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傅延乐从小独楼出来。
他换了衣服却没有卸妆,头上还多了顶白色的毛线帽,正心不在焉地垂着眼皮,长而浓密的睫毛蔫了吧唧地垂着。就这么又漂亮又脆弱地落入虞京臣的目光里。
“先生。”管家向虞京臣点头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车库,接下来他要为自己一个人当司机,享受孤独的浪漫。
傅延乐闻声抬头,在虞京臣面前几步的位置站住了脚。虞京臣的衣摆打在膝盖边,他顺着那毫无褶皱的大衣往上瞧,看见虞京臣手里的奶油色花篮,还有簇拥其中的蓝紫色花朵。
这捧花篮看起来甜蜜又优雅,和一身黑的虞京臣不太搭,倒是有一种割裂的俏皮感。
傅延乐走了过去,虞京臣将花篮递给他,说:“不知道你喜欢的品种,就挑了丁香经典,至少颜色符合你的喜好。”
傅延乐抱住花篮,用拇指蹭了蹭其中一片花瓣。以前苏风遥也经常给他送花,清一色的红玫瑰,他曾经觉得浪漫,当然此时也不否认红玫瑰在爱情中的天赋,但想起来还是有些反胃。
虞京臣垂眸看着傅延乐,“如果不喜欢就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避免再犯错。”
傅延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品种,抬头笑了笑,“好吧,从现在起我喜欢丁香经典了。臣哥不愧是臣哥,很有先见之明!”
“贫嘴。”虞京臣抬手揉了揉傅延乐头顶的帽子,被柔软扎了满手。他手指蜷了蜷,转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走吧。”
傅延乐抱着花篮入座,正想伸手去拉安全带,就见虞京臣的手扣上安全带,利落又熟练地替他系上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但他们至少有两秒的呼吸交错。
傅延乐因为这个认知而心跳加速,搭在花篮上的手微微蜷缩,不小心薅下一片花瓣。他指尖一片滑腻,花瓣从中掉落,轻轻地躺在了脚边。
虞京臣好像没有察觉这点微末的反应,轻轻地关上了车门。
顾霁明出来时正好看见车屁/股,“剧组还有人能开得起这车?”他都舍不得买。
“傅少不是刚走吗?”助理也认识傅延乐,合理猜测说,“可能是傅少?”
“他只买花里胡哨的跑车,这种低调奢华的黑色款不是他的口味。”顾霁明说完顿了顿,又抽出根烟来,烦躁地骂了声“操”,“妈的拍了半天,傅延乐都没主动跟我说过话!”
如果放在以前,傅延乐肯定会跟他凑在一起,兴冲冲地跟他分享“恋爱小日常”,顺带把苏风遥吹成宇宙第一好男人,哪像今天对他爱答不理,一理也是阴阳怪气的?
助理猜测说:“傅少他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绿他的又不是我,他在我面前装什么孤傲的鹰?”顾霁明狠狠地吸了一口,在烟雾中吹了口气,“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那种厌恶又带着点戏谑的眼神……他说不太清楚,但傅延乐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他就出去一个多月,傅延乐怎么变了个样?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顾霁明掏出来一看,顿时发出一声冷笑。
助理了解这位小祖宗的脾气,试探道:“怎么了?”
“不怎么。”顾霁明将烟蒂按灭,“苏风遥这逼敢让我带绿,我今晚就要让他见红。”
助理:……虽然但是,“见红”不是这么用的!
*
傅延乐本来以为虞京臣要带他去什么高档餐厅享受一顿法式烛光晚餐,却没想到跑了一路,又到达熟悉的地方——虞家车库。
傅延乐下了车,跟在虞京臣身边,“怎么带我回来了?”
虞京臣说:“你想我带你去哪儿?”
“不是我想去哪儿。”傅延乐抱着花篮,一板一眼地说,“别家霸总哄人高兴,不是去游乐园的摩天轮、西餐厅的小天台、总统套房的情侣大床,就是买古董、送珠宝、戴钻戒,臣哥你一点精髓都没学到,你不是合格的霸总!”
“今天工作了这么久,你还有精力到处跑?”虞京臣站在鞋柜前,弯腰将拖鞋放到傅延乐脚前,“如果想去,明天带你去。”
傅延乐突然产生了“他是儿子,虞京臣是爸爸”“爸爸哄着儿子:明天带你去游乐园玩啊”的诡异错觉。他快速脱鞋,踩着棉拖说:“我没说要去。”
“至于钻戒,”虞京臣在傅延乐逐渐懵逼的目光中拿出丝绒盒,“我们已经领证了,应该有这个。”
傅延乐的眼神落到那盒中的对戒上,情不自禁地抿紧了嘴巴。
“戒指是我自己设计的,不比市面上的繁杂精巧,但是独一无二。”虞京臣抬眼,语气微沉,“延乐,希望你不要嫌弃。”
正躲在远处卖空调的管家闻言瞥了一眼过去,发现他家先生姿态依旧笔挺,就是挺得太过了,肩膀都绷紧了。
也可以理解,毕竟初出茅庐的虞“设计师”只有傅少这么一位裁判,是通过还是否决,全听傅少一句话。
傅延乐回过神,有些窘迫地说:“你准备得太周全了,显得我很不上心……”
虽然他的确不上心,毕竟只是协议结婚,但没想到虞京臣做事这么周全,就算是协议结婚也搞得比真的还真。
大意了,协议结婚界竟有恐怖如斯的卷王!
“没关系。”虞京臣的睫毛轻轻垂下,认真而专注的眼神就那么不轻不重地抵在傅延乐眼前,温和而强势,“戴上它,好吗?”
“哦!”傅延乐连忙将花篮挎上手臂,捏出其中一枚,“我先给你戴吧?”
“好。”虞京臣紧扣丝绒盒的手指终于松开,随后将左手伸出。
傅延乐握上虞京臣的手,发现这只手真的好看斯哈斯——啊不是,他连忙按压住男儿本性,将戒指套进虞京臣的无名指。
虞京臣的其余几根手指微微蜷缩,不经意间蹭过傅延乐的手背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僵了僵。
傅延乐自然而不做作地放开虞京臣的手,伸出自己的左手,“臣哥,帮我戴。”
他的手指细长而白皙,修剪整齐的指甲盖都透着粉色,干净又漂亮。虞京臣将戒指推入里侧,按在傅延乐手背上的拇指微微一压,随后又轻轻松开。
冰凉的戒指从内侧蹭过,最后停在最里面的位置,傅延乐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被禁锢的感觉。他连忙假装自然地抬起手,“好看吗?”
“好看。”虞京臣颇为愉悦,“很衬你,也很合适。”
“我也觉得!”傅延乐又抱起花篮,“谢谢臣哥,那我先上去了?”
虞京臣说:“听肖峤说你下午只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块小蛋糕,要吃点夜宵吗?”他顿了顿,“我为你准备了白桃玫瑰酒。”
傅延乐顿时心动,“小酒一倒,别说不要,你我碰杯,烦恼飞飞!吃什么呀?烧烤还是火锅!”
“火锅。”虞京臣说,“走吧。”
傅延乐浮夸地张了张嘴, “臣哥你会吃火锅啊?你看起来像不食人间烟火,只喝三两露珠的人类品种。”
“那不是人类,是青蛙。”虞京臣拉开椅子,示意傅延乐入座,“而且我现在不寡。”
“鹅鹅鹅鹅!”傅延乐笑着将花篮递给一旁的管家,“峤哥,你帮我把它放到卧室好不好,别成火锅味的了。”
“峤哥”两个字瞬间让管家如芒刺背,他接过花篮,温和地说:“傅少,还是叫我管家吧,傅少每喊我一声,我的职业素养就会更上一层。”
傅延乐弹出大拇指,“你真励志,我喜欢你这种随时随地提升自己的人才!”
管家露出一记神秘的苦笑,转身抱着花篮飞快地逃离了饭厅。
佣人很快将火锅和配菜摆上桌,傅延乐盯着红通通的、咕噜咕噜的辣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虞京臣在对面落座,撬开了酒塞。傅延乐看了眼火锅又看了眼虞京臣,一时间嘴里香,眼睛也香。
美食美人在前,他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虞京臣倒了半杯酒,推到傅延乐面前,说:“尝尝。”
“谢谢臣哥。”傅延乐仰头就是一大口,酒液入喉,他惊讶地说,“咦,这不是我之前经常在酒吧里喝的吗?”
傅延乐虽然经常泡吧,但他只去陆明鹤开的那家。那里有专属包间,还有调酒师给他调的爱心小酒,不对外售卖的那种。他喝了这酒好几年,不可能尝错!
虞京臣面色如常地说:“陆少爷说这瓶酒独一无二,价值一千万。”
“什——么!”傅延乐弹了起来,“你给了?”
虽然这酒能给他带来精神上的满足,但从商业角度来说:这酒值个屁的一千万,一万还差不多!
虞京臣点头,“当然。”
“我靠这狗比宰客宰到你头上来了!”傅延乐拍桌,“我要拧断他的狗头泡火锅!”
赃款只能是他的!
虞京臣看着傅延乐,语气含笑,“他说他是你的娘家人,如果我不表示一下,说明我不重视你。”
“擦嘞。”傅延乐夹紧屁/股落座,有些虚弱地打了个跃跃欲试的小嗝。
“臣哥,或许你有没有考虑过,比起老公,你更适合当我干爹。”
大虞:这也是一种情趣啦。(扭捏.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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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丁香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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