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冬鹤尽量挑着大小一致的石块,再从河边铲两盆泥巴。
先垒个基座,糊上厚厚的河泥,再一块块把石头绕着圈摆上去,用河泥把缝隙填实了,最后在外面抹一层泥就了事了。
大小和家里那个差不多,只是何云闲身量较小一些,经常要踮着脚盛饭,有时会被锅边烫到手。
所以谢冬鹤就特意按他的身高,把灶台垒低了一些。
他站在灶台前比了比高度,虽说从未特意量过夫郎的身高,但他们每夜都要抱着睡,夫郎睡熟了,就会无意识地把脸埋在他胸口。
谢冬鹤伸手比了一下,确认是他家夫郎用起来正好的高度,便最后封上顶。
只是灶台才修好,怎么都得晾干大半天才能用,估计得等明天中午,才能让他的夫郎用上了。
他刚收工,另一边何云闲也已经炖好鸽子汤了。
“相公,可以吃饭了。”
谢冬鹤一扭头,就看到他家夫郎捧着碗热乎乎的汤,面上带着软软的笑,向他走过来,这叫谢冬鹤实在无法不心软,直直盯着他看。
“看我做什么,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谢冬鹤却不答,脸上傻兮兮地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汤。
何云闲见他脸上身上全是泥,还看着他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脸红。
两人就坐在新修的灶台前,喝着热乎乎的鸽子汤。
空气中弥漫鲜美的香味,带着五指毛桃特有的淡淡椰香。炖得恰到好处的鸽肉用筷子一拨就散开,露出里头细嫩的纹理,五指毛桃的根须在汤水里若隐若现,染得汤汁呈现温润的乳白色。
谢冬鹤接过碗时,注意到他家夫郎的手指在碗沿轻轻摩挲,像是试探温度。
这锅汤炖了整整一个下午,文火慢炖,让五指毛桃的药香完全融进汤里,却又不会掩盖鸽肉本身的清甜。
他低头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连日来翻山越岭的疲惫仿佛都被这口热汤熨帖平整。
“好喝。”他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何云闲被火光照亮的脸。
何云闲抿嘴笑了笑:“多喝些,这个最是补气,对你手上的伤也有好处。”
天色渐晚,夜里没什么照明的东西,索性做饭时的火堆还没熄灭。
他们围坐在火堆旁喝汤,谢冬鹤本来坐在何云闲旁边,打第三碗的时候,顺势就坐在了他对面。
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
谢冬鹤抬眼,看到对面捧着碗小口小口喝汤的夫郎。
姿态优雅,并不似他这般粗鲁,囫囵吞枣,而是一点点用筷子吃着肉,再稍稍捧起来一点,唇在碗沿抿上一两口,细细品味,再眯着眼满足地笑着。
他本就生的白净,被碗里升起来的水汽熏得面上染红,那双盈了月色的乌眸里似凝着水滴,更是叫谢冬鹤看呆了。
身后是无边夜色,面前是把他漂亮的夫郎照亮的火光。
谢冬鹤的眼里,只看得到他。
何云闲吃了一半,就发现谢冬鹤不动弹了,捧着碗愣愣地盯着自己看,“怎么了,是汤不好喝吗?”
谢冬鹤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你做得都很好吃。”
“我在看你。”
何云闲呆滞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立刻就涨红了脸,“看我做什么,这、这有什么好看的。”
谢冬鹤却立刻反驳他:“很好看,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好看的。”
而这样好看的夫郎,就这样被他娶回家了。
一想到这一点,谢冬鹤脸上就笑得更欢了,而何云闲就低头匆匆扒饭吃,不敢抬头看他。
吃完饭,天色已然黑透。
要是在镇上,此时还热闹着,街上有点灯人点灯,许多商贩此时才出来吆喝。一些富人也会在家里点上油灯,可以看书或是玩乐。
但村里的农人可没这条件,油灯价贵,是绝买不起的。
太阳一落,什么农活也做不了,只能睡觉。
山上夜里风大,气温也低,谢冬鹤把小鸡小鸭装在竹篓里,放到屋里靠墙立着,再抓两把食料喂。
鸡鸭都怕冷,这时都已自觉地缩在一块儿取暖了。
何云闲正要关门,就看到肥山鸡从门缝里挤进来,窝在竹篓旁边,不动了。
他赶了几次,肥鸡也怡然不动,何云闲便由它去了。
屋外阵阵妖风刮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屋里人和鸡都已经安顿下来了,此时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何云闲还惦记着昨夜的事,在家时,他以为谢冬鹤是顾虑着睡在隔壁的娘和温温,今天他们都在山上了,没了顾虑,他总会主动吧?
可眼见谢冬鹤抱着他许久,他都快睡着了,谢冬鹤还是无动于衷,就忍不住心急了。
他翻过身,主动环住谢冬鹤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
忍着羞怯的心思,轻轻唤了一声“相公”,落在他发顶那均匀的呼吸,因为这一声轻唤醒,停滞了一瞬。
何云闲知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了。
谢冬鹤试探着伸手解开他亵衣的带子,他也没有拒绝,由着他动作,那只手也渐渐大胆了起来。
衣衫褪了一半,等男人生疏地摸上他的腰时,他还是忍不住轻轻抖了抖。
何云闲已经做足了准备,只是他毕竟未经人事,出嫁前本该有娘家人教他那些事情,可他娘忙着操劳何玉杰的婚事,半个字也没有和他讲过。
因此他不晓得这之前还要做点准备,不然可有的是罪受。
他只想着,他和谢冬鹤毕竟已经成婚了,他们迟早要圆房,而谢冬鹤又待他这般好,他不介意和谢冬鹤做夫妻之实。
娘说那事儿很痛,他就只管咬牙忍着,等谢冬鹤了事,也算作是对他的报答。
只是不管再如何安慰自己,在谢冬鹤碰到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生一丝惧意。他借着夜色,并没有掩藏自己脸上的表情,以为谢冬鹤看不到。
可谢冬鹤因为常年打猎,早已练出来一副好眼神,就是这般浓重的夜色,也没让他错过夫郎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泪花,唇也抿紧。
就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谢冬鹤一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什么心思都歇了。
夫郎这熟悉的眼神,叫他想起洞房那一夜。
红烛摇曳下,他的夫郎穿着大红的喜服,坐在床沿,也是这般,一双清润的眸子抬起来望他,里面没有半分喜气,只有小鹿般的惊慌失措。
他当时只是靠近一步,夫郎的眼圈就红了,蓄满了泪,却抿着唇不肯掉下来。
那种眼神,他在山上狩猎时常常见到,在许多落在陷阱里的猎物眼里都见过,那是濒临绝境的恐惧。
他不想这样。
娘和那些婶子们都说过,夫郎头几天会很难受。她们说起这个时,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天经地义。
可他不想让他的夫郎难受,更不想从他这双明亮盛满笑意的眼里,再看到那种惊惧的神情。
谢冬鹤只愿意在月色与无边夜色之中,看到他的夫郎,因捧着一碗热汤而满足地欢喜。
若是圆房会让他的夫郎难受,那这房,不圆也罢。
所有的意动和心猿意马都被强行压下,谢冬鹤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有些仓促地收回了手,将怀里的人更紧地,却又不带任何**意味地搂了搂。
他哑声道:“睡吧。”
何云闲满腔的羞怯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骤然落空。
他僵在谢冬鹤怀里,方才的暖意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全然的无措。
为什么不要他?
其实何云闲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一般来说,正常汉子娶了媳妇或夫郎,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圆房。
可谢冬鹤却从未主动提过圆房的事,甚至还两次推拒他。
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对劲,这一夜他带着满满的疑惑,脑子里翻涌着种种可怕的猜测,一颗心也七上八下,辗转难眠。
一桩心事憋在心里,却无人可倾诉,实在难受。
第二日上午,谢冬鹤到林子里砍木头,等砍够木头,下午就能做上鸡舍了,省得夜里还得把鸡鸭放在屋里养着。
何云闲待在家里种地,他翻了一小块地,把买来的种子全种下了,密密地挤在一处,好方便他浇水、照料。
种地要先育苗,不是说直接种了就行,得先挑一块阳光最好、地最肥的地儿,再把种子种下,这会儿不用考虑挖垄、疏密的事情,先让根长出来。
这之后再挑出长得最壮实的苗子,移栽到别处。
虽说也可以直接翻地开垄后下种子,但那样是不如先育苗择苗的长得好,长出来也稀稀拉拉的,菜园子不够齐整。
何云闲很利索地下完种子,也才半晌午过去,谢冬鹤还没回来,他就背着竹篓出去挖野菜了。
后山上没什么人,谢冬鹤不在,他一个人也不敢太深入,就跑到前山去挖。
前山要安全许多,这会儿也有不少人上山挖野菜。
何云闲看到秀秀和几个婶子、夫郎走在一处,想来也是来挖野菜的,便过去打了个招呼。
“闲哥儿,这可真是巧了,走,咱们一块。”
秀秀热情地挽着他的胳膊,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边聊天边挖菜,何云闲敌不过她的好意,便没有拒绝。
“秀秀,你昨儿不是跟我说,林家那个汉子要娶媳妇了?”一个婶子八卦道。
“林家哪个啊,小的那个?”
秀秀正薅着一串刺梨儿,头也不抬,笑骂了一句:“还能是谁啊,他家老大呗,不是刚打死他头一个媳妇?”
何云闲不爱八卦,只默默听着,听到秀秀那句,他手一抖差点一锄头砍到自己的手。
他原本离秀秀有些距离,这会儿不自觉地就走近了,蹲在秀秀身边,悄悄竖起耳朵听,手上也掩饰性地去摘地上的东西。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五指毛桃炖鸽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