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翌日清晨,傅庭声揣着朱笔先去找了黎春酽。

她琢磨着晏河此人深浅难测,这东西拿着有些烫手,还是尽快用完物归原主为好。

黎春酽正倚在案前打呵欠,见她来了便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早啊。”

“早!”傅庭声将荷叶包好的琼果放在桌上,又给自己拖了张凳子坐下,“快尝尝,我方才路过灵植苑顺手采的,还带着露水,新鲜得不行。”

黎春酽喜甜,拿起一颗就往嘴里送:“…唔!确实不错,看园子的老徐没为难你吧?”

“老徐?”

“脑袋上有两个包包的。”

傅庭声回想了一下,灵植苑确实有个女童梳着两个包包头,恍然道:“…噢,她呀!我说是壤墟裴长老要的,她就放行了。”

黎春酽闻言,险些被果肉呛着。

“咳咳咳,你咳……有点东西。”

“对了,”傅庭声从袖子里取出朱笔,递过去,“这个我拿来了,你看接下来该如何?”

黎春酽眸光骤亮,匆忙咽下嘴里的东西,接过朱笔细细打量。

“可以啊庭声!接下来交给我就好。来!把手给我。”

她动作娴熟地用朱笔刺破傅庭声掌心,血珠沁出刹那,笔锋一转,金红流光随笔尖在掌中延展游走,渐渐勾勒出一道繁复灵纹。

“这是灵标,”黎春酽一边挥笔,一边讲解,“可指引你前往档案库,水洗不褪,唯独要注意不能沾血。”

傅庭声瞧着那道复杂的纹路,有些不解:“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在哪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画一道灵标?”

黎春酽轻笑着摇头。

“那可不行。九司档案库遍布三山五岳,庭声你需得前往专存你命册的那处……成了!”

随着最后一笔收束,灵标微微舒张,像在无声呼吸,旋即一闪没入袖中。傅庭声赶忙撩袖查看,可手臂上的皮肤洁白如玉,半点痕迹也无:“这是去哪了?”

“去喜欢的地方呆着了,”黎春酽看上去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收起朱笔,笑吟吟地解释,“给它点时间,待灵标与命册产生共鸣,它自会显形。”

原来如此。

傅庭声沉吟片刻,轻轻点头:“多谢啦!春酽。”

黎春酽摆手道:“客气什么,我反过来还要谢谢你呢。这朱笔…可否再借我两日?”

对方帮她这么大一个忙,傅庭声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欣然道:“但借无妨,裴长老说了,用完由你直接归还就行。”

黎春酽双目圆睁:“裴长老知晓此事?!”

提到这个,傅庭声不禁讪笑起来。

"那个,取笔时不小心被他撞见了……"见对方脸色愈发难看,她赶忙补充道,"不过长老既未追问,也未责罚,想来是默许了的。"

“罢了,用完我亲自去还,”黎春酽叹了口气,又忽而想起什么,蹙眉道,“庭声,你们今年的教习是哪个?”

“晏河,宴教习。”

黎春酽指间一颤,脸色微妙起来:“这笔,是从晏河那来的?”

见傅庭声颔首,她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完了完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嘶,那家伙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吧!那我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惹得傅庭声也紧张起来:“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的么?”

“不妥不妥,太不妥了!我——”黎春酽猛地止住话头,强颜欢笑道,“没事,庭声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应对之策。”

原本还想打听一下合欢宗大火是否有内情,眼下显然不是时候,傅庭声只得暂且作罢,起身告辞离去。

——

穿过回廊,前方忽然传来低语,隔着风声,对话内容依稀可辨。

“……你得抓紧……机会……”

这声音,像是薛都。

昨日还以“非隶属壤墟”为由,推脱着不肯来,今日便堂而皇之登门入室了?

傅庭声放轻脚步,悄悄绕至窗边。

窗扉半开,她屏息凝神,透过缝隙望进去。薛都正四仰八叉地瘫在坐榻上,手中随意抛接着颈枕。但更令人在意的是案边端坐的裴挽,分明伤势已愈,却仍以素纱覆眼。

“她到底推演出什么了?”裴挽手指轻扣桌面,语气透出几分不耐。

“该说的早说尽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无偿的机会。”薛都将颈枕甩到一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屋内陷入沉默。

傅庭声蹙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推演什么?什么机会?为何今日人人都在故弄玄虚。

“吱呀——”

半掩的窗扉,忽然被人从内推开。

裴挽不知何时起身,立于窗前,双眼虽蒙着白纱,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被牢牢注视的错觉。

“不走正门,所为何事?”

被逮个正着。

傅庭声脑中飞快闪过昨日种种,耳尖微红,不自觉后退半步:“还请长老恕罪,属下是来找薛师妹的。”

“找我?”

薛都的脑袋从旁边冒出来:“找我作甚?我还当你是特地来探望舅舅的。”

傅庭声瞄了眼裴挽,连忙否认:“当然不是,裴长老昨日返程途中便已——”

“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今日起本座闭门修养,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裴挽语气平静,却突然上前一步,截断话头,白纱后的眸光晦暗不明。

傅庭声闻言,心中泛起嘀咕。

为何不让她把话说完?痊愈之事,难道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正欲反驳,余光却忽然瞥见一物。

裴挽广袖拂动间,隐约露出半本熟悉的书册——《殊色宝鉴·典藏版》。

傅庭声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配合着点头:“是啊是啊,长老虽伤未愈,仍殚精竭虑、煞费苦心,实在令人钦佩。薛师妹,咱们就别在这打扰长老休息了,去前院喂鱼如何?”

“啊?”

薛都被这番突如其来的说辞弄得一头雾水。

昨夜分明是这光棍舅舅传讯,说有要事相商,今日套完话,就开始赶人了。

她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可我还——”

“你们两个,都出去。”

裴挽薄唇轻启,语气不容违逆。

薛都啧了一声,抱怨着“用完就丢”,骂骂咧咧转身出去了。

傅庭声故意落后几步,走到院门口时忽然停下,回头望向屋中人影:“那书册,裴长老预备何时物归原主?”

“嗯?”裴挽状若不解,“什么书册?”

“……就是你袖子里的那本。”

裴挽轻笑一声,扬了扬空空如也的袖子:“本座袖中何书之有?”

傅庭声见状,也是气笑了:“长老就不怕我告诉薛都,你的伤势早已痊愈?”

“唉,那试剑之事,恐怕得延后了。”

说罢,裴挽还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傅庭声急了,眉毛一竖:“当初说好了的,帮你修复三条红色灵轨,就同我一战。这和你装病有什么关系?”

“你怎知本座装病,就和修轨没有关系?”

她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

恰在此时,院墙外忽传来薛都的喊声:“傅师姐,你怎还不来?”

傅庭声神色变幻,却终究分不清裴挽所言真假,只好暂时作罢,扬声应道:“这就来!”

临走前撂下一句:“最好别诓我。”

语毕,她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踏出了院门。

裴挽倚门而立,揭下眼上的白纱,望着那道渐远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袖中轻振,那本《殊色宝鉴·典藏版》滑入掌中,被他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忽而轻笑一声,低语道:“还挺凶。”

——

傅庭声踏入前院时,薛都正蹲在水缸边上,兴致勃勃地指挥着缸里的锦鲤,俨然一副正经驭兽师的姿态。

“小红小黑,给本姑娘变个兔子瞧瞧!”

两条锦鲤应声跃出水面,吐出一串晶莹剔透的泡泡。泡泡缓缓升腾,在空中交缠汇聚,竟真的化作了一只叼着菜叶的胖兔子。那圆滚滚的气泡兔子呆头呆脑蹦了几下,随即“啪”的一声炸成满天水珠,散落无数晶光。

薛都看得拍掌大笑,又往水中撒了把鱼食。

傅庭声立在一旁,也不禁莞尔,目光落在那两条乖巧吐泡的锦鲤上,心中生出几份好奇。这小红小黑的本体,究竟是从何处来的灵兽?

正思索间,她忽然瞥见角落里探出一个脑袋。

程珞仪正半缩在回廊那,手指紧绞着衣摆上的布条,神色局促不安,偷偷朝她这边张望。

傅庭声误以为他是因昨日口无遮拦而难为情,不好意思过来,便走上前安慰道:“行啦,昨天你说话没过脑子,我又没当真。日后谨言慎行便是,不用太在意,过去一起玩吧。”

谁知程珞仪听完后并没有露出释然的神色,反而一脸欲言又止,古怪得很。

他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踌躇着凑近几步,压低声音:“不是因为那个,我是想来告诉你……鱼先生联系我了。”

傅庭声闻言,眸光瞬间凌厉起来。

“你说什么?”

程珞仪脸颊微红,支支吾吾了片刻,小声解释:“就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鱼先生……想让我去,去趟合欢宗。”

合欢宗?

傅庭声心中一紧,脑海里立刻联想到昨夜在灵网上看到的惊天大瓜。难不成场突如其来的后山大火,也牵扯到了灵轨碎片?

“此事裴长老知道吗?”

“知道啊!”程珞仪连忙点头,“就是裴长老让我来跟你说一声的。”

傅庭声顿时无言。

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就三个字:

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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