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来说，楚梵行是不用跟着他们一起来出任务的。他应该是被供奉在庙宇楼阁的神，尘世不沾高深莫测才合理。
“隐约觉察到旧友的气息现世，顺路查探。”
他是这么解释的。
阮昭昭对楚梵行的过去了解不多，知识储备也实在匮乏，更不知道这个旧友是何方神圣。但是沿途可以有所借力，她当然却之不恭。
他们此行任务是与在魔族的内探接头，顺便确认仙魔交界的安全。这是一年一度例行的检查，只是今年轮到他们，顺带上个任务请假顺延的江流月。
而瞿城，就是仙魔交界三城的其中之一。
所以鱼龙混杂。
“市井访谈，大都有理可循，多谈多思。”楚梵行轻声道，“你擅长此道，灵活有余但用心不足。但你通常自有分辨道理，我又不时常都能明白你。”
他停了下。
本来只是稍作提点，但是多说了几句听着总好像有点说教的意思。
这话总还是不妥。于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阮昭昭。
还好阮昭昭是个傻子，“那我去买身衣服吧，风尘仆仆的，还没穿过这边的衣服呢。”
话题太跳，楚梵行微怔，才意识到她是要去在集市打探消息。
瞿城由于位置特殊，两界偶有来往交易，仙衣仙品大都独特精美。这种背景下的商业街往往热闹繁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越是人多口杂越是容易掩人耳目。
阮昭昭与楚梵行同行，师徒身份太过显眼，她同他打了个商量。
“那我们暂且父女相称？”
楚梵行：“？”
谢谢，有被气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诚不我欺。
看着楚梵行不说话清眉冷目的模样，阮昭昭讨好地凑上去，歪头：“生气啦？”
楚梵行别开眼推开她。
阮昭昭再近一步，踮起脚把脸凑到楚梵行眼前，笑：“不是吧，真生气了？”
她看他不肯吱声，又放下来，还是乐不可支，笑吟吟地：“这么小气啊师父？那兄妹总可以了吧？”
“开玩笑的。”阮昭昭没辙了，也不能真的把他惹毛，虽然没怎么见过他炸毛就是了。
阮昭昭双手合十：“怎么看我们都不像父女吧？说出来没人会信的啦。”
“兄妹便罢。”他道。
阮昭昭动作很快，随便进了家店，神态自若地挑起商品，顺势与掌柜攀谈起来。
“这件仙衣好漂亮啊，可以取下来让我细看么？谢谢。”少女灵双眼灵动微润，笑容盈然美丽，语气雀跃欣喜。身后的兄长也是微微颔首，温和谦逊。像是大家族里出来游玩的不谙世事的少爷小姐，不差钱还好糊弄。
实在是太让人满意的顾客，无可挑剔。
“当然可以。”掌柜取下衣物，开始自吹自擂：“这件仙衣可是我们家织娘花了两个月精制的，用料可是南海的鲛绡，上等的花棉……”
阮昭昭给面子地吹捧道：“怪不得这样漂亮呢，我们家那边就没有这样的衣服。”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又扬起笑脸：“瞿城果然风貌美丽宜人呢，我一定要与哥哥多住几日！”
“那好啊，我们这边样样都好！”掌柜乐呵呵地，又问道：“小娘子从哪里来？”
“从叶城来。”阮昭昭胡诌。
“叶城？叶城也好，也好，出美人。”掌柜还是乐呵呵的，忽然想到什么，微微蹙眉，好心提醒：“不过我有个在城主府当差的亲戚说，近日好像有外乡人失踪。”
楚梵行终于开口了：“失踪？”
掌柜以为他是担心，摆摆手：“不用担心，我们瞿城治安很好的，应该只是跑到别城去忘记告诉同伴了。”
阮昭昭与楚梵行对视一眼。
掌柜又把话题转回衣服上：“小娘子风姿动人，可以穿上试试，合适就买！合身的衣服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多可惜。”
楚梵行刚才看不完全，现在才看到是件青绿色的仙裙，是阮昭昭不多穿的颜色款式，显然只是她随手指的。
阮昭昭确实不怎么穿绿色，她喜欢穿粉扮嫩 ，以至于经常被林风檐“粉娇你几”羞辱。她刚想摇头。
“试试吧？很好看。”
可能是漂亮的衣服太蛊惑，仔细一想反正不亏，她拿了衣服转身进了里屋。
看到她的背影，楚梵行隐隐有了陪她逛街的实感，这才觉得什么都好，劳心劳力也好，花钱耗神也罢，什么都是好的。
他又被掌柜哄着买了好几支上等的簪花托人送进里间。
他不太懂这些，但是希望出来一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阮昭昭梳起了流仙髻，坠着鹅黄莹润的珠翠，黄澄澄的小碎花簇在乌发间轻轻摇晃，轻盈飘渺的青葱样交颈长裙衬得肤色白润通透。
像冬天刚过去突然开出来的小迎春花。
“哥哥！”她背着手，笑盈盈地走近，“好看吗？”
“很好看。”和他想的一样。
他微默，稍稍静了下被那声“哥哥”唤得有些焦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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