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么?”
谢韫注意到她动作的停顿,担忧地望向她。
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愁眉不展。顾新昼就算了,怎么连她老妈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对上小女孩投来的关切目光,再冷硬的心肠也化作了一弯水。谢未央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吃饭吧。”
或许是她想多了。
*
“我们已经是好朋友啦。”
电视上,两个卡通人物左手拉右手,围成了圆圈,他们旋转、跳跃,欢声笑语透过屏幕传了过来。
顾新昼乖巧地坐着,脑袋朝着电视的方向,心思却不在动画片上。
他的视线四处打转,最后落在默默看书的谢韫身上,从她拿起那本书起,她就没有再说过话,都过去好久了。
顾新昼纠结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小韫,你生我的气了吗?”
“什么?”谢韫猛地抬头,放在膝盖上的书籍水平摊开。
这是她最近物色的小说,讲的是一个从贫民窟出来的人成为亿万富翁的故事。谢未央不喜欢这种故事,说这太假,跟梦似的,但她很喜欢。如果有一万种可能,为什么不能有一种可能是梦想成真?
在她们那个年代,人们还觉得人类不能上天呢,但看现在,热气球、飞机、宇宙飞船……什么手段都有。
她已经看这本书看了几天,正好看到引人入胜处,她刚刚一门心思都扑在书里,压根没听清顾新昼说了什么。
这样的反应越发印证了顾新昼的猜想,他觉得她是真的生气了。
顾新昼抿着嘴道:“别生气好不好?”
谢韫看着他,满脸诧异,“我没生气。”
“那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我是见你不想说话,吃饭的时候你都不搭理我。”
“我没有……”顾新昼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向谢韫,想去牵她的手。
谢韫却把双手藏到了背后,不给他机会。
她当然不是故意不跟顾新昼说话的,顾新昼那点小变扭还不至于让她生气。她不过是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不出意料,这一下令顾新昼不知所措,他张大了眼睛,漂亮的瞳仁倒映出许多情绪,疑惑、委屈、不安。
“你撒谎了,我不跟你玩。”
看着这幅软萌的模样,谢韫一点也不动摇。
……她绝不会承认她心软了。
可恶,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缴械投降了。
好在顾新昼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很快表明了态度。
“对不起。”
谢韫松了一口气,“现在你知道了,沉默也是一种暴力。你有问题可以和我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知道吗?”
“知道了。”顾新昼垂着脑袋,眼巴巴道,“现在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可以。”
谢韫主动握住了他的手,顾新昼还嫌不够,一点点挤入手指缝,和她紧紧相扣。
“可以啊谢韫,还教起人来了,把人教得这么好。”
谢未央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韫转过头,就看到她站在走廊转角,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谢韫不想听她瞎扯,反问道:“母亲今天洗碗了吗?”
“呃……”谢未央迟疑道,“还没有。”
这是属于她的一个月惩罚,板上钉钉的事。
谢韫微笑道:“如果换我洗的话,惩罚天数会翻倍哦。”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臭丫头一定是老天派来治我的。”谢未央骂骂咧咧地走入了厨房,一分钟后,厨房里传来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动静不是一般大,噼里啪啦的,像是一堆锅碗瓢盆在水槽里跳霹雳舞。
顾新昼下意识看向谢韫,似乎在问“发生什么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她洗碗就是这动静,用不着管她。”谢韫习以为常,站起来道,“我们去玩吧,你有什么想做的、想玩的?”
顾新昼快速地眨眨眼,“我都可以,听你的。”
“那就难办了。”
谢韫露出为难的表情,因为她也不清楚能进行什么游戏。穿越以来,她还没有和这里的小孩玩过,顾新昼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通常她喜欢的那些东西,小孩子们都不感兴趣,而她又会觉得同龄的孩童太闹腾,这也是为什么其他小孩你追我赶、互相打闹的时候,她都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
那么屋里有什么适合玩的?谢韫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注意到柜子里的乐高积木盒。
“你想玩乐高吗?”
那是王琳叔叔送给她的,据他所说,没有哪个小孩能拒绝这样的玩具。
“乐高?是电视上的那种积木吗?”顾新昼歪着脑袋道。
“嗯。”谢韫拿出盒子,将图案展示给他看,“最后可以拼成这样的东西。”
“好呀。“
事实证明,小孩子的情绪就像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顾新昼又恢复了小可爱的模样,仿佛午餐时的不愉快只是一个小插曲。
几个小时过去了,谢韫逐渐发现,顾新昼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比起哭,他似乎更喜欢笑。
给他颗糖果,他就会对你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说话的时候,他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你,当你提到他,他的眼睛就会变得忽闪忽闪的,既是害羞,又是高兴。
不管你在干什么,哪怕是给花草浇水这种机械而无聊的活动,他都会亦步亦趋地跟在你身后,若是你回头看他,他就会扬起嘴角,冲着你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是形状好看的月牙。就连谢未央也被他的笑容折服。
“这小家伙真可爱,要是我们家孩子也这么爱笑就好了。”
谢未央这样说。
听见她的话,谢韫幽幽道:“不爱笑真是抱歉了。”
“你就不能向他学学吗?”
谢韫想了想,伸出手按在脸颊边,把嘴角往上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怎么样?”
谢未央看了,皱着眉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道:“还是算了,你别折磨我了。”
谢韫这才松开手,说:“我都说了要顺其自然,又不是所有人笑起来都像他一样好看的,这是他的天赋。”
“你总有歪理,我说不过你。”
“这明明是真理。”
旁边的顾新昼被夸奖了也不骄傲,笑眯眯道:“感觉你们的关系很好。”
“搞错了。”
“才不是。”
母女俩异口同声道。
话又说回来,顾新昼虽然总是在笑,笑起来也很好看,但谢韫却隐隐觉得有点奇怪。他是真的开心吗?谢韫不知道。
“顾新昼,你有喜欢的事物吗?”她问。
顾新昼对着她茫然地眨眼,“喜欢的事物?”
“嗯。”
“我不知道,怎么样算喜欢?”
谢韫被问住了,这是一个相当模糊的概念,她自己都一知半解,要怎么向他解释?
她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想到它就会开心,失去它就会感到难过?比如说我喜欢大白兔奶糖,只要一想到心里就甜滋滋的,如果再也吃不到它,我会很难过。”
顾新昼若有所思。
第二天上午,顾新昼敲响了她们家的门。他腰上挎着小包,手里还拿着好吃的,正是谢韫心心念念的奶糖。
“你喜欢的,给你。”
谢韫接过奶糖,怔怔地看着他。她昨天不过是随口一提,他竟然记住了。
“谢谢……但这是哪来的,你们家不是不准你吃零食吗?”
顾新昼眼眸一弯,骄傲地笑道:“这是我跑到外面买的,用的是我自己的零花钱。”
他好像真的把她当作了好朋友。谢韫意识到这点,手上的糖也变得沉甸甸的。
第三天,顾新昼又来了,第四天、第五天……一天都没落下。
正值暑假,顾新昼和谢韫都不用上学,顾新昼总是上午就来找谢韫,在她家蹭吃蹭喝,还经常磨蹭到深夜才回去。
虽然奇怪,但母女俩都不是计较的人,依然欢迎顾新昼的到来。
这天晚上,谢未央突然道:“谢韫,你赶紧收拾行李,你王叔叔说综艺录制提前了,明天一大早的飞机。”
谢韫连忙从房间里推出跟她同样高的行李箱,一边收拾一边抱怨道:“母亲,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谢未央躺在沙发上,坦然道:“日子过的太舒服,忘了。”
当谢韫收拾完行李,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她忍不住打起了哈气。
鬼使神差地,谢韫脑子里浮现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想到自己对顾新昼的承诺,谢韫颇为苦恼。
她这些天不在家,不能再陪他玩了,要不要现在去跟他说一声?
“谢韫,醒醒,你这是去要哪?”
恍惚中,谢韫听到谢未央的喊声。
谢韫恍然惊醒,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窗外夜色沉沉,就连聒噪的知了也进入了梦乡。现在显然不是适合上门拜访的时间。
“瞧瞧你,都困迷糊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谢未央道。
确实太晚了,说不定人家已经休息了。
谢韫认命地去洗漱。
翌日清晨,母女俩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了门。
谢韫昨晚纠结许久,入睡前还在想着这件事,终于还是在门口贴上了一张贴纸。
上面写着:“我们出去玩几天,很快回来。”
这是特意留给顾新昼的。
早上醒来时间紧急,她来不及找胶带固定,只好使用便利贴书写,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利贴背面的胶丧失了部分粘性。
看着摇摇欲坠的便利贴,谢韫心里冒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快点,要赶不上飞机了!”
谢未央催促的声音从电梯里传来。
“哦,来了。”谢韫匆忙转身,推着小行李箱奔向电梯。
电梯门合上后不久,楼道里灌进来一阵风,风擦着墙壁而过,便利贴的下摆无助地随风摇摆,终于这阵风停了,便利贴却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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