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魂合道之术，是否有些古怪？”
符融喃喃自语，再感知了一下自己体内的元婴，没有异常，反而更润了，元婴小人正盘坐在灵台，脸蛋粉粉嫩嫩的，泛着些微的红晕，很是可爱。
神魂合道之术虽然不成功，但修炼久了，也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符融检查一遍，没发现任何异样，只好作罢。他又休息了一会，等红日东升，天亮了之后，才停止修炼，走下床榻，长舒了一口气。
闭关久了，感觉人跟草木顽石差不多，与天地共呼吸，出关一趟，不得不说心境是有些提升。
符融打开门，神清气爽，还在花园散了散步。
忽然一道喝声传遍整个庄园。
“符融，就是你欺本座无情宗弟子，快给本座滚出来！”
这道声音中伴随着元婴级别的威严，如果认真，带上几分杀伤之力，怕是能吼破整个庄园。
然而对符融来说，还完全不够看。
他轻声回了一句：“本座在此，尔等快滚过来吧。”
他的声音很低，却比对方还威吓，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整座庄园，好似真龙下凡，云霞蒸腾，气象恐怖。
门口的元婴期长老莫河面色顿变，意识到了对方比自己的境界还高，他迟疑了，可是无情宗人既然来此，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撤走，那就太丢颜面了。
莫河扫了一眼守在庄园门口的古道宗弟子，目光定在召浩然身上，咬牙道：“无情宗，前来赐教！”
符融赏赏花的功夫，莫河便来到了他的身后。
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莫河睁大眼睛，面临符融，如同面临一座仰望不见其极的高峰。
他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地微微发抖，不禁咽了咽口水，瞪圆了眼睛，连表情都恭敬了几分。这种气势，他好像只在宗主身上感受过。
不，即使是宗主都没有这般气势。原以为只是一介山野散修，万万没想到如此强大，黄绝那般小儿惹错人了啊。
莫河再没有了兴师问罪的心思，此时此刻已经在想如何离开这里而不得罪对方高人了。
符融赏花完了，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莫河身上。
对视的那一瞬，莫河好似遭到了一记神魂重击，全身都裂开了。然而，对方甚至什么都没做！
他更恨黄绝了，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这尊大神，而自己胆大包天，竟然敢让对方滚出来，没被立刻镇压，已经是对方大仁了。
莫河当机立断，躬身道：“晚辈不知是前辈，多有冒犯，请前辈见谅。”
符融眨了眨眼，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莫河，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暴露出一股无比恐怖的杀气。
莫河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或者说已经死过了。
这尊前辈大能，万万不可招惹啊！
他的态度也让刚刚走来的召浩然露出几分惊异神色。
召浩然望向花园中的白衣青年，不禁肃然起敬。
“你修的，是无情道吗。”符融终于开口，声音冷淡，目光定在莫河身上，带着明显的琢磨意味。
莫河老实回答：“是的，本座……晚辈是无情宗末位长老，名莫河，黄绝等人冒犯前辈的时候，晚辈回去定会惩罚他们。”
“他们当街杀人，该罚，不过你们作为师长，难道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鼓吹弟子杀妻证道？”
符融眼神冷了。
莫河汗如雨下，瞳孔颤抖，弯下了腰，恭恭敬敬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回去自当深刻反省。”
他也不愧是修道之人，知道敬畏强者的道理，能屈能伸，心思灵活，不似那些一看就有取死之道的年轻气盛小伙子。
符融望着他，问出最在意的事情，“你可知太上忘情道？”
莫河愣了愣，重复道：“太上无情？”
符融摇头，又道：“太上忘情。”
说到“忘”字时，他异常咬字清晰，似藏有复杂心事。
莫河作沉思状，努力搜寻记忆，片刻后恭敬回答：“未曾听闻。”
符融眉头一皱，“听都没听过？”
说话时，他无意识间释放了威压。
莫河感到一股恐怖的压力，膝盖不停打颤，却也只能老实回答：“晚辈只知太上无情道，不知太上忘情道。”
他说的是实话。符融看出来了，因此才不解，这一字之差绝不是偶然，太上无情道一定是从太上忘情道发展出来的，问题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又是因谁改变的。
符融回忆过去，好友李泽维曾说，太上忘情道一代只有一个弟子，他们肩负重任，守护修真界，对抗域外天魔，平等爱世间万物……跟如今杀妻证道的太上无情道可谓南辕北辙，道义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当年，李泽维身死，没来得及传下道统，太上忘情道在他那一代终结，应该无人继承才对，怎么会发展出一个拥有万千弟子的太上无情宗呢？
符融感觉这其中扑朔迷离，必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大隐秘，跟自家好友李泽维也有一定关系。自己作为李泽维的好友，不能坐视不管。
他看着莫河，眼神不断变化，吓得莫河以为自己要死了。
身为元婴大能，无情宗赫赫有名的长老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局促不安了。
符融忽然开口：“你可知太上无情宗的由来？”
莫河面色微变，“我宗古籍记载，无情道乃上古大道之一，大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我们太上无情道，乃圣人推演大道而出，拥有无比久远的历史，曾被掩埋过很长岁月，直到一千年前，我宗祖师自古地挖掘出，传给了其他弟子。”
符融听得眉头紧皱，冷不丁道：“大道无情不是大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也不是以万物为祭品。”
莫河愣住，不禁道：“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符融总算看出来了，莫河说的“太上无情道”可不就是地球流行的那种无情道吗，断情绝爱，一个个整得葬爱战士一样，在火葬场文学尤其多，杀了老婆后又痛哭流涕，但是火葬场戏份又不咋多。
可问题是那种无情道，怎么出现在这里了，还说是上古大道，整成好大规模了都。
符融盯着莫河，又问道：“你那位祖师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莫河面色顿变，开始有些迟疑。他毕竟是无情宗的长老，便是为了活命，也不能轻易透露祖师的情况。
然而，符融眼神冷了。
一瞬间而已，莫河如临战场，从脚凉到了头，浑身发毛，忍不住道：“祖师云游在外，晚辈不知祖师去向。”
“其他人知道吗。”符融道。
“不知。”莫河急答，神色慌张。
“那你们宗主知道吗。”符融又问。
莫河猛摇头，“祖师神出鬼没，宗主也不知其去向。”
线索断了，那嫌疑人反正有了。符融也不着急，神色渐变正常，收起了那份恐怖的威压。
莫河不知不觉间衣袍全湿，脚下的地砖也湿透了，如淋暴雨，看上去十分狼狈，哪还有刚刚的跋扈样子。
旁边的召浩然心中暗爽，唇角都不禁扬起。无情宗耀武扬威这么多年，今日难得碰见狠茬了。
“事情我知道了。”
符融淡淡道。
莫河如释重负，心中松了口气，“谢前辈体谅，晚辈告辞。”
他脚步移动，转身欲走，跟落荒而逃没有区别。
可是符融叫住了他。
“等等。”
莫河如闻噩耗，面色死白，却只能恭恭敬敬道：“前辈还有何事。”
符融沉默，心里不断闪过李泽维的身影，当年李泽维说过的话，至今在他的记忆里如有余音。
好友为道统自豪，为守护修真界献身，世间却不知太上忘情道，只知道义如魔的太上无情道。虽然好友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只会一笑置之，但他在意。
符融看着莫河，忽然道：“本座想与无情宗论道，阁下帮本座带几句话给无情宗，可否。”
莫河心中松了口气，“前辈请说。”
召浩然亦露出了好奇的眼神，想知道这位前辈要对当今天下第一宗说什么。
符融目光扫过园林花草，缓缓道：“第一问，贵宗称无情能成道，那草木无情，草木为何不能成道；第二问，杀妻证无情，若无情何须杀，杀了之后若还有情，那么请问证了什么；第三问，若要无情，斩自己的情根不行吗，何须修；第四问，天下无情之人众多，他们成道了吗，有人天生无情，是天生成道了吗。”
符融句句诛心，字字如雷，炸在莫河的心里。
莫河面色惨白如纸，道心不断动摇。
就连不是无情道的召浩然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觉得符融这几句话比杀了莫河还残忍。
可是符融还没有说完，他继续道：“剑道、丹道、法道等，万道追求其极，称为修道。无情道，情无了，无就是无，无，何极之有？我有一剑，有剑就是有剑，没剑就是没剑，有何可修？同理，我有情，有情就是有情，没情就是没情，有何可修？”
符融话音未落，莫河突然崩溃，捂胸吐血，黑发转变灰白。
召浩然怔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符融。
李泽维，一种亡夫文学（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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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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