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鹿无语片刻，低下头扫了一眼贺迟掉的纸。
纸张原本是被卷成筒状，掉落后自然展开，最显眼的就是最上面一排的粗体标题，但他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只知道是疾病诊断方面的内容。
不等乔鹿帮忙捡起，贺迟就迅速弯腰，把纸张捡起来折上了。
“别乱想，”贺迟眼神警告，生怕再被看到似的，把纸揣进兜里，严肃地强调，“这不是我的，是我帮生病的朋友取的。”
乔鹿心说自己根本没看清，但懒得解释，就只点了点头。
贺迟见乔鹿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松了口气。
他刚才先是去了男科，检查后一切正常，证明不是身体的问题。然后又去了心理科，咨询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导致一直对女人没有感觉。
医生并不觉得稀奇，只是很和蔼地看着他，让他不要心急，并告诉他：“可以先找个男生谈恋爱试试，到时候可能会豁然开朗。”
贺迟：“……”
他，贺迟，一个24k纯直男，怎么可能会和男生谈恋爱！！
而且刚才听医生的意思，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可能是个同性恋，还跟他简单科普了一下同性恋是正常的，不要对这种性取向产生歧视。
他不是歧视，是他妈的根本接受不了。
尤其是想到昨晚自己的某种反应，以及各种自己脑补出来的对乔鹿的不可描述，他就更加崩溃了。
因为医生说的或许是对的，他很有可能就是同性恋。
然后他就被气跑了。
……
乔鹿看着贺迟，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道歉：“有关同人文的事，实在是对不起，我当时只是一时脑热写的，没想过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伤害确实挺大，”贺迟揉了揉太阳穴，“所以不要再跟我说这个了。”
在他摸清自己的性取向之前，他再也不想听说任何令他崩溃的事，他也不想看到这个令自己察觉到自己可能是同性恋的罪魁祸首在眼前晃来晃去，还偏要露出可爱认真令自己心猿意马的神情。
乔鹿很执着：“我会尽力补偿的，有什么要求你可以随便提。”
贺迟：“不了不了，你不如让我冷静几天。”
乔鹿：“……”
对于乔鹿这个社恐来说，当面道歉已经足够令他忐忑了，结果鼓起勇气后得到的还是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没明白对方有没有原谅自己，被拉黑好友的事也没提，交流了个寂寞，还被嫌弃了。
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乔鹿抿了抿唇，唾弃了一番自己垃圾的社交能力，垂着眼小声道：“那我先走了，祝你的朋友早点治好病。”
贺迟：“治好就算了，还是等自然恢复吧。”
要治好可能就真得找男生谈恋爱，而这个男生很可能就是眼前的乔鹿，那还不如恢复成原来的性冷淡状态呢，起码自己暂时还能接受。
乔鹿：“…………”
听到这里，乔鹿终于悟了。
哪里是单纯的不原谅，分明是想故意气死自己啊，甚至为了杠出来一句，连朋友的病都不治了。
好家伙，原来他是这样的贺迟，生气不直接讲，喜欢暗中放冷箭。
既然如此……还是先溜了吧，现在道歉大概起不到效果了。
得等对方消气了再说。
“我走了，”乔鹿挥了挥手，“回学校见。”
今天天气有点凉，他穿的是个带帽子的米色卫衣，刚走两步，就被贺迟抓住帽子，拎了回来。
乔鹿：“……”
“等一下，”贺迟顿了顿，“电梯在哪边？我转了大半圈了。”
乔鹿：“你要去哪里？门诊楼连通好几个楼，所以路比较复杂，不同电梯通往的楼层也都不一样。”
“能到一楼就行，”贺迟看着他，突然问，“你对这里很熟？”
乔鹿：“嗯，常来。”
他回答得胆战心惊，生怕贺迟又抽风开始阴阳怪气。
贺迟欲言又止，垂眸打量乔鹿。
只见面前的人身材清瘦，比自己矮了足足半个头，卫衣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下身穿的是紧腿牛仔裤，虽然腿又长又直，但和自己比起来真的太瘦弱了。
皮肤白倒是挺好看，可是看着有点不太健康。
想到之前的晕倒，这次在医院撞见，对方拿着检验报告单，回答“常来”时目光闪躲，似有难言之隐，说不定……
贺迟在同情乔鹿的同时，觉得相比之下，自己的情况倒也算不得什么值得焦虑的事了。
乔鹿看着贺迟连着叹了两口气，眼神也逐渐露出诡异的慈爱，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直觉并不是什么正常的内容，连忙道：“走吧，我带你下楼。”
-
电梯不太远，直走转了两个弯就到了。
两人过去的时候，电梯刚好开门，他们顺势就跟着人流挤了进去。
电梯里面的空间很大，能放下两张病床，但实在架不住人多。
下了一层后，电梯本来就满了，却开门又上了几个人，将将巴巴才能关门，挤得乔鹿不得不往后退给别人腾地方。
突然间，乔鹿好像不小心踩到了谁的脚，没太站稳，身子歪了歪，前面的老爷爷又刚好往后挪，腋下夹着的保温杯怼到他的小腹，把他挤得直接失了平衡，往斜后方倒去。
随后撞进了男人结实的胸膛。
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度，以及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
贺迟站在乔鹿的斜后方，本来正在抬头看楼层导航，突然自己的脚就被踩了一下，还不等他把脚挪开，乔鹿就猛地栽进了他的怀里。
清新的洗发水沐浴露味道钻入鼻腔，他脑子有一瞬间短路，下意识地扶住了乔鹿的腰。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几乎能掐住乔鹿半边的腰，把握得牢牢的。
腰又细，又窄，又软。
手感好得不可思议，完全不像个成年男生的身子。
乔鹿上半身依旧被前面挤着，脚虽然在地上，身子却不在脚的上方，根本无法站直，窝在贺迟的怀里的姿势别提有多暧昧。
然而贺迟好像完全僵住了似的，并没有推开他，反而把他的腰握得更紧。
他们谁也没动。
短短的不过十秒钟，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很快，电梯到了一楼，前面的人纷纷出去，身边宽敞了许多，乔鹿连忙站直，贺迟的手也随着对方的离开而松开。
“对，对不起，抱歉，不好意思。”
乔鹿正了正衣领，不太自在，没敢看贺迟的神情，乱道歉一气就跟着人流出去了。
贺迟站在原地，任由他身后的人绕开他，半晌没有动作。
等电梯空了，人都走.光了，上楼的人即将开始进门的时候，他才恍若初醒似的动了一下，姿势有些怪异地走出了电梯。
又他妈的硬了。
草。
……
乔鹿出电梯闷头走了一段距离，回头一看，发现贺迟已经不知所踪，想到接下来就不需要自己带路，便直接前往爸爸病房所在的楼了。
因此，他并不知道——贺迟出电梯后，在一楼大厅座椅上坐了足足二十分钟，才终于缓过来离开。
-
乔鹿从医院回来后，寝室里只有何梓平在睡觉，其他室友都不在。
他最喜欢这种安静没人的时候，毫不犹豫把电脑搬到书桌旁边狂写一气，在晚饭之前就顺利写完了今天的更新。
等他收好电脑，何梓平才悠悠转醒，从上铺探出头发乱糟糟的脑袋，声音虚弱：“鹿鹿，你回来了啊，现在几点了？”
乔鹿：“五点五十。”
何梓平：“能帮我买个饭吗？我还没睡醒……”
“嗯，我现在就去，”乔鹿起身，伸了伸胳膊，又扭了扭脖子放松，“回来之后正好直接去烹饪社参加活动。”
何梓平瞬间醒了：“啊，你会不会时间来不及呀，那不用你带了，我自己去。”
乔鹿：“没事，我吃得快，而且想多运动。”
何梓平：“呜呜呜，鹿鹿你真是个大好人，为了安慰我还编造善意的谎言，下次我请你吃饭。”
乔鹿：“……”
不，我是真的想运动。
到了食堂，乔鹿很快就吃完了，随后打开微信，看何梓平的打饭要求。
不过一会儿，他左手就拎了三袋打包盒，右手小手指和无名指也勾住一袋打包的汤，手指发酸的同时，心里默默吐槽何梓平是真的大胃王，每天的饭费都是自己的三四倍。
退出聊天界面时，他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贺迟的消息框，一眼就看到了界面里那条刺眼的系统提示。
虽然在医院遇见的时候，贺迟除了杠和故意气自己以外没有其他的抵触表现，但被删除好友这个事实，还是像无数根针似的细密地扎着他的心脏——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被人讨厌。
乔鹿心里闷闷的，把四个袋子都拿在左手，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地在手机主界面翻来翻去。
看到自己连载小说的app，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凌晨爆更完之后，直到现在还没有看评论，就点了进去，默默祈祷不要被喷，否则心情就会更糟糕了。
所幸还是好评居多，差评和吐槽只有寥寥几条。
他随便翻了翻，一个叫做“吃吃喝喝”的读者引起了他的注意——不仅刷了满屏的彩虹屁，还给了他666块钱的打赏。
他的稿费大部分来自于订阅，打赏占的比例很少，而打赏过百的一般都是真爱土豪读者，十分难得。
他好奇地翻了翻总榜，以及之前几本完结文的打赏榜，发现这个读者前前后后给他打赏的足足有两万多块钱。
他心里一暖，因贺迟留下的伤痛逐渐被金钱抚平。
片刻后，一向不回评论的他，抿了抿唇，十分难得回了一条。
——谢谢喜欢=^o^=。
……
贺迟刚开完会，走在去教室自习的路上，刚打开小说app打算追今天的更新，就看到了跳出的作者回复消息提示。
他激动地原地跳了起来。
大大几乎不回复评论的，自己却被回复了，所以自己是特别的！
不仅如此——大大还给自己卖萌！啊！！
然后撞到了门框，晕头转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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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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