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九帝雪鹿

李屏娇在竭荒中走了足足四日才抵达北境与竭荒的交界线,金色的荒漠与纯白的冰原交逢,一面是干涸的炙热,一面是刺骨的寒冷,两种气息交汇在一起,却又互不融合,形成此处独特的地景。

“终于到北境了”

李屏娇拿荒雀当做拐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今晚前应该能到芙蕖城,离开而冬阙已经四日,剑冢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小师叔发现,若是被阙主察觉了,那我不得破了而冬阙关禁闭的最长时间的记录。”

李屏娇心里无限委屈,只希望上苍眷顾,让她侥幸躲过。

北境的冰荒大雪纷飞,盖了半米之厚的雪地,一脚踩进去,直接没过了膝盖。

四周全是白雪覆盖的雪松,每一棵都有数十米之高,这里是冰雪的世界,大雪能将所有痕迹掩盖,李屏娇走过留下的一长串脚印,转瞬之间便被大雪遮盖,仿佛一切都从未改变过。

“好冷”

耳边呼啸的被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千万把锋利的冰刀迎面扑来,冻得李屏娇脸色越发惨白。

李屏娇又从乾坤袋中翻出剩下的冬衣,红色的大氅紧紧裹住身体,雪色的狐狸毛边围在脖颈上,勉强能抵御北境最凌冽的寒风。

“竭荒白日热的不行,晚上又冷的不行,至于北境,倒显得比竭荒近人情些,不分昼夜,都是能冷的将人冻死。”

李屏娇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笑,裹着红色大氅艰难的行走在雪地中,周遭尽是入目的白,她身上的红色大氅显得格外醒目。

头顶的大雪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李屏娇只能加快速度,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到芙蕖城。

“呦——”

蓦的,空灵的鹿鸣声从远处传来,李屏娇循着声音看向远处雪松遮挡的地方。

一只通身银白的雪鹿从树干后探出半个脑袋,它的鹿角巨大而又纤细,澄澈清亮的鹿眼正好奇的打量着李屏娇。

“九帝雪鹿?”

仙洲轶趣录上有记载,北境冰荒有一种灵鹿,它们皮毛雪白,鹿角巨大,生来便开了灵智,是与天地共生的灵兽。

九帝雪鹿的四蹄生有灵火,水蓝色的火焰能融化方圆数里的厚雪,只是九帝雪鹿极其怕生,一遇生人便会立即逃窜,它们的行动非常敏捷,以至于某些想抓它们当坐骑的修士,常常无功而返。

李屏娇只在书上见过九帝雪鹿的画像,亲眼所见的雪鹿似乎与书上的画像不太一样。

九帝雪鹿的耳朵动了动,它的睫毛也是雪白色,半遮住清亮的眸子,扫下一片淡影。

九帝雪鹿慢慢探出身子,李屏娇看清了它的完整面貌,雪鹿的脚下燃起水蓝色的火焰,从脚上的皮毛开始,逐渐泛着淡淡的蓝色。

李屏娇呆呆的看着九帝雪鹿,雪鹿也懵懂的看着她,一人一鹿都好奇的打量着对方。

“我可以摸摸你吗?”

李屏娇试探性的伸出手,九帝雪鹿刚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定着继续打量她。

李屏娇举起的手没有动,她静静的等待着,直到九帝雪鹿小心翼翼的迈出第一步。

九帝雪鹿慢慢走到她的身前,脑袋一歪,单纯干净的鹿眼盯着李屏娇。

它又低低的叫了几声,垂下头似乎想让李屏娇触碰,九帝雪鹿比她要高出几个头,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雪白的毛发如同最好的绸缎。

李屏娇轻轻的触碰雪鹿的脑袋,冰凉柔软的毛发就在手心,李屏娇忍不住又撸了一把,简直爱不释手。

“好软好滑,这皮毛比司空老头房中那块白虎皮摸起来还要舒服,谢谢你,九帝雪鹿。”

李屏娇拿开手,微笑着向九帝雪鹿道谢,九帝雪鹿呦呦叫了一声,好似在回礼。

李屏娇捂唇轻笑,眉眼弯弯,红色的大氅衬得她越发明媚。

“呦——呦——”

九帝雪鹿忽然摆起头,似乎在说着什么,李屏娇不解,就见九帝雪鹿将身体转过来,尾巴对着李屏娇。

“你是……想让我坐到你的背上?你想载我一程?”

九帝雪鹿兴奋的提高音量,李屏娇愕然,不是说九帝雪鹿都很怕生人么?可这只为何会主动载她。

李屏娇不再多想,纵身一跃坐上鹿背,红色的大氅在空中一荡,抖落大半的落雪。

“九帝雪鹿,我想去芙蕖城,你可以送我去那里吗?”

李屏娇轻轻抱住雪鹿的鹿脖子,贴到它的耳边轻声说到,九帝雪鹿脚下的灵火一下秒骤然剧烈,水蓝色的火焰摇曳升腾,它走的每一步,脚下的积雪都瞬间融化。

李屏娇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灵火开路,这是书中才有景象,如今她也真的见识到了。

九帝雪鹿奔跑起来,她们所过之处,留下一条宽阔的大道。

因为九帝雪鹿,李屏娇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抵达了芙蕖城的城门外,芙蕖城三个大字刻在城门上的石匾上。

“终于到芙蕖城了,谢谢你,九帝雪鹿,谢谢你送我到这里。”

李屏娇从鹿背上跳了下来,开心的给了雪鹿一个熊抱,手还不忘趁机撸了一把九帝雪鹿的大鹿角。

“呦呦”

九帝雪鹿发出短促的底叫,似乎也很开心,李屏娇不舍的摸了把它的软毛,她不得不离开了,芙蕖城里有四方云集的修士,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九帝雪鹿,肯定会不折手段的将它抓住。

“再见啦,九帝雪鹿,你快走吧,千万不要让其他修士发现你。”

李屏娇跟它挥手再见,一步一回头的看一眼,发现九帝雪鹿始终站着不动,那双懵懂澄澈的鹿眼就盯着她的背影看。

九帝雪鹿都是这般单纯至极的吗?对陌生修士的提防一点也没有,根本就没有书里写的那般怕生,或者说,只是这只雪鹿单纯?

李屏娇狠下心,只要她走的远远地,或许这只傻鹿就不会呆呆的站在原地了。

李屏娇想到这里便飞跑起来,她一跑,身后的九帝雪鹿也跟着跑起来,追在她的身后兴奋地叫着。

“……”

李屏娇无语了,这哪里是什么灵鹿,明明是一只傻到家的蠢鹿,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的傻鹿。

“哎,你怎么能这么笨?你真的要跟着我?哪怕我会将你卖了去换灵石?”

李屏娇抚摸着九帝雪鹿的脑袋,九帝雪鹿闻言竟雀跃的跳了起来,李屏娇按住它兴奋的躯体,正色道。

“我不能带着你去芙蕖城,我没有能力保护你,遇到危险,我只会比你跑得更快,你快走吧,不要再随意亲近修士了。”

李屏娇语重心长的教育着,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话,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九帝雪鹿的头丧气的垂下。

它依依不舍的踱步离开,最终雪白的身影消失在山头,李屏娇松了口气,脚步沉重的走进芙蕖城。

一进入芙蕖城,便是各色拥挤的人潮,四方修士云集于此,丝毫不见荒僻孤城的模样。

“司空老头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为何还有这么多修士来此,传闻果然都是骗人的。”

李屏娇正欲迈步,城中热闹的人潮便停下动作,原本哄闹的声音停滞一瞬,他们都转头望向李屏娇,神色麻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李屏娇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这是发生了什么?问什么都看着她?

众人只是盯了她几秒,便又恢复如常,停滞的人潮继续涌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李屏娇心底漫上寒意,这里的人有些古怪,但具体怪在何处,李屏娇难以说出。

天色渐暗,北境的夜晚出了大雪,还可能有冰荒里的凶兽,她得赶快寻一处客栈落脚了。

芙蕖城中有不少的客栈,李屏娇很容易便找到一家,她一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

“客官吃饭还是住宿?”

前来招呼她的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上穿着毛皮制的厚衣,头上戴着厚重的毡帽。

“既吃饭又住宿,给我一间便宜点的房间。”

出门在外,能省点灵石便省点,她的灵石还留着去买琼浆玉液呢。

李屏娇的视线一直盯着小二头顶的帽子,忽然问了句:“你这帽子何处有卖?”

“啊?”

小二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到,“店里就有,客官若是想要,买一顶便是。”

小二领着李屏娇走上二楼,带她停在最左边的那间房前,“店中最便宜的厢房只剩这一间了,客官不嫌弃就在此住下,稍后吃食会送到您的房中。”

李屏娇推开门进去,房间不算太大,就只有一个床,和一些简单的用具。

“可以,我就在这里住下,饭菜做的清淡一些,不必太多。”

“好勒客官,您先休息,饭菜做好马上给您送来。”

小二离开时轻手关上了门,李屏娇绷紧的身体终于松散,她直接倒在床上,舒坦的长叹一声。

“总算是可以休息了,这几日路途奔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好想回般尽峰啊,我想吃竹蜚做的饭了。”

李屏娇将自己埋进被褥中,说话的声音渐弱,她的呼吸逐渐平缓,竟睡了过去。

“客官,您的饭菜好了,帽子我也给您带来了。”

小二推开门,将饭菜放在桌上,另一手拿着帽子,转头便看见床上熟睡的李屏娇。

“今日才来北境的小修士,看样子似乎对北境不甚了解,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独自一人来芙蕖城,真是心大,就看你能不能活着离开了。”

小二低语几句,望向李屏娇的目光意味深长,他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李屏娇的肩膀。

“客官,您的饭菜已经做好了,趁热吃吧。”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哥。”

李屏娇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坐起身,小二将帽子放在旁边的梳妆台上,“客官慢慢享用,我先走了,有事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浩林。”

浩林走后,李屏娇坐到桌前,刚才浩林说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听清了。

李屏娇是真的睡了过去,但在浩林进来时,她便醒了过来,虽然她不是什么绝地通天的高手,但出门在外,总会留心一些。

她的心可没那么大,到了十头幽蓝兽的地盘,还能不设防备的熟睡过去。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个浩林是一只十头幽蓝兽,他的气息不是普通修士的味道,带着一股野兽的膻味,不算好闻。

“刚才浩林的话,很明显是指芙蕖城危机四伏,入城时那群修士怪异的举动,这芙蕖城到底有什么秘密……”

李屏娇心不在焉的夹着碗里的饭菜,长途跋涉,她吃不下什么东西,尤其还是芙蕖城里的东西。

“不管有什么危险,只要能找到詹雪烛,并杀了他,我就离回家更进一步,我是不会放弃的。”

李屏娇眸光幽幽,素来嬉笑的脸上染上一层凛然,语气里尽是冷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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