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侧殿月色笼罩,纱窗前人影清瘦,被透进的月色镀上一层玉色寒光。
好像怎么都暖不透似的。
白商伸手触碰纱窗上的寒影,顺着他的轮廓描摹,手指不由轻颤。
“商商。”
沈瑞叶唤她,伸手隔窗贴在她的手上,传来淡淡的温度,像是要透过窗子抓住她的手一样。
白商喉头忽然哽塞,背过身道:“谁准你唤我的名字。”
她说着从窗前离开,但只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沈瑞叶的声音急切地从阁内追了出来:“商商!”
白商回头,一道消瘦许多的身影立在门前阶上,他久病在床,整个人清减了不少,站在月色底下,宛如一柄散着寒气的利剑。
事实上,于宁国而言,沈瑞叶确实就是一把经过千锤百炼而锻成的利剑,上阵杀敌,无往而不利。他这个人似乎天生具有某种魔力,将那些曾经刻在他体肤上的苦难,被他揉碎融入自己。
他被打破,他便亲手将自己拾起来,重新拼接积累在一起。这样的沈瑞叶,美好破碎而又深缄其口。
白商想着,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面,小小的沈瑞叶赤脚走在雪地里,沿途弯腰拾物,他拯救自己于水火,而后露出纯真温和的笑。
如此想着,白商立在原地忘记了动作,沈瑞叶便又想往前走,却听她道:“你别过来。”
“可是……”
他当真站在阁前阶上不敢再动,因久病而沙哑的嗓音顺着晚风被吹到了白商的耳边。
“可是……我很想你。”
其声轻柔无措,甚至还有一丝委屈,白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月朗星稀,庭树乱影摇晃。沈瑞叶笑了笑,从阶上走了下来,“臣说,臣想殿下了。”
白商望着他的双目,夜色在他的眼上投下一道青灰色的影子,他凝着望着对面的双目,柔情似水。
白商的两颊一下子烧了起来,只庆幸夜色尚浓,难以察觉。
她安了心,与他拉开一步距离,宛如一个上位者审犯人那般说道:“是谁准你想我了?”
说完,她直直的望着他,拼命压制胸口的酸涩,“你不是说,要与我诀别吗?你不是跟哥哥说要我再觅良人?”
沈瑞叶静静听白商说完,走到她面前,二人之间只有一步距离,他清晰的看见她乌黑的发在月光中如同绸缎。
“你说的什么幸不辱命?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只觉得你一下子就要撂了手了,你真狠心啊……”
白商没有再退,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在他的左胸口处,泄愤一般。
只是沈瑞叶丝毫感受不到这份愤恨,她的每一句责骂,也代表着一句关心问候。他忽而握住了她那只手,手伸而袖落,
白商一怔,他露在月色下的半截手臂上,还带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类似那样的伤痕,还遍布在他身上各处。
她不忍看,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未说完的话也被顺带着一下子说了出来。
“你这么狠心,你委屈个什么劲儿啊?”
“说完了?”
他淡淡问了这么一句,温和的呼吸扑在白商的发顶,有些痒。
白商没有听懂他的语气,她还有一肚子要骂的话,但此刻都有些说不出口。
但也并未等她梳理好言辞,沈瑞叶便径直将她拥入怀中。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白商一怔,竟有些不忍推开,只口上纠缠道:“你放开我。”
沈瑞叶到底没放,环在她腰间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寻到了这样一个安稳妥帖的支点,他一点都不愿意放手了。
“商商,今夜的月色很清亮,你的脸很红,我能看见。”
说着,他的声音似乎夹杂了一丝轻颤,“你也很想我,对吗?”
这一幕竟有些千帆历尽,而洗尽铅华守孤勇之感。
白商心头一软,心里有再多要骂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是醒了,看起来完好无损地站在她身边。但张蕴说过,若找不到神医,他不过几个月的活头。
须臾数月与人生百年相比,是太过短暂的存在,她其实很自私、很自私地想要一直拥有眼前的这个人。
“傻瓜,你不是说愿意为我舍生?那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
夏季衣衫单薄,沈瑞叶胸前透过一阵湿濡,一圈一圈,似落雨般也将他的心打湿。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好。”
**
八月廿,中秋节的余兴早消。
旭日金光初破天际,为人衣镀金边。
白商与沈瑞叶携手站在宫门之前。
素萍则紧跟其后已经落了一番又一番的泪。
沈瑞叶初醒之后,白商便马不停蹄的准备离宫的事,白昭为其准备北上新政之事,耽搁了几天。
宫墙边玉兰探首,满地飘雪。
白商回首望了眼身后,空荡荡的宫道上不见一人,唯有素萍还在啜泣。
“素娘,不要再哭了,我已经向陛下说了,日后你是留在宫中也好,还是出宫也好,都可以随时向侍府递帖子。”
白商说完,感觉这样的话似乎之前说过,只不过心境倒是完全不同了。
素萍伸手擦着眼泪,道:“殿下,您这一走奴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说完,她望向一侧的沈瑞叶,“沈将军,您一定要好生照顾我们殿下。”
她哭得眼肿鼻红,白商望了一眼,握住她端在腰前不断抠扯的双手。
“素娘,有缘自会再见的。”
一侧沈瑞叶应道:“素萍姑姑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正这时,白商又往宫门里看了一眼,当真没有来人。
“走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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