐啷一声门响,李静水的耳朵都被震了一下。
“你醒了?”惊喜的声音刚落,又换成了恼怒,“你他妈和谁打电话?是那个娘炮吗?!”
吴宇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都跟着发火了,“吴斐你是不是有毛病?谁让你——”
又是一声响,李静水的心还悬在空里,电话就挂断了,等他再打过去已经无法接通。
李静水看看微信,吴宇已经把他加回来了,他赶紧发了几条信息过去,可惜一直到下课铃响,吴宇也没有回复。
李静水心神不宁,拜托经理帮忙查到了吴宇家的地址,趁着午休时间跑了一趟。
吴宇家住在三环外的老旧小区里,灰灰的筒子楼排得密密匝匝,因为楼层不高,长了几十年的茂盛大树在盛夏中午也能把阳光给挡严实,走在底下有一种阴森森的错觉。
李静水背后的汗被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他给吴宇买了一箱牛奶,拎着在小区转来转去,手臂都酸了,好不容易对上楼号和单元,但吴宇地址写得不详细,没具体到哪一户,李静水上来下去把六层楼都跑遍了,做贼一样屏气凝神地贴着门板听声音,但家家户户都很安静,他实在猜不出吴宇住在哪一间。
这会儿冷静下来,他又有点埋怨自己冲动,万一正面碰到吴宇那个黑面神弟弟,会不会反而给吴宇添乱啊?
李静水沮丧地坐在楼梯上,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抿着嘴唇,还有些介意吴宇弟弟说的那句“娘炮”。
他爸以前打他的时候,总说他性子软腾腾不像个男孩子,袁淮一开始也骂过他类似的话。
李静水看看自己白白细细的手臂,青色的血管清晰得凸显在皮肤下面,他复课之后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肌肉又掉没了,胳膊软绵绵的,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相比,确实是娘。
但李静水就是对打球跑步这样的事热爱不起来,袁伟在的时候,有时还会硬拉着他去篮球场,兄弟俩打对家,他就在旁边看衣服、抱水杯,偶尔硬被袁淮轰上场,跑几步就要气喘吁吁,投球更是一个不中,袁淮还故意笑得特别夸张,让他在袁伟面前下不来台……
袁淮现在也喜欢运动,可他从没喊过李静水,李静水知情识趣,也乐得清闲。
李静水打开手机,吴宇还是没有回复,袁伟的信息高高挂在置顶,上次联系还是十天前。
最近发生的事不少,但他却没有那么强烈的倾诉欲了。
李静水打开对话框,只简单地说了两句,袁淮要参加数学集训,袁淮收到了情书。
至于自己的事,李静水纠结着,到底没有提。
眼看再拖就赶不上下午的课了,李静水只好又拎起那箱沉甸甸的牛奶,抓紧时间往学校赶。
李静水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十分钟,他推开后门进去的时候,门扇嘎吱一声响,大半个教室的人都回头看他。
李静水垂头抱着那箱牛奶,一如既往缩到了后排角落。
他平时独来独往,插班一年了,连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出,班里同学也当他是个隐形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频频有人回头看他,看了还不算完,还要和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李静水不习惯别人这么盯着他,头低得更厉害了,不自在地偷偷抹把脸,又拨弄一下头发,等下课铃一响,胡乱收拾了东西就跑,听到后面似乎有人叫他,愈发跑得快了。
李静水就像只受惊的兔子,足足被人追到校门口才停下。
追他的男生有点胖,比李静水喘得还厉害,手里拎着李静水忘在桌子底下的那箱奶,“你、你跑什么呀……”
李静水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把牛奶接了过来。
“学长,我叫陆景,那个,”他挠挠头,努力组织着语言,“课前你没来,教授说要做期末课程设计,四人一组,我们宿舍全是学渣……想着你要是没组队的话,能不能带带我们?”
李静水虽然低调,但当年是拿着奖学金进学校的,现在也红榜有名,是个货真价实的学霸。
李静水想破头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看陆景期待地看着自己,就点了点头。
“谢谢学长,那我们微信联系!”陆景笑嘻嘻地跟他挥手,一溜烟儿地跑了。
李静水回家的路上,微信就嘀嘀嘀的一阵响,全是好友申请,他不是个擅长跟人打交道的性子,想了想只通过了陆景的申请,其他就一个一个回复说已经组队了,没过十分钟,手机就安静下来。
有人在群里抱怨陆景不仗义。
陆景回复说:先下手为强,学渣要有抱大腿的高度自觉性。
李静水忍不住笑出来,他放下手机叹口气,还在想着吴宇的事,但联系不上人,也只能先这么着了。
课程设计教授只给了十天时间,李静水他们组抽到了交通枢纽优化设计,准备攻克离学校最近的地铁站,地铁站一共四个地面出口,要优化设计,就得把这些通道的日人流量都过一遍。
麻烦的是校门早七点开、晚十点关,地铁的运行时间却是早六点到晚十一点半,四个人里只有李静水一个走读。
李静水好说话,独自负责了早晚三个小时的数据,比别人时间长不说,早晚班车也赶不上。
他第一天早上四点半就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走了。
到晚上又给袁淮发消息,说要晚点回来,让袁淮先睡。
李静水以前也这么发过,说是晚,回来也就顶多十点多,这回眼瞅着过了十二点还没到家,袁淮心里就有点急了,脑子里都是前几天李静水喝得五迷三道回不了家的样子。
他躺在那儿烙饼似的左右翻腾,苹果都被折腾地放弃了电风扇,从床上直接蹦回窝里。
袁淮又看了一趟时间,穿着大短裤拎了把手电下楼了,家里好歹还有电扇,外头闷热无风,蚊子几乎是一窝蜂地往人身上扑,袁淮两条长腿被蚊子来回攻击,不停地弯腰抓一把。
本来是在楼下等的,等着等着就不自觉地走到了路边巷子口。
快十二点半,李静水才慢悠悠地出现在了袁淮视线里。
李静水数了一晚上的人,这会儿头昏脑胀,步子拖在地上走,看着特别没精神。
袁淮一蹙眉,脑子还来不及思考,人已经不自觉地走过去,把李静水的包接了过来。
“你不舒服吗?”
“没有,”李静水看到袁淮有点惊讶,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你怎么还不睡啊,期末那么累,小心明天犯困。”
“没事,”袁淮走了几步,又问他,“吃饭没?”
李静水本来想说吃了,但肚子咕噜噜一阵叫,只能腼腆地笑笑。
袁淮想,行吧,这回黄瓜没有白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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