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赶集

月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地照亮了屋内。

床上只有一床鼓囊囊的被子,夫郎蜷在里侧,似乎已经睡熟了。可往常,他们都是各盖各的被子的。

谢冬鹤有些困惑,怕夫郎是忘了,或者是夫郎嫌被子不够盖。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轻声开口,怕吵醒夫郎,又觉得这事儿得问清楚,免得弄错了夫郎的意思惹他不高兴。

“怎么就一床被子,还有一床呢,是收起来了吗?”

正装睡的何云闲眼皮颤了颤,心里一阵懊恼。这个夯货!怎么就非要问出来?

他抿紧了唇,不吭声,希望谢冬鹤能自己意会。

可谢冬鹤见他不答,以为他睡沉了,便自顾自地转身,打算去柜子里再拿一床。

“夜里凉,还是再盖一床吧。”

听他真要去找被子,何云闲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翻过身坐起来,脸上又羞又急,在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出泛起的红晕。

他拔高声调,带着点气急败坏的羞恼:“哪那么多话,叫你睡就睡,两床被子太多了,占地方!我嫌挤得慌!”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家里床铺明明比山上那间木屋里的窄床更宽敞些。

谢冬鹤被他这没来由的火气弄得有些茫然,站在原地,看着夫郎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带着愠怒的眼睛,一时没明白过来。

何云闲见他还傻站着,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更是气结,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掀开被子一角,声音闷闷的,带着自暴自弃的意味。

“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睡觉,明日还要早起赶集呢。”

说完,他立刻又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谢冬鹤,只留给他一个气鼓鼓的背影,仿佛刚才那个主动邀请谢冬鹤同床的人不是他一样。

谢冬鹤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和被夫郎体温焐热的被窝,迟钝的脑子似乎终于转过了一点弯。

他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两床被子太多”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一点,夫郎让他一起睡,就盖这一床被子。

他心头莫名地一热,不再犹豫,动作麻利地脱了外衣,小心地躺了上去。

被子果然比一个人盖时要拥挤些,但也暖和得多。

两人手臂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传来的体温。何云闲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谢冬鹤闻着夫郎发间淡淡的皂角清香,想起张屠户那句“百年好合”,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试探着,像在山上那样,伸出手臂,轻轻环住了何云闲的腰。

怀里的人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只是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

黑暗中,谢冬鹤的嘴角悄悄上扬。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听你的,睡吧。”

何云闲闭着眼,全当没听见他那句话。感受着身后坚实温暖的怀抱,耳边是男人那沉稳的心跳声,胸膛里因为羞窘而狂跳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灌满了胸膛,叫他忽然觉得,这样挤在一块睡觉,确实更舒坦。

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林莲花把晒好的蕨菜、鸡枞菌仔细装筐,还有些别的野菜也一并装了。何云闲则挑了两只最肥的兔子和一只野鸭,捆好爪子装进竹筐里,谢冬鹤把几筐沉甸甸的山货搬上板车。

谢温温也醒了,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小脸上满是兴奋,她最喜欢赶集的热闹劲儿了,等赶完集,娘总会给她买包糖吃。

一家人锁好门,踏着晨露赶往化雨镇。

越是靠近镇子,路上的人流越多,挑担的、推车的、挎篮的,都是附近村子赶来买卖的乡民。

还未进镇,喧闹的人声、各种食物和货物的气味便混在一起扑面而来。

等到了镇子上,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卖菜的、卖布的、卖针头线脑的、耍把式卖艺的,应有尽有,竞争激烈得很。同是卖山货野菜的摊位就有好几家,品相价格都差不多,要想卖上好价钱,并不容易。

早市上摊位有限,来早了就能占个好位置,谢家来的有些晚了,因此只抢到个摊位靠里的位子。

村里赶集的人不少,他们旁边就有不少章山村的人。

打眼一望,何云闲就瞧见了好些眼熟的,张婶和她儿媳秀秀也来了,还有李红云也在。

李红云抢了个在集市入口处的摊位,卖有自家种的新鲜菜,因为家家户户都需要买菜,她卖得便宜,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加上那儿人流最大,何云闲进来才一会就看到好几个人上去问价了,想来生意差不了。

他们家的摊位恰好与张婶家的相邻,秀秀看到何云闲也来了,便打了声招呼:“哎呀,这不是闲哥儿?”

两家关系不错,自然少不了要互相照应。何云闲也问了一声,一家人便开始准备摊位了。

谢冬鹤把货从板车上搬下来,再交到何云闲手里,他细心地将蕨菜干、鸡枞菌等分门别类,摆在干净的粗布上,品相极佳的摆在摊子最显眼的位置,保准能一眼看到。

蕨菜干按长短粗细理得整整齐齐,连那几只活物也都拾掇得干干净净,绑住爪子摆在摊位旁,看着就招人喜欢。

摊位备好,林莲花和何云闲照应着,谢冬鹤则去镇东边找赵木匠商量修房的事儿。

他们这摊位位置偏,人流稀少,过了半晌午,竟没几个问价的人。反观李婶那边已卖掉了许多菜,钱匣子都快满了。

李红云忙里偷闲,见没有大生意了就把摊位丢给儿子和儿媳照看,到集市里找同村人的摊位光顾,攀谈几句。

只是逛了一圈,没见买几样东西,倒是满嘴不离自家的“好生意。”

她转着转着就走到了冷清的谢家摊位前,拿起一把品相极佳的鸡枞菌。

“哎呦,莲花,你们家也来卖野菜啊?”

“这鸡枞菌晒得是真好,金贵东西!不像我们家卖自家种的菜,不值钱。可这都半晌午了,怎么也没见开张啊?是不是价钱定太高了,没人敢问呐?”

林莲花脸色沉了沉,但想着集市上人来人往,闹起来不好看,只得硬生生压下火气。

“不劳你这大忙人惦记了,我们这东西少,不着急。”

两位长辈闲谈,何云闲不好插嘴,他只当没听见李红云的奚落,目光打量着集市上往来的人群。

就在此时,一位穿着半旧长衫的中年人踱步走来,神色清傲,他在几个货摊前驻足,时不时拿起东西看看,又摇头放下,显得十分挑剔。

何云闲听见秀秀小声对婆婆说起这中年人,“娘,那不是镇上的周秀才吗?又出来寻他的仙草了。”

仙草?他顿时心生好奇,也凑过去询问:“这位周秀才要找仙草?”

张婶怕叫人家听见了,也压低声音悄悄和他说话:“说是秀才,其实就是个老童生,只是偏要别人叫他秀才。”

“考了半辈子,家底都快掏空了也没考上秀才,脾气也越发怪了。就喜欢些别人看不上的稀奇玩意儿,非说要找书上有的仙草,觉得吃了仙草就能开悟考中呢。”

何云闲心中一动,留了意。

那周秀才被李婶家热闹的摊位吸引,踱步过去。李红云见着生意来了,也赶忙回去。

他对那些堆成山的普通菜蔬不屑一顾,却被摊子角落里几个长相奇特的野果吸引了目光。

那野果颜色紫黑,外皮麻麻赖赖的长满疙瘩,确实不常见。

这是李婶上山挖野菜时顺手从路边摘来的,因为长得奇丑无比,到如今也无人问津。

周秀才拿起一枚,仔细端详,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李婶见状,心中暗喜,只觉得这老童生真是个冤大头,连这破烂玩意都要。

她立刻扯开嗓门,极力吹嘘:“哎呦!您好眼力!这可是山里难得的稀罕物,别家都没有,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摘来的。”

这当然说的是假话,李红云采这几枚果子半点力没费,和白捡的差不多,只是她好不容易碰到个肯要的,还是个出手阔绰好糊弄的,自然要多吹嘘吹嘘,把价格提上去。

她见周秀才连钱袋都拿出来,问她出价几何,这笔买卖已是铁板上钉钉。

一想到这白得的钱,她实在忍不住欣喜,又说多了几句。

“今天都好多人问呢,我看您是个识货的,便宜点给您,十文钱一个,您要出五十文就全给了,全当是我赔本送的。”

李红云本意是讨好,叫周秀才觉得他占了自个儿便宜,他们做买卖的常遇见要讨价还价的客人,她这话也不知说多少遍了,百试百灵。

谁知周秀才一听,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露出被冒犯的嫌恶之情,仿佛手里拿的不是野果而是什么脏东西。

他立刻将野果丢回摊上,刚摸出来的钱袋也嗖地收回袖中。

“众人皆趋之若鹜,喧哗争抢之物,不过是俗不可耐的俗物罢了,岂能入我之眼?污了,污了!”说罢,他连连摇头,转身便走。

李婶愣在当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完全不明白为何一句话,就把这眼看要成的生意给说黄了。

张了张嘴,看着周秀才决绝的背影,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一想到刚要到嘴的鸭子就这么当场飞了,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何云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这位周秀才的古怪脾气已然心中有数。

周秀才摇着头,背着手,嘴里念叨着之乎者也的话,慢悠悠地走到了谢家摊位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品相上乘的鸡枞菌和蕨菜干上。

何云闲:都让开,我要开始忽悠了![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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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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