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的话像是长出了一双手，直接伸进颜知晓的头壳里，给他的脑子嘎巴一下打上了一个死结。
当下的他只是顿在了原地，愣是一点都没敢再品这句话，黎晚也瞬间不给他追问的机会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写作业了，谢谢你的辅助线。”
颜知晓就像个被风干的鱼片一样，抱着作业在原地凌乱。
正当他要同手同脚地转身离开时，深厚的黎晚突然又抬起头说了一句：“哦对了，如果有什么情感上的困惑可以来找我咨询，小偿，看在你朋友的面子上可以给你打个折，有需要加我联系方式就行。”
那人把“情感上”三个字咬得很重，颜知晓感觉脑子里好像长出了什么东西，要把那个死结顶破了。
他慌忙捂住脑袋，不让自己再继续往下想了。
之后木木讷讷地抱着作业送去老师办公室，又魂飞魄散一般回到教室，整个过程中戚随无数次从他的身旁闪现，都没有找到一个能够插话、甚至引起他注意的机会。
就这样进入了整整一堂课间的无我状态，颜知晓终于在第二堂课开始、黎晚被老师点名抽查背诵的一瞬间回过神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能跟他说上话的都是同性恋”？能跟他说上话算是什么意思？戚随算吗？如果不算的话他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自己算吗？那不能算吧，这才跟他说一句话就算说上话了，那岂不是全天下都要被传染成同性恋了？？
等等，话说回来，戚随是同性恋？
颜知晓一个激灵，把自己吓回了魂。
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在造谣？还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刚刚他说有感情问题可以找他，自己从开学跟女生说话不超过十句，能有什么感情问题？但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确实有问题想要找人咨询一下……
颜知晓拍了拍自己的脸，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对一个从没接触过的陌生人的话如此在意、如此如临大敌，是一件非常傻缺的事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黎晚身上有股神棍的气息，虽然讲话莫名其妙的，但就是觉得他讲的都是实话……
真是吓人。颜知晓搓了搓脸，还是不敢想“戚随是同性恋”这个事情，只能继续往“情感问题”方面去想。
冷静下来之后，他忽然感觉自己狭隘了，“情感问题”明明就是个涵盖面极广、内容极其丰富的话题，他和父母之间的矛盾就算是典型的情感问题，那么最近最困扰他的，关于戚随的问题，应该也算……
颜知晓又紧张地搓了搓耳垂，嘎吱嘎吱啃了两口指甲，忽然戚随的声音就在他脑中响起——“知晓，总是啃指甲，手会变丑的。”
那种被监视的不寒而栗逼迫他放下手，不安地转起笔来。
终于又一次熬到了下课，颜知晓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做主了，身体却是很诚实地又绕到了黎晚的桌前。
大概是看在自己倾情提供的那根辅助线的面子上，黎晚这次忙里偷闲抬起头，对他摆出一个非常商业的笑容：“老板，需要咨询吗？放学先加下我联系方式哈，套餐在主页里都有。”
颜知晓本来想说咨什么询啊，跟你说多了话都要成同性恋了，可话说到嘴边却变成另一幅模样：“我没手机……放学没法联系上你。”
“没手机？”黎晚露出了一个看山顶洞人的短暂的惊诧，又十分敬业地收回了目光，“没事儿，你要是想好了我们可以线下聊，就是咨询费会贵一些，毕竟我要单独腾出时间给你。”
颜知晓一下就绷紧了嘴唇——虽然他家条件其实能算上优越，但父母一直对他的零用钱管得十分之紧，真要是太贵的咨询费，他怕是只能转身自己钻牛角尖了。
“囊中羞涩吗？也没关系的，学生嘛，可以理解。”黎晚弯弯眼角，说话倒像是个到处行骗的老奸商，“实不相瞒，有个二百五在我这儿给你充了钱，回头直接走他的账上划走就行了，就是回头给他的时间要少一点。”
颜知晓也不是个笨的，立刻就把“二百五”和“戚随”深深联系到了一起，他刚想说为什么戚随要给自己充钱，黎晚就又补充道：“反正你们俩的问题，要解决就一起解决了。”
颜知晓愣在原地，又恍悟过来：“所以戚随也是找你咨询了，是吗？他们传的谣言就是这个？”
“对。”黎晚十分坦诚，“按理说，我对他的业务交流是有保密义务的，但是他也跟我提了，对你倒是什么都可以说。”
“对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颜知晓忽然觉得心脏一阵加速紧张，耳朵根子也莫名其妙烧了起来。
对我不一样吗？而且他说的，我们俩的问题能一起解决……是几个意思？
“嗯。”黎晚弯弯眼，顺手拉来一旁去上卫生间的同学的座椅招待颜知晓，显然咨询业务已经开始了，“不过没事儿，你可以先说说你的问题，万一不是一回事儿，那我还得找他要双倍的价钱。”
这催命似的讨薪方式让颜知晓喉咙一紧，只能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跟他讲了事情的大概。
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一件没有多羞耻的事情，颜知晓却紧张到不敢让除了黎晚的任何一个人听见，仿佛他诉说的不是自己被好友诈骗的惨案，而是“我是同性恋”这样叫他不敢张扬的小心思。
黎晚对这个故事显然烂熟于心，只快速的点头，脸上像是长了一个大大的“skip”键，只求一键跳到故事结尾。
终于，颜知晓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完，黎晚对他的表达能力进行了称赞：“还是跟你说话舒服，字字都在重点上，不像是某些人，讲个墨镜的事儿都能扯到侏罗纪。”
颜知晓干咳了两声表示尴尬，他太懂黎晚所说的意思，但更尴尬的是，他不敢说自己特别喜欢戚随这种说话方式，感觉跟他聊天总是特别惊喜、特别有意思。
黎晚快速收回话题：“所以你觉得被好朋友骗了，很生气，是吗？”
颜知晓点点头：“嗯。”
“那你揍他没？”黎晚问。
“揍了。”颜知晓坦白从宽，“就打了一拳。”
“没揍过瘾？”黎晚问。
“呃不是……”颜知晓思忖了一下，没说出所以然来。
“打了一拳感觉不是你想要的效果。”黎晚说。
颜知晓连连点头：“对对对。”
“那你觉得你还想怎么办？”黎晚问。
颜知晓：“我不知道……”
“或者说，你现在还觉得生气吗？”黎晚问。
颜知晓：“嗯。”
“没想过绝交？”黎晚问。
颜知晓：“……想过。”
黎晚：“那为什么没绝？”
“……”颜知晓沉默了，“我都两天没理他了。”
“那你还为他的事情花钱找咨询？”黎晚笑了，笑的颜知晓一阵心慌，“这叫绝交？还不如学校流浪猫绝育绝得干净。”
颜知晓一下子不敢吱声了。
“说实话，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或者你到底在介意什么？”黎晚问。
颜知晓沉默了好久，这才小声说道：“我想知道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一直在耍我。”
黎晚笑起来，打了个响指：“行，你给他点时间和机会。”
“他想好了会自己告诉你的。”
小黎老板带薪立功！[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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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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