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山送饭

谢温温只吃了半碗面便吃不下了,可娘又叫她吃完,不能浪费一根面。

她只好小口吸着面条一根根吃,磨蹭了许久吃不完剩下半碗。

看见林莲花又要催她吃快些,她连忙开口:“娘,你前两天不是说要割桃胶?我们是不是过几天还要上山割胶呀。”

林莲花眉头一皱,顿时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顾不上管她还没吃完的面。

“不割了,李婶他们估计都割得一干二净了,就是有些剩的,还有那些外村人眼馋着呢,我们不与他们争。”

那些桃胶就是再金贵,哪怕价比黄金,林莲花也不想撞上那批土匪似的外村人,万一起了争执,被人打了或是伤到了怎么办?她可不想让自家人冒险。

“那娘是不想要那些胶吗?”

“你个丫头操什么心,早些吃完饭,等会儿娘给你熬一副药,今儿到你喝药的日子了。”

谢温温一听便觉着舌头发苦,一点饭都吃不下去了。

只是虽然林莲花不说,谢温温也看得出来,她娘亲是想要那些桃胶的。她咬着筷子,眉头也拧得紧紧的,想着昨晚还没来得及去找的那几块地方。

何云闲正收拾着碗筷,听到这事儿便忍不住好奇,“娘,温温是什么病?”

谢家的事,他倒是听说过一些,前些年谢家的顶梁柱被狼咬死了,那之后谢家的状况也一落千丈。似乎当时谢冬鹤的父亲还带了谢温温上山,那狼咬伤了男人,也把谢温温吓病了。

只是一直不曾知道谢温温生的什么病,她个子比一般孩子小许多,身子骨也弱,就是做些轻便的家务,也往往做不了一会活儿便脸色发青。

是寒症?哮病?

“不算什么大病,只是体弱,平日里受不得惊,连大夫也诊不出什么,叫吃药养着。”

林莲花说罢,把煎药的陶罐端到院子里,动作小心地拿出一个布包。

几副药贴被严实地裹在里头,可见林莲花有多小心,生怕药材被压碎了。

毕竟村里看病难,无论大病小病都得去附近的镇子上找郎中。

挂诊、看诊、出方、抓药,样样都要钱,谢温温又身患不治之症,这药吃下去没完没了,就是个砸钱都砸不出个响儿的无底洞,一般人哪舍得花这一大笔钱?

不是没人劝过她,告诉她,章丘山那么大,丢个小孩子多半是跑不回来的。

可林莲花怎么可能把亲女儿丢到山上不管不顾?

当年她没能留住她家男人,那是她的错,现如今她就是拼死拼活也要留住她的女儿,否则等她死了,哪还有脸面见她地下的男人?

林莲花仔细地拆开药包,把里面半碎不碎的药材渣子倒进锅里熬煮。

虽说药渣子药效比不得整片的药材,可价格却便宜,这已经是他们家能负担起的了。

这熬药一熬就是半个时辰起步,外头虽说不冷,可蚊虫多,等夜里天气也有些凉了,待久了难免身子不爽,何云闲便主动开口招揽下这桩活儿。

“娘,你去休息吧,我来熬药。”

林莲花摇摇头,“这活儿熬人,你也累了一整日了,早些休息吧。”

看她执意自己亲手熬药,何云闲也不好强求。“那娘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回屋里了。”

*

夜深人静,清凌凌的月光透进窗子里。

何云闲今夜无眠,翻来覆去好半天也毫无睡意。

他唯恐挨着谢冬鹤叫他折腾醒了,便主动把身子往床边靠,两人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道他刻意拉出的缝隙。

然而床榻就这般大,他稍一翻身,手肘便不经意地碰到了身旁人的臂膀。

那触感坚实、温热,带着独属于年轻汉子蓬勃的生命力。

何云闲这辈子只见过两个汉子的身子,一个是他的继兄何玉杰,瘦猴似的干巴瘦弱,另一个则是早已发福的继父何大伟。

每每到了夏季,天热的时候父子俩总光着膀子在院子里乘凉,那时何云闲看了再多次也不觉着有什么。

可偏偏这一回,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躺在他身边的年轻汉子是他夫君,与他那瘦猴继兄或何大伟那般中年发福的触感截然不同。

这是一副年轻健壮的、充满野性的躯体。何云闲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胳膊,顿时心跳如擂鼓。

他忙闭上眼努力入睡,可一闭上眼睛,胸口那阵鼓噪更是来势汹汹。

忙时尚不觉得如何,此时闲下来了,夜里也静悄悄的,才察觉白日里被谢冬鹤搂着腰的感觉仿佛烙在了皮肤上,挥之不去。

何云闲慌忙又往床边挪了挪,彻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却连他自个儿也险些掉下床去。

他干脆侧过身背对着谢冬鹤,再不敢动一下。

他这边心绪翻涌,却不知身旁那人也未入睡。

谢冬鹤原先已经睡了,只因着他在山上打猎久了,五感练得格外敏锐,何云闲的手肘一碰到他,他便彻底醒了。

察觉到夫郎和自己亲近,谢冬鹤心里先是一喜,心头撩过一阵酥麻,像被小鸟的绒毛轻轻蹭过。

可随即,他就感觉到夫郎像是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飞快地躲开,甚至还逃得更远了。

窸窸窣窣远离的动静很小,何云闲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可这点声响,仍旧逃不过谢冬鹤的耳朵。

谢冬鹤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只是觉得……夫郎似乎不喜欢碰他。不仅白天里被他抱着时浑身僵硬,饭桌前还要叫他松手,现在更是连不小心碰到一下都要躲开。

意识到这一点,一种笨拙的、难以言喻的失落缓缓地漫上心头,堵得他胸口发闷。

谢冬鹤抿紧了唇,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却不敢看他,只用余光扫着夫郎清瘦的背影,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惹得夫郎不快。

明明昨晚还不是这样的,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惹夫郎生气了吗?

娘说过,他要疼自己的夫郎,惹夫郎生气了就该道歉该哄着。等明儿他早早起来,到山上给夫郎找些稀罕玩意,好哄他的夫郎高兴!

两人各怀心思,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里,一同清醒地听着窗外细微的虫鸣,直至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何云闲以往都是和谢冬鹤一起起床,偶尔还会比他起得早些。

可今日何云闲起来时,却发现谢冬鹤已经不在身边了,手一摸他那床被子,连被窝里都冷透了,也不知谢冬鹤已经起了有多久了。

何云闲只当他昨夜睡得早,因此今天难得早起。

只是到了饭桌上,一家子都来齐了也没看见谢冬鹤来吃饭,他便压不住耐性了,有些心急。

“我相公呢,他不用饭吗?”

林莲花一早便注意到何云闲心神不安的,米汤没喝几口,一张饼子拿了又放都忘了嘴里塞,起初还以为他是睡迷糊了,却不想听见他问起谢冬鹤的行踪。

她禁不住打趣道:“我说呢,你今儿怎么吃不下饭,原来是想你家相公了。”

“你家相公早早就上山去了,他走得匆忙,我已经给他单独备了一份干粮,叫他路上吃。闲哥儿你就安心吧,饿不着你家相公。”

林莲花调笑的话,叫何云闲弑时臊红了脸,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他连忙闷头吃着早饭,挡住自己那通红的脸颊,免得叫林莲花看到他一脸羞。

用罢早饭,谢温温从家里拿了个篮子一溜烟往外跑,林莲花扯着嗓子叮嘱了几句,便拿着短锄头到后院打理菜园子去了。

何云闲自然也不能闲着,到后厨把昨夜收起来的干货搬到院子里,一点点摊在簸箕上,趁着还没下雨再多晒晒。眼下天气还晴朗,可六月的天本就多变,一个不注意便说不准来了一场雨,若是阴云来了,他就得尽快把干货收起来,不能叫雨淋着了。

只是盯着这天气,也不能就瞪着眼干看,何云闲从屋里拿了把凳子出来,坐在门口晒太阳,又找来针线篮,接着林莲花没做完的鞋子纳起来。

这鞋子自然是给谢冬鹤纳的,他成天上山下山,鞋底儿磨得快,没几个月就能磨透一双。

林莲花纳鞋底时特意给他纳得更厚了一些,针脚也格外密实,一看便知是上了心的。这双鞋其实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何云闲估摸着一上午就能把剩下的针线做完。

谢冬鹤块头大,鞋子的尺寸也是比旁人大的。

何云闲把鞋子做好了,见院子里四下无人,就悄悄拿起来和自己的脚比了比,吃惊地发现这鞋底比他自己的脚长了近一半。

这时,林莲花从菜园子里出来了,何云闲匆匆忙忙把鞋子放下,怕被林莲花看见他悄悄比自家夫君的鞋子,免得叫她觉得,自己和温温一般孩子心性。

林莲花并没有注意到他慌乱的动作,嘱咐何云闲等会儿去山上给谢冬鹤送饭后,便马不停蹄进了厨房。

她手脚麻利,很快便备好了一份午饭。

不再是干硬的馍馍就咸菜,而是烙得松软的饼子,再夹上些新鲜炒好的热菜,又特意煮了两个蛋塞进去,用干净的布包好,再放进一个盖着盖子的竹篮里,生怕路上凉了。

“闲哥儿,路上小心些,送到就回来,别在山上多耽搁。”

林莲花将竹篮递给何云闲,细细叮嘱。

她虽乐意让小两口亲近,却也担心何云闲一人在山里久了不安全。何云闲接过还有些温热的竹篮,点了点头。

“娘,我省得的。”

何云闲怕把饭菜放凉,不敢耽搁,接了篮子便急忙上山,顺手也拿上自己刚纳好的新鞋,一并送去。

山路崎岖,但对于已经熟悉路径的何云闲来说并不难行。

章丘山并不算寂静,耳边尽是啾啾喳喳的鸟鸣,偶尔还能听到远处溪流淙淙的声响,更显山幽。何云闲其实很喜欢这种清幽的山间景色,如他父亲常念叨的“空谷有幽兰”。

虽已经日头高照,可山上高树林立,树荫遮蔽下,草叶尖儿上尚挂着晶莹的露珠,打湿了何云闲的裤脚,行动间带来一股沁凉的湿意。

空气也清新得醉人,深深吸上一口,五脏六腑里都满是草木泥土的芬芳,其间还混杂着某种不知名野花的淡淡甜香。

何云闲循着记忆里谢冬鹤常去的方向,又仔细辨认着地上新鲜的足迹。

不多时,他便在一处背阴的坡地听到一阵窸窣的动静。

喵喵?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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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山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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