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在床沿坐着,她挽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膀上,觉得累了就闭目养神,然后再睁开眼睛。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喜欢这样看阳台上那两只雾霾蓝的喜鹊做窝。
这窝建了一个多月了,还是一筹莫展。
王佳芝很无奈,这喜鹊夫妻两只,怎么就是笨的连个窝都建不好。每天看着它们忙忙碌碌的,就是不见成就。为什么这么笨!
今天天气非常的好,蔚蓝的天空飘着漂亮的云。
“我有一个同学,叫夏静云,我觉得她的名字特别好听,和姓也刚好合适。夏天一片安静的云,好有意境啊。”
“嗯。我高中有个同学,叫春灵。非常有意境,春天的精灵,还是姓姓的好。”
“嗯……”
“不过人长得有些一言难尽,可惜这个名字了。”
王佳芝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她始终是不太相信的,他说没谈过恋爱没动过心,是不是真的。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黄鹂橘上身,总觉得有被人抢走男朋友的风险。不过自己是有道理的,黄鹂橘是没道理的。
“我有个同学,叫黄鹂橘,是不是很好听。我觉得她的名字特别毛茸可爱。金灿灿的黄色,黄色羽毛的黄鹂,那松软毛绒的黄色羽毛,黄澄澄的橘子,圆圆的。她爸爸妈妈一定非常爱她,还是非常可爱的人,才会花费这样的心思,取了这样又可爱又有意境的名字。”
“是很可爱,这三种都是温馨可爱的东西。一种要人舍不得责备的感觉。”
“其实旁人是没办法责备她的。”
王佳芝想着黄鹂橘要比孟舜英强多了,黄鹂橘只是折磨她自己,从来不会因为她男朋友的想法,敌视其他人。她男朋友那时候没少和她讲他们话剧社人的坏话,她对她们还是一如既往很好。她也奇怪,你说她能明辨是非吧,她好好个人,痴心那样一个无赖烂人;你说她不是吧,她对身边的人都不错。不像孟舜英,因为痴心邝裕民,好像猪肉蒙了心了,邝裕民敌视谁,她就也被洗脑。其实孟舜英人品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大小姐脾气,但也是隐忍着。犯不上因为这点小毛病,死得那样惨吧。
“有的父母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户人家,给孩子取名一定要显出引经据典的风雅尊贵来。取了一堆生僻字不说,还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华而不实的。倒不如老百姓人家大大方方,立意明了。你知道吗,我大学有一个人,她父母给取名叫舜英,木槿花那个舜英。说出去倒是好听,引自《诗经》,有女同车,颜如舜英。到底是真的有文采,还是想咒女儿死啊。”
他笑道:“那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妹,叫舜华啊。”
“不知道,取这样短命早死的名字。”
他道:“我爹当年非要找先生取名字,好嘛,这样刻板死气。”
他一直对自己的名字很不满意,也难怪,他喜欢《诗经》《楚辞》的人,生性浪漫,当然受不了这种过于肃穆的名字。年轻时候只是觉得刻板,老了变成现在这样寡言少语,他觉得就是被这个名字方的。
谁让他们家这个姓特殊呢,人最先想起的就是《易经》啊,那先生见他安静沉稳的样子,里面刚好有一句: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啊。
他总是想,自己小时候看上去是那样刻板的人吗?
王佳芝也抱怨道:“都是我爸,取的什么土气的名字。土又不够土,风雅又靠不上。”她想了想道:“不过,我过去自己取了一个笔名,叫‘郁兰’,不是那个玉兰了,葱郁那个。把名字换个说法,就显得高级诗意多了。”
他笑道:“写出来当然很诗意了,可是要是叫出来呢,尤其连名带姓的叫。”
王佳芝瞬间石化住,王玉兰!天啊!
他们俩对于起名字的看法也是一致的,觉得还是单字显得孤傲霸气,回味无穷,他们对于给小猫咪的名字取得非常满意。
不过提到兰花,和兰花配成一对的植物,大多数人想到的是:芝兰之室,再有就是:采兰赠药。
上辈子他笑道:“家里有兰花,再有你,就是‘芝兰之室’。”
开始她只是以为他玩笑话,指的就是兰花。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字是:兰藉。不过那时她还是不相信的,不觉得他指的兰花是有别的意思。
后来想起他第一次送花给她就是芍药花。有些东西似乎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啊。从她小时候知道采兰赠药这个成语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是非常哀伤的。因为芍药花又叫“将离”。情殇断肠之花。
他们学校有一对情侣,感情非常的好。男的叫怀涵瑾,女的本来叫郑菲的。战争之后在香港结了婚,后来一起回内地了。办结婚证书的时候女的把名字改成:郑沁瑜。笑着说给他一个惊喜,这样两个的名字也是一对了。
小双信里讲他们现在也是两个孩子了,一直很好。
中午的时候把小猫咪抱来喂奶,她现在真的好大只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多宠着孩子,这么大了还没有断奶,其实她还是一只没满周岁的小宝宝呢。
喂完奶他抱起小猫咪道:“你叫什么啊。”
小家伙“啊”了一声,奶声奶气说自己的名字。
“那我是谁啊。”
“爸爸。”
“她是谁啊。”
“妈妈。”
“它呢。”
“小兰。”
“它呢。”
“白白。”
小猫咪一直没认错,王佳芝在电车上听人讲,孩子一直把妈妈认成家里的大黄狗,怎么能改过来就好了。
和孩子玩了一会儿,他要出门了,就是中午出门她也是要撒娇。现在又开始了,虽然猫薄荷的笼罩还在,不过要她忍住不撒娇还是有些困难。
第二天早晨他回去,见她穿着白色睡去,怅然的坐在床上。小猫咪在一旁搂着猫玩。
她无奈哀怨的样子,很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你看啊!”这三个字带着哭腔。
“怎么了。”
他走近才发现,笑道:“变成花猫了。”
“啊!”
昨天他走后,她一鼓作气改稿子,过去用蓝墨水,她这次想试一试用红墨水是不是更醒目一些。一直改到后半夜一点钟,实在坚持不住迷迷糊糊挣扎着钻进被子搂着孩子睡了。
第二天洗完脸照镜子,发现右边靠近下巴的脸沾了红色的墨水,怎么洗都洗不掉。手上也蹭了好大几块红色。
这也就算了,再去抱孩子,孩子也被她蹭到了,也是脸上同样的地方。
去检查才发现,那只钢笔竟然漏水了。
后果还不止如此,她发现家里的两只猫一只狗竟然也染上了红色。这到底是怎么染上的啊。家里的白皮肤、白皮毛都是被染上红色了。
他觉得好好看啊,白白的皮肤,带着淡淡的红色。
这要他想到了很多很多。比如说,刚刚吸吮出的吻痕,手臂上的勒痕。他们俩都有些没轻没重,尤其她的皮肤太白太嫩了,略微用些力气就红了一块。
有一次他故意那样,她当时还傻傻的没有意识到。那样之后她会沉浸在意乱情迷中很久。洗过澡擦身体的时候才发现,身上一块一块的红印,天啊,好像浸了胭脂的化妆棉,她就好像一只花猫。后来看到一张明信片,一只粉红色的豹,白色的底色,上面粉红色的圆花纹。
还有她最喜欢用的便宜口红,香港的时候,半边白瓷茶杯口,都是她层层叠叠的口红印。
女儿也更可爱了,白白嫩嫩的,脸上染上几块浅红色,更粉妆玉砌了。
她叹气道:“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去。还好你夜里没回来,要不然你也变成这样,可怎么办呢。”
第二天早晨起来,她把他好一通检查,深怕这魔力的红墨水又沾上他,去衙门要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他心里感叹到底是艳丽颜色,沾上身上也觉得娇媚。有一次他手上沾了蓝墨水,洗完了变成那种淡淡的蓝色,好像侵入皮肉一样。很像人死后身上的尸斑。
他一抬头,又见到她带着脸上的红墨水印,憨憨的样子,忍俊不禁起来。
“讨厌,不要再嘲笑我了。什么时候能下去呢。”
王佳芝有一篇小说,女孩的老公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好像花猫一样,然后每次写信都叫她胭脂桃花小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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