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翮话音落下,室内几人都茫然而震惊地看着她。
苏琉璃的眼泪也骤然停了。
当其他人的目光从施翮转移,依次落到她身上时,她连忙摇头:“不,不是,我没有觉得你们晦气!我只是,只是……”
施翮看着她,两手交握,像个尽职的捧哏,扬起话音:“哟,只是什么呢?”
苏琉璃事前根本没想到,一贯哑巴似的施翮这次不再任人宰割,竟会直接了当地指出,她是在他们到了之后才开始哭的。
以至于现在她想尽理由,为此涨红了脸,才勉强答道:“额,我刚才只是,只是突然被灰尘迷了眼睛。”
尽管如此,其他人的目光还是有些怪异。
毕竟刚才问她的时候,她对此只字不提,只是流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不过他们到底与苏琉璃关系亲近,不愿多想,更何况器材室里也确实灰尘漫天,于是按下疑问,“那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苏琉璃连连点头:“好了,已经好了。”
“没事就好。”
四人又扫过一脸坦诚的施翮,想起刚才对她的质疑,都有些尴尬。
一时面面相觑。
想到带头发声的毕竟是曲凌霄,他们都看向他。
但他只是冷着脸,不为所动:“只是这一回弄错了而已,不意味着你以前没有欺负过别人。”
施翮顿了顿,没有反驳,而是突然话音一转:“曲少,你今天倒是没有朝我咆哮啊。”
曲凌霄冷笑,知道她要说什么,“我没有狂犬病。”
她了然地笑了一下,“这一回没犯病,可不意味着你以前没有病。”
曲凌霄:“……”
“更不意味着你病好了。”
曲凌霄:“…………”
他咬牙切齿间,竟还隐约听到了身后聂林郜几人掩饰笑意的轻咳声。
回过头去,那几人又闭上了嘴。
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至更上一层的曲凌霄暂时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只能硬邦邦说:“我们要换衣服了,还不走吗?”
质疑的目光投向她。
与此同时,施翮听到了系统宣布积分到账的提示,又将目光移到苏琉璃身上,“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要回去上课了。”
见几个男生也要换下球衣了,苏琉璃便也红着脸打算离开。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器材室。
走到一半,施翮停了一下,将地上挡路的篮球拾起。
环顾一圈,她将其放到了旁边的架子最底层,跟一枚铅球紧挨着摆好,这才走开。
离开曲凌霄的视线后,苏琉璃立刻离她远远的。
还有些恼意,她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见有人进来,下意识就开始装哭,结果还被当场戳破,现在想来简直尴尬得头皮发麻。
施翮走在后头一路思索。
追根溯源,使得女配陷害她、让她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还得是曲凌霄。
如何让她解除对自己的针对呢?
唯有除掉根源。
想了想,她靠近苏琉璃,悄声说:“你知道吗?曲少六岁的时候还在尿床。”
苏琉璃听后只是茫然了一瞬,但很快就表示:“那也很可爱啊!曲哥哥好纯真!好不做作!”
施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看来她所受的荼毒,比钟毓秀要深得多。
器材室里,曲凌霄还在懊恼。
他无法理解,施翮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越想越气,余光一瞥,用力对着脚边的篮球踢去。
“嘶!艹!谁他妈把铅球放在篮球旁边的?!”
这天下午,是学院的第一次社团活动。
钟毓秀跟着施翮报了书法,两人一起去了活动教室。
偌大的教室很安静,每张桌子间都有相当一段距离。
虽然施翮在整所学院都不受欢迎,但这里倒是没有人会主动为难她。
难得回归跟现实世界一样正常的活动,她也平心静气起来,暂时抛开小说剧情。
钟毓秀学着她的模样铺纸,拿笔。
施翮眉宇宁静,准备好后,沾了墨,下笔。
许久都没有察觉身边多了一道身影。
直到对方说出口:“好字!你这个年纪,居然能写出这样的好字!”
语气简直称得上惊为天人。
施翮回过神来,左看右看自己的字,是挺好看,但也不至于让人这么惊艳。
毕竟她也已经很多年没有练了。
刚这么想完,施翮意识到什么,朝前后左右看过去。
她怎么忘了,这里的教学水平等同于小学,学生同样如此,更别说这还是软笔书法了,几乎每个人的字迹都是歪歪扭扭。
能写得工整的就很不错了,有笔锋的更是凤毛麟角。
于是施翮瞬间成了这间教室里的书法大家。
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我的笔法也有些生疏了。”她谦虚:“没有发挥出真正实力的一半。”
“不过还是谢谢老师夸奖。”
书法老师是学院特意从校外请进来的辅导老师,所以不认识施翮,也不清楚她那些闻名满校的负面事迹。
他看了眼名字,才说:“不用谦虚了,没关系的,施翮同学。我期待你的全部实力,不过现在也已经足够了,你这幅字可以留给我吗?我打算帮你寄去参赛。”
施翮看了一眼笔下那两个飘逸墨黑的大字:“用这个参赛吗……不太好吧?”
另一边,曲凌霄崴着左脚,推开刨根问底的跟班们,到了球场。
正准备找队友们,却被一个女生红着脸叫住:“曲少,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老师正找你呢,就差你了。”
曲凌霄眉心一拧,“什么老师?什么就差我了?”
“踢花式毽子的老师啊,你不是报了名吗?”
“?”曲凌霄莫名其妙。
“而且,”女生小声说:“而且你不是还特意在报名表上写了,你从小就特别特别喜欢会踢毽子的女生……特别想成为她们。”
曲凌霄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
女生没有发觉,继续说:“老师说看了你的报名宣言之后很感动,要教你毕生所学呢,咱们快去吧。”
“天呢,曲少怎么会报踢毽子社团。”书法教室里,自从某个学生拿出手机之后,刚才的寂静便一扫而空,各处传来窃窃私语。
尤其是书法老师去了洗手间后,这种讨论声越发大了起来。
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不胫而走,很快,整所学校都已经传开了:曲少的社团活动,报的是踢花式毽子。
想踢毽子也就罢了,还想成为踢毽子的女生。
钟毓秀一脸的难以置信。
放眼望去,整间教室里,最淡定的还是施翮,“怎么,你歧视踢毽子?”
钟毓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会踢的人我佩服还来不及呢。就是觉得……这跟他的气质不太符合啊……”
施翮微微一笑:“你又怎么知道,他的内心,没有住着一个娇俏灵动的灵魂呢?”
钟毓秀又一次呆住了,“娇俏?灵动?”
不过,纸包不住火,在询问了一班的组织委员后,曲凌霄终于还是知道了是施翮假冒他的名义,帮他填的报名表。
于是很快,软笔书法教室的门被用力破开。
学生们惊诧的目光投向门口,曲凌霄正眯着眼,扫视了一圈教室。
很快,他就找到了学生中格外显眼的施翮。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看他的。
尽管动静不小,她还是不慌也不忙,等在纸上落完款,才放下笔。
抬起头,曲凌霄正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
看着他的脚,施翮这回倒是有些惊讶了,踢个毽子,怎么会把脚踢坏……
“你踢的那个毽子,是薅的铁公鸡的毛?”
“闭嘴!我没踢!而且这也不是踢毽子弄的!”曲凌霄咬牙说着,一边用力拍打她的桌子。
那张墨水还没完全晾干的宣纸便轻飘飘被风吹起。
露出了上面的字。
曲凌霄下意识朝那张纸看过去。
只见白纸黑字写着:“狂犬”。
还有两滴墨点飞溅,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痕迹。
施翮的视线微妙,从纸上,移到了他身上,像是进行连线。
曲凌霄:“……”
周遭视线炙热,为了保住岌岌可危的形象,他将施翮拉出教室,到了树下才继续说:“你别转移话题!我的社团报名表是不是你改的?!”
施翮皱眉:“不是,我没改啊。”
“哈,还想狡辩,我已经问过李晓了!就是你改的!”
施翮依旧无辜:“可是我真的没有改。”
“我是直接填的。”
“……”曲凌霄肺里瞬间高压,深吸了一口气:“施翮,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打女人?”
施翮盯着他:“放心吧,从来没把你想得那么绅士。”
“……”曲凌霄终于按捺不住怒气,一脚踹上了身后的树干。
施翮看着他的脚,语带困惑::“你这只脚……刚才不是崴了吗?”
“……嘶!”他这才后知后觉到一阵巨痛,难耐地蹲了下来,想要靠意志力缓过去。
再抬头看向眼前的施翮,不用她开口,他都能猜出她眼里的含义:“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几个跟班远远看到了这一幕,忙跑了过来,小声嘀咕:“今天曲少怎么这么倒霉?”
别说他们了,连曲凌霄自己也这么觉得。
不,何止是今天,自从跟施翮订婚,她变得奇怪之后,他就一直都很倒霉。
“今天很倒霉吗?”施翮听到他们的嘀咕,蹲了下来,叹了声气:“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仔细地看着曲凌霄的脚,睫毛微动。
恍惚间,还痛着的曲凌霄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小保姆,在他膝盖受伤时,轻声细语地照顾他的模样。
施翮慢慢抬眼,认真说:“像这种情况呢,其实是有专门的学名的。”
他下意识顺着问:“什么?”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着她。
“通常来讲呢,我们叫它——”
曲凌霄几乎完全沉浸在她温柔的语气中。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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