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檐按照师姐的交代要出酒楼时，才发现，又下雨了。怪不得阮昭昭来的时候裹着一身轻薄微凉的水汽。
也不知道提醒提醒他们。虽然每个修者储物空间都必备雨具，这样的提醒大都无用。阮昭昭知道他的想法的话又要表面乖巧认错心里骂他斤斤计较。
正如上一次考测阮昭昭表现得那样，所有内门弟子精通的不止剑。凡是常见的武器兵刃，他们都要学。学习这些需要很大的天赋——这大概才是清徽门划分内外门的主要原因。外门只学剑，精力上相对有余，所以很多杂事都交由外门去办。内外门也没有高低之分，多的是实力强硬但不想分神学其他兵器的弟子，即便考测通过也不会拜进内门。同样，也有很多天赋平平学习十分吃力的内门弟子。清徽门只通过考测提供机会，却并不会干扰门下弟子的自身选择。这一点上，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
即便阮昭昭的家世不错，当年考测也是凭借她自身几番努力通过的。这是她家族对她的期盼。除此之外，林风檐也不记得她还有什么其他努力的地方了。毕竟她是那种，无论什么处境，都能迅速适应并乐在其中的。
思绪飘得很远，回神时他已经站在锻造修仙界兵刃的铺子里了。无视店家的介绍和解释，他挑选起剑来。这里的剑当然比不上清徽门内剑池里的，不过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现在条件有限，这已经是很不错的选择了。
林风檐还记得她当年嫌弃惊蛰没有那把星月神剑漂亮的事。他迟疑着按照自己的审美选了一把好看的剑。剑身赤红，碎光浮跃。
他喜欢剑鞘也不是什么秘密，逢年过节阮昭昭闭着眼睛给他送。不用心不费力。现在从她送过他的那一堆花里胡哨的剑鞘里挑了同色的。想着阮昭昭一定会说他敷衍又觉得好笑。她是这样的，低投入老想着高回报。也只有楚梵行惯着她。
……或许，也不是只有楚梵行。
还有许韶音封肴，现在又多了一个江流月。总之不会有他。毕竟他们两个只会把对方的糗事记得一清二楚，等着什么时候任何一件小事让他们再度迸发小学鸡般的争吵，然后成为互相攻击贬损的最佳武器。
这样低质的剑要价虚高昂贵。林风檐不喜欢与陌生人多做争执，即便价格并不与这把剑本身的价值相匹配，他仍然付了款。只冰冷地嘲讽：“看来瞿城地租的确不便宜。”
就算其他兵器使用得再顺手，毕竟还是剑修，练剑的时间是最长的。如今惊蛰不放心再用，买剑只为了让她不至于用剑时候窘迫。
阮昭昭收到这柄剑的时候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毕竟她只是抱怨了一句不喜欢惊蛰了，这样的事在以前也是常见，她喜新厌旧说过不少类似的话，但从未换过佩剑。
漫长的岁月里有些默契的形成是必然的。
角落里惊蛰上雷纹隐现。
阮昭昭接过剑，狐疑地望着他：“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你也爱上我了？”
林风檐面色未变，只上下打量她一眼，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惊蛰酸言酸语：“拿个破铜烂铁给你就算对你好了？还爱上你，未免太自作多情。”
阮昭昭不待见他，装聋做其他事去了。
……
楚梵行已经从许韶音那里知道了惊蛰的事。
阮昭昭小一点的时候说慌的小动作的确是眨三下眼睛。这是他们都知道且默许的。而他们当中，只有林风檐会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她本来说话就真真假假，改正小动作之后就更加难辨。
许韶音说，她再次做了这个动作。
那就只能是暗示了。
“惊蛰在我手里时，我从未发现有哪里不对。一定要说的话，它与我渡劫后光芒尽失。我以为是伤到了它，于是放进剑池修养，多年来未曾动用。”楚梵行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光景。
“直到它选定了新的主人。”
“失去光芒的惊蛰十分普通，能来剑池选剑的又都是天之骄子，自我放进剑池以来，唯一走向它的只有昭昭。所以，选她做主人也是理所应当。昔日的神剑当然不会轻易受邪魔侵扰。”楚梵行猜测道：“我可以想到的异变，大概可能是惊蛰滋生出了灵体。”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剑灵。”许韶音道：“哪怕是神剑。”
“从没出现过不等同于没有。尽管我早年踏遍山河，认知仍然有限。或许只是我们目光局限。”楚梵行理解她的担忧，“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去向昭昭要回惊蛰，在事情不明了之前，她的确不适合再带着惊蛰在身边。等这边事了，回去后我自会向长老们询问清楚。”
许韶音撑起下巴，看向自己这个师父。
楚梵行注意到她的视线，问：“怎么了？”
“跟一百年前比，你变化很大。”许韶音说。
这个时间跨度很长。一百年前的很多小事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许韶音慕名来拜师时很坚决，坚决到打破了他不收徒的原则，开创了他收徒的先河。大抵是做了许多努力的，许韶音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人。
楚梵行不知道许韶音因何出此言。
许韶音除了刚拜师那会，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所以对楚梵行的变化感知并不完全，只觉得是时间冲淡了棱角。近来相处才明确认知到这一点。
“一百年前，你的脸臭得跟现在的林风檐一样。我为了拜师从山脚一个一个台阶跪上来，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悲悯蝼蚁。”许韶音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松口的时候他们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是我很清楚，要不是掌门可怜我小小年纪怕我拜师不成还折了双腿，作为师兄去求了你。你是绝不会收我为徒的。”
“我贪慕你剑道第一的名头，你很清楚。我不是真心拜师，你的耐心也有限。但是除了不耐烦，倒也没有什么了。后来林风檐考测第一来拜你为师，你大概是觉得收一个也是收，两个也是收，看中他的天分收入门中。”
“要不是我，你现在一个徒弟都没有。更别说你闭关的时候掌门还敢给你塞两个。”许韶音笑了声，调侃道。
约莫是终于提到了阮昭昭，楚梵行温润的眼神里露出一点茫然。
“我以前，是那样的吗？”
许韶音挑眉：“大概只有痛在自己身上才能印象深刻，就像你以后一定记得昭昭是怎样决绝地、冷漠地拒绝的你。”她果真记仇，一百年前对他的怨恨终于有出口报复回来。
她谓叹般长舒一口气，拖长了音：“你看——昭昭这不是完全、完全不喜欢你吗？”
“或者你也可以学我？从山脚跪到山顶，然后我心疼你这么大年纪了还伤筋动骨，请求昭昭给你一个机会？”
如愿看到楚梵行受伤般沉默，许韶音微微勾唇。
“开玩笑的。”
楚梵行回忆自己当初是否真的这样差。时隔这么久还要被这样恶劣地报复。
却听到许韶音又说——
“因为昭昭的心可比你硬多了，无论是你从山脚跪到山头还是天边，无论是谁求情，她也不会给你什么机会的。这个你应该最清楚了。”
“毕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嘛。”
楚梵行：“……”
许韶音：君子报仇，一百年不晚！！昭门！（振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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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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