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有疤了。”他说。
程歆问:“哪里?”
“屁股上,是一条崎岖不平的疤痕。”
“丑。”她说。
“你嫌弃吗?”施翊问他,他浑身上下除了手臂的一条浅疤以外就剩下这条,他想在日后去除。
“不,”她看着他的眼睛,指腹从眉尖一点点滑动到嘴唇,问:“疼吗?”
“不疼。”
“撒谎。”程歆像是自言自语:“受伤怎么会不疼,施翊,改掉你撒谎的毛病。”
“那你呢?”
“我也会改。”
“程歆啊,你可不能死。”
她看着他,像是讨价还价:“为什么?你可以死我为什么不行?”
“你当时决定真的跟他同归于尽,不是吗?”
“被你发现了。”
“发现太晚,以至于我手足无措,慌了。”
“施翊,我就是不想活了,怎么办?”她翻身坐起,施翊跟着她一起盘腿坐在床上。
“为了我,活下去,这个理由可以吗?”
“让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答应我。”
“要考虑的。”她别过脸,抓起床头的那瓶药,“你离开以后,我一直靠吃药才能睡着。”
“以后不吃了。”施翊从她手里接过那一小瓶药,丢进床头柜没插花束的花瓶中。
“那不是安眠药,是褪黑素。”程歆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说:“原包装的瓶子太大,我嫌碍事,就换小瓶装了。”
她抓过一只床上的枕头,拖起下巴,昏昏欲睡。
“你多久离开?”
施翊摇头:“不走,不会再离开。”
“你看,你又开始撒谎了。”程歆嗤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骗我其实没关系,我也骗过你,我们就当扯平了,谁也不欠着谁。”
“你要拒绝我吗?”
“嗯……我会拒绝你。”程歆不再掩饰:“爱会消失,会转移,会化为乌有,也会生长于他方。爱,不是万能的。”
施翊侧躺下,伸手关掉床头的灯,程歆的人影刻在墙纸,晃晃悠悠。
“你养我吧?”施翊说:“我现在穷光蛋。”
程歆抱紧枕头,也躺下,身体蜷缩,施翊替她盖好被子。
“我赚的钱大多数都捐掉了,我花销太大,我现在怕是养不起你,二公子。”
“我给你继续打工,一个月一千,月付。”
“开玩笑。”
“没开,”施翊说:“困不困?”
“困。”
施翊伸手抱紧她,程歆将脸埋在他胸膛处,心脏跳动的地方。真好,不是梦就好了。
“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跟你回家,我抽的签上面写了什么?”
“什么?”
“保密。”
“我喜欢你,施翊。”程歆表白,“这次,我没撒谎。”
“听到了。”施翊答。
“从指尖滑走的是沙流,不是我,也不是你。施翊,你明白吗?”
“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程歆吧,因为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是程歆,如果来得及……我更愿意从头到尾只叫李攸,我其实是芜州本地人。”
“李攸。李攸。理由。”
时间向后推移,卧室的灯渐渐暗了。程歆突然抬头问他:“你说地狱里都是火吗?”
她接着问:“你说地狱会不会结冰?”
施翊抱她的力度愈加沉重,像要把她牢牢嵌入身体,不再分离,“也许呢,也许地狱会结冰,而冰会化,我会继续爱你。”
“油嘴滑舌,明天得给你上贡点素菜。”
施翊在她回家之前就把桌上的照片跟贡品撤了,照片收进柜子——程歆偷拍的,一张侧脸照,拍得很帅。盘子里的贡品水果蔫了,他给丢了。
他说:“我在农场种过土豆,黄心的,我也看到过大片白中带黄的花。”
程歆纠正:“那不仅仅是花,是真诚不变,是值得等待。”
施翊又问她:“为什么我种出来的土豆很小,跟核桃一样大?是不用心吗?”
“不知道,我没种过,不过我可以明天去书店给你买一摞书,你好好学学种土豆,你现在穷光蛋,我又花销大,多学一项技能起码能保证咱俩日后饿不死。”程歆困了。
芜州当晚又下了一场大雪,天很冷,怀里的人很安静。她希望,明天睁眼看到的人会永远在身边。
*
施秉承将那枚69.5克拉的红钻送给高华,她没要。最终红钻出现在芜州地质博物馆供人展览——捐赠者要求——永不出售,永不租借。
施煜原打算用这颗钻石给何琋打造一件独一无二的项链,他私下给罗淼看过照片,询问她的意见。罗淼笑而不语,说:“何琋不会要的,因为她想要的都在身边。”
罗淼将丑话再次说在前面:“对她好,对她要特别特别好,否则我会横插一脚,带她走。”
施煜撕掉照片,语气笃定:“你放心,罗总,你没机会的。”
罗淼的眼圈渐渐泛红,因为施煜对此的笃定,也因为庆幸何琋的选择是正确的。
*
L7酒吧。
托尼亚早早就到了,固定位置。调酒师换了新面孔,她点了一杯蓝色石酷乐。罗淼来了,这次,笑容满面。
“久等了,托尼亚。”
“喝什么?”她笑着问。
罗淼说:“果汁,因为我开车来的,我晚点要回去,不能喝酒,抱歉。”
托尼亚帮她点了现榨橙汁。
“你不会喜欢我吧?”罗淼像玩笑话一样问她。
托尼亚委婉笑答:“不瞒你说,起初是有点好感,不过现在不了,现在更想和你成为朋友,保持长久的友谊关系。你很优秀,我喜欢跟优秀的人成为朋友。”
“求之不得。”罗淼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谈凝女士。”
“重新认识一下,罗淼女士。”
欢愉的交谈过后,托尼亚目送她离开,代驾还在接单中,卫文没出现,车头也没坐人。她想,他可能不会出现了。毕竟她当时说得坚决。
突然,一道光打在托尼亚脸上,她眯眼,抬手挡住来源。
男人跳下车,“你的代驾已就位。”
卫文又朝她做了个双指并齐的耍酷动作,托尼亚认识,那是波兰军礼。
“傻子。”她应该多喝点酒,这样的话就能趁着不明的醉意再摸摸他了,或许第二天还可以用酒劲上头的借口搪塞他的询问。同样的借口用的次数多了她也会换的,人,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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