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连连摇头,摆手拒绝,“算了算了,有距离感了。”
隋轻笑着不解,“刘询会跟人有什么距离感?”
老板说:“我自己觉得,不行吗?小刘哥那是家道中落,虎落平阳;本来就不是池中之物。”
隋轻:“我是狗?”
老板又气又笑,说:“你是外面踹池子那个!”
隋轻笑笑,没强劝,只说:“等他们回来了,见个面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不不不,就不打扰了。”老板还是拒绝。
隋轻笑着问他:“打扰我,是吧?”
老板也笑了,说:“你不是不嫌打扰吗?”
“行。”隋轻笑着点头。
“说来也是怪。其实仔细想想吧,好像你一直跟他们两个差不多,上学的时候就那样,现在混社会了也是。在哪儿都是这样的,”老板伸出手,往头顶上比划了一下,“我们在这儿。”他又往把手放低比划了一下。
比划完,他又说:“但是也就在你面前舒坦。”
他继续说:“这几年感悟出了人生新道理。以前我还不信,历史上有些人做事那么缺德,”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隋轻,“但是哪来那么大魅力,让一家伙兄弟义无反顾跟着。后来想想你,什么都明白了。”语气释然。
隋轻没说不可能都明白,没说这只是他的主观看法,只平铺直叙地说出他的状态:“这几年挺难。”
老板说起这个倒是不感慨,也听不出疲惫,但一开口就让人觉得在硬撑:“是挺难的——但是不管能撑多久,这段时间先开开心心开业,让过得不顺心的兄弟们出来歇口气,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吧。”
隋轻点头说:“行,那我今天先回去了,朋友明天还得上班儿,不留太晚了。”
秦柚这才从他们的对话中抽离注意力,回神看了一下隋轻的表情,
“好,送送你。”
老板起身把他们送到门口,浅浅道个别。等车来了,隋轻带着秦柚走到车边,老板就远远朝隋轻喊——
“倒闭之前再来一次啊!”
隋轻一手拉开车门,“行!”
车门一关,动力一启,一下就把台球厅老板的身影拉得很远。
秦柚稍微偏头,从后座的缝隙去看后视镜,台球厅老板已经转身进店了;他又扭头看隋轻,隋轻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正前方的路。
他在隋轻察觉他的视线之前,收回了目光,盯着自己垂在座椅前的手,用指尖悄然打着复合节奏的节拍。
接下来几天,他都得往录音棚跑,棚里有活了,加班估计在所难免。
往棚里跑的时候,他还是会不停去想隋轻在没在家里,但活实在太多了,基本挤满了他的时间。闲下来就那么点时间,还没休息一两秒,思绪又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占据。
倒是没见到隋轻为了一通电话,或者一条消息往外跑——主要是待在录音棚也看不见。
过了这几天,他仍然会被叫去棚里,但至少不是一整天。
这天回来,就那么照常过,隋轻和他说什么他都回“嗯”“还好”,脑袋里的话比嘴上多。两个人一起待差不多了,他就回房间编曲。
编得怎么样就看状态吧。
时间一到,就关灯睡觉。他关门已经习惯了留个缝,但今天关门的时候,他的手顿了一下,把门关紧了。
隔音确实很好,门一关,整个空间无比寂静。
秦柚在几乎无声的环境中闭眼躺了二十分钟,最后还是心烦意乱地起来,轻悄地留下了那条缝。
回到床上,没有几分钟就安然入睡了。
秦柚梦见了一首歌。
或者说一串声音。
因为这个声音没有人声,没有编曲制作可言,旋律非常简陋单一,还不停重复。绝对不是他平时做梦写歌的水平。
带着那种清亮的科技电子音,像水滴碰撞玻璃的回声。
很微小,从另一个空间传来一样。
秦柚睁开了眼睛,仔细一听,听到了从隋轻房间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手机铃声。
被子他只盖了那么薄薄一个角,轻声一掀就起身拉开门。
黑暗中,他望向隋轻紧闭的房门,铃声还是不停。
声音都传出门了,隋轻不可能听不到,那为什么一直响?
不管出于什么,秦柚松开了自己的房门,朝隋轻那扇走过去,一开打,铃声瞬间清晰。
音量不是很大,但在半夜三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大声”了。
铃声变得清晰的同时,秦柚看到了睡在床上的隋轻。
他第一时间以为隋轻怎么了,当即开了灯,把隋轻叫醒来。期间看了一下手机来电,发现不是常规的电话号码,像是诈骗或者推销号码,可是连续打了很多次。
一开始他站在隋轻床边叫隋轻,就用平时说话的音量,但隋轻只是皱了一下眉,没有醒来;他试着摸了摸他的脸和额头,不冰也不热。于是他单腿跪坐在床沿,弯下腰,一手撑着床,一手轻晃隋轻的肩,试图摇醒他。
隋轻终于有了动静,转身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说,电话铃声又响了。
这次隋轻终于听见了铃声,闭着眼伸手去找手机。
秦柚把手机递到了他手里,亲自握着他的手放在耳边,还贴心地滑了接通,他就侧躺着接电话。
“喂?”
声音困得不行,很轻,很倦怠。
“我是。”
“认识。”
“丹麦。”
“嗯,好。”
电话一挂,手机滑在床上,他继续睡觉。
秦柚看着他,又晃了晃他的肩,“隋轻。”
“隋轻。”
隋轻没回答,可能是嫌吵,一转正,眼睛都没睁,忽然伸手搭在他的肩背上,往下一按,让他躺好。
秦柚来不及反应,维持着单腿跪坐的姿势,上半身被他一按,像是狠狠摔在床上。
心跳声骤然升起,那种腔室共振的声音传到了大脑。
秦柚半边肩靠在隋轻身上,去晃他的那只手顺势搭在他胸前,而整个呼吸被压到了隋轻耳后。
“隋轻……”
他把自己撑起来,唇刚好靠近隋轻的耳朵,放低了音量,“隋轻?”
隋轻没反应。
他继续撑起身,搭在隋轻胸前的手也去撑着床,让自己刚好和隋轻面对面,隔着十厘米不到的距离,眼瞳和心一起颤着,凝望隋轻。
不知道隋轻有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但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您好,这里是派出所,请问您是隋轻吗?”
“请问您是否认识一位外籍人员?”
“您能确认一下他是哪国国籍吗?”
“他半夜在外停留,当前在我们所里,你是他知道的唯一联系人,我们需要你的协助,麻烦尽快过来处理相关事宜。”
现在他望着隋轻,没有接着叫醒他,而是在这十厘米不到的距离中,微微颤抖。
喉结动了一下。
他盯着隋轻的双唇,时间跨度为一年多的无数念头在这一刻迅速凝聚。
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了,有个是“男生”或者“男人”的东西,一直在骚扰隋轻;隋轻每次出门或许都是为了对方,自己想问清楚,想阻止,但理由还不够充分。
毕竟自己和电话里的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隋轻在自己眼前吗?
他往下压低了这段距离。
几毫米,他只是有一瞬间的犹豫,刚停下,隋轻的眼睫就轻颤着,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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