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晚上七点,抢救室的红灯才转成绿灯,戴着头套口罩的沈缱从里面走出来,看向坐在长椅上的傅辛泽,神情暗沉。
“怎么样了!”宋琬瓷猛然从地上爬起来,可能因为跪太久的原因,双腿酸麻。
她紧紧抓着沈缱的肩膀,眼眶又红又湿,发狂似地询问着鹿霖郁如今的情况:“她怎么样了?沈医生,您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缱收回目光,顿了顿,说:“霖郁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但仍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只要她没事,用多少时间,我都愿意等她醒过来。”宋琬瓷如释重负,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低声抽泣。
见状,沈缱蹙了下眉,然后走到傅辛泽面前,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病历单,冷着声音问:“确认了?”
傅辛泽沉声道:“如老师所猜想那样,已经确认了。”
沈缱听完,叹着气:“没想到霖郁也变成这样。”
“她有救吗?”
“沈家不会坐视不理。”沈缱目光冷下来,拿过他手里的病历单,转过身,离开之前:“通知沐之,该行动了。”
“可以晚几天吗?我想等她醒过来后再离开。”
沈缱顿了一下脚步:“留给我们的时间,你认为还有多少。”
病房里的光线昏暗,安静得只能够听到医疗机器运作的声响,心电图显示的数据都算是比较正常,只是躺在病床上的鹿霖郁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宋琬瓷一直在哭,她紧捂着她手,试图用自己掌心温度去温暖鹿霖郁发凉的手。
“阿郁,我知道你只是太累了,只是想多休息会儿。”她的泪水放肆地涌出眼眶,细声细语对她说:“没关系的,你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我一直在,一直在,不会离开你,不会......”
她心疼地吻了吻鹿霖郁冷冰冰的手背,不再多说什么。
“霖郁。”
病房门口,傅辛泽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看着病床上的人。
你没有输,你赌对了。
她是在意你,是爱你的。
傅辛泽看着她能被自己所喜欢着的人吻着,不知怎么地流出眼泪,是羡慕?还是嫉妒?
霖郁......
他眉头一蹙,轻咬了一下嘴唇,双手缓慢地握起拳头,藏在皮肤之下的青筋微微暴起。
......
夜深人静。
宋琬瓷有些犯困,便枕着她的手,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梦很奇怪。
眼前一片民国晚色景象,一月底的瓯城,漫天飞雪,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宋琬瓷站在古色古香的阁楼阳台上,她身姿苗条,穿着白色加厚加长的旗袍和白色披肩,伸出手,雪花悄然落至指尖之上。
浅笑之间,她指尖上的雪花又融化成水。
“琬瓷,你这样穿,会着凉的。”
宋琬瓷转过头,眼前的女子逆着灯光,手里拿着一件狐裘,朝自己走过来。
狐裘披在身上,的确暖和了很多。
但比起女子的怀抱,又相差十万八千里。
“瓯城又下雪了。”宋琬瓷浅浅一笑道:“霖郁,我好想去北平看雪,你可以带我去吗?”
“我知道你有任务在身,也清楚阿爹他们正想方设法要逮捕你,要处决你,你不得不离开瓯城......可是,我也不想再留在这里,更不想再过什么军家小姐的生活。”她抬起眸,温热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凝住了鹿霖郁的眼睛,柔声道:“我想跟着你去北平,想在新的环境里,堂堂正正的跟你在一起生活。”
“你愿意带我离开吗?”
“我们本就有差距......”过了一会,鹿霖郁轻轻叹息一声,松开了她。
宋琬瓷委屈着眉头,问她:“是什么差距?贫富?身份?地位?”
外头的瑞雪愈下愈大,整个瓯城银装素裹,美好宁静。
如此雪白美丽的景色,她却不由得皱皱眉,沉默不言。
“......还是说你根本不愿意?”宋琬瓷下意识在梦中说出了一直没有问出的话:“因为我是害死你父亲宋尧的女儿,所以你还是不肯完全接纳我,带我离开。对不对?”
但宋琬瓷没有等到回答,鹿霖郁的身影突然之间融化在雪色中消失不见了,周遭的一切也渐渐地消失。
宋琬瓷心下一紧,伸出手想挽留住这一切。
下一秒,她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个梦。”说着,她抬起头,看到阳光从窗帘里透进来,落在鹿霖郁的身上,苍白失色的脸上有两条浅浅的泪痕,轻声问:“阿郁,你怎么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哭让宋琬瓷莫名其妙联想到梦中的那个鹿霖郁,那个不带自己去北平生活的人却在自己大婚那日,单枪匹马闯进宋宅,公然抢亲。
“如果她是你的前世......”宋琬瓷一想到梦里抢亲失败,鹿霖郁为救所爱,连中数枪毙命的场景,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神情哀伤。
她抬手抚着她的脸,轻轻地问:“你会不会带我去北平。”
......
屋外大雨袭来,气温越来越低,屋内一片安静,夏枳槐用眼角觑了几眼宋琬瓷,见她脸色难看,沉默不语,关心道:“琬瓷,你要不休息几天?霖郁那边你可以交给江宴,她也能把她照顾得很好。”
时间沉寂几秒。
宋琬瓷摇了下头,开口道:“我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照顾。”
夏枳槐纠正:“江宴不是别人。”
“她什么性格你比我清楚。”
宋琬瓷是这样回答她的。
“你......”夏枳槐注视着她的脸,拗不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真拿你没办法。”
宋琬瓷又沉默了很久,半晌,她长出一口气,道:“前些天...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见了一场雪。”
“雪?然后呢?”
“上学那会儿,瓯城也下了一场雪。”
记得那个冬夜很寒冷,宋琬瓷刚结束答辩,瞧了眼手机,时间还早,就给鹿霖郁打了电话。
“阿郁,你现在有空吗?我想你陪我散会儿步。”
“你转过身。”
这时候,深蓝色的夜幕底下,细而绵密的雪慢慢飘落。
宋琬瓷转过身就看到了穿着黑色大衣的鹿霖郁,见对方眼神温柔,手里还提着古茗奶茶,是自己最喜欢喝的杨枝甘露。
宋琬瓷心里一时间发暖,柔声问她:“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两个小时,中途见你快答辩完,去给你买了杯杨枝甘露。”
然后她们散步到操场,她在身边,宋琬瓷突然不觉得冷和疲惫,仰脸感受着雪落在脸上的冰冷感,抿嘴笑起来。
鹿霖郁看着她,微笑。
“阿郁,这次答辩很成功,我没有怯场。”她转头对她说,耳畔的碎发被风扬起,脸颊冻得有点粉红,眼睛里发着光,有点激动:“还有一件喜事,《星月落》女主褚星月被我成功拿下了,月底在横店开拍。”
“那么难抢的角色,你能被导演认可,说明我家的阿瓷真的很有哭戏天赋。”鹿霖郁笑着,走到她身侧,搂住她腰,“我记得这部剧的原著里有句话写得很好。”
“什么话?”宋琬瓷静静地看着她。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鹿霖郁眉目藏情,声音更是温润且动人心弦:“阿瓷,我们以后会结婚吗?”
宋琬瓷猛地一颤,思绪急速地被拉回现实,脸色变得更难看,大口喘息。
“怎么了?”夏枳槐关心道:“你刚才怎么走神了?是想到了什么?”
宋琬瓷轻咬了下唇,望向她:“你知道吗?我想嫁给阿郁,可是我现在心里对她的喜欢很复杂。”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被喜欢的人辜负了十年,谅谁都会恼火厌恶。”夏枳槐说。
宋琬瓷:“也不是辜负。”
顿了一秒,两秒,三秒......
“爱之深,恨之切。”
夏枳槐:“你恨她?”
“说不上恨,就是很复杂,对她的爱变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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