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里等你。’
‘等你。’
‘……’
“我记住了,我会去的,不会食言!我——”
钱文嫣挣扎着,冲破身边的迷雾,正要触及什么,脚下一陷,惊恐地睁开了双眼。
“姑娘怎么了?”奶娘潘氏听到动静,连忙掀起珠帘入内。
“他、他……”钱文嫣仰起脑袋,小脸煞白,正艰难喘息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娘子冷汗涔涔,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
潘氏忙用手掌探了探钱文嫣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热,松了一口气,接过女使安林递来的热巾子,为小娘子擦拭着湿汗。
“身子可有不适?奴家去请陈医女过来?”
钱文嫣就着潘氏的手,用了几口温水,缓了片刻,气息渐渐平复,才摇头。
“不必了,我没事。”
把豆绿色素面妆花袄披在钱文嫣的身上,潘氏又瞅了瞅她的面色,柔声问道:“姑娘是梦到什么了?”
钱文嫣正要回答,眸子里忽而闪过迷茫。
她眨巴着眼睛,以一种不确定的口吻说道:“我、好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姑娘怎会这般想呢?”潘氏紧张得浑身发僵,但还是克制着,尽可能平静地笑问。
作为钱文嫣的奶娘,潘氏知道小娘子‘闭门养病’三月的内情,更了解小娘子对程家官人的不同。
然而程家官人已忘却往事,若独独只有小娘子忆起了扬州的朝夕相处,岂不可怜?
“我……”钱文嫣张了张嘴,脑中却空白一片,微咬着下唇苦思了许久才道,“梦里、我好似应了一人,要去见他的。”
潘氏勉强笑了一下,安抚道:“姑娘也说了是梦,梦里的事情哪里能作数了?”
钱文嫣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只是心口上似是还压着什么,让她一时间也缓不过劲来,浑身软绵绵的,连下榻的力气都没有。
歪在潘氏的身上,迷迷糊糊间,又累得睡了过去。
“潘妈妈,这、还是请府医来瞧瞧吧!”小娘子虚弱的模样,让安林瞅着心慌。
潘氏面露愁绪地低头看了一眼,扶着瘦弱的小娘子躺好,掩好锦被,留下安林看护,才轻手轻脚地走出里间。
***
黎明自灰青色的苍穹幽幽而现,裹挟着初春的清寒,比之暗夜更多了几分寂冷。
一袭薄衣,程生蕤怔坐在床上。
“奴奴?”
一声无意识地低呼,让程生蕤从混沌的迷雾中惊醒,他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堪堪迈出一步,却倏忽顿住,怔怔然立在原地,不知该往何处。
心,乱作一团。
“郎君昨夜睡得可好?”
随从韩毓听到里屋的动静,捧着面汤推门而入,见程生蕤薄衣赤脚,面色憔悴地站在床边,他面上的喜色瞬间转为惊恐。
“这是怎么了?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怎么也不添件衣衫啊!”
程生蕤目光冷沉地看着眼前的人,除了至亲,韩言、韩毓兄弟一直是程生蕤最信任的人。
“郎君?”韩毓心底藏着事,在程生蕤的注视下,愈发忐忑难安。
“你——”
落在身侧的双手蜷成拳,程生蕤蓦然偏开头,紧拧着眉心,压下了某些不该出现的情绪。
“西北来信了吗?”
“阿兄已至离州。”韩毓连忙放下洗面汤,从怀中取出火漆密封过的信件,递上前去。
程生蕤拆开书信,快速扫了两眼,面色凛然地踱步至窗边,望着远处高耸的钟楼,轻声道:“阿毓,将拜帖递去贺府。”
韩毓了然,本该立即去办,站在程生蕤的身后却有些踌躇不定。
“就要回离州了,我有分寸。”
“是。”
如同服下一剂强效的定心丸,韩毓重重地点了点头,匆忙离去。以至于没有窥见,与那平淡如水的声音不同的,惊疑、又迷茫的眼神。
许久,男子才嗤笑了一声。
“呵!甜粥!”
一个病怏怏的小女娘,在梦中向他讨要甜粥?这有什么可怕的,何至于如此失态?!
舌尖抵了抵左颊,不知是否有意,程生蕤忽略了那声过分亲近的称呼,也避开了随从浑身的破绽。
一个梦境,三个月的记忆,与离州相比,着实是太轻了。
程生蕤长吐了一口气,放下窗棂,转身看到了去而又返的韩毓。
“……”
“长君嗜甜,应是不缺甜味的粥食,小的去要一碗来?”韩毓殷勤道。
程生蕤皮笑肉不笑道:“你缺不缺一顿鞭子?”
“嗯?啊!”
程生蕤黑眸发沉,“拜帖。”
“是是是,这就去!郎君快快将鞋穿上吧!小的走了!”韩毓边走边说,直觉得自己快操碎了心,越发思念远在西北的兄长,不住地嘟囔着。
“若是兄长在,我也不至于如此……”
“如此什么?”
温和的声音传入韩毓耳中,他浑身一激灵,连忙止步,双手作揖行礼,“长君。”
程生彦提着食盒,浅笑道:“这么早,九郎又遣你作何苦差了?”
“不苦不苦,长君言重了,小的不过是替郎君往贺府送封拜帖罢了。”谈及苦,瞒着扬州之事不与郎君道明,才是真真苦啊!
韩毓望着始作俑者之一的程生彦,干笑了几声。
“贺府?”程生彦沉吟了须臾,柔声道,“九郎身子大好,又忙起西北之事了?”
韩毓想到方才之事,不敢疏忽大意,弯下腰,低声开口:“郎君面色不佳,是否请张老先生上门?”
程生彦表情微变,点了点头,颔首道:“你先去宝福堂请个人来,这封拜帖交与我来送吧。”
“不敢让长君费心。”韩毓有些腼腆地挠了挠脑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