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所有人都在滥杀。
为了权力,所有人都在不择手段。
“讨厌?”
微生夜猝然笑起来,这笑难以自抑,他捂住了脸,只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你竟然讨厌。哈哈,太可笑了!”
微生夜似乎是疯了,又似乎只是露出原本的面目。
他停住笑,仿佛自问般:“谁又不讨厌呢。”
苏了桃静静看着他,没有回应他的话。
微生夜恢复理智,撕心裂肺地追问:“对你而言,我算什么?”
“你用完就扔的工具,还是你不屑一顾的真心?”
他哑声下压着无处宣泄的怒,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上前紧握住苏了桃的长袖。
他不愿放她走!
他不愿意!
裂帛之声响起。
长剑斩过,苏了桃决绝地割断两人最后的牵连。
微生夜攥着被舍弃的一部分,跌坐在地。
这一刻,他也如同手中紧握着不肯放手的废帛,被一同舍弃了。
看着颓废的微生夜,苏了桃温声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来这里,只是为了修正你所在世界的历史轨迹。你既不属于我的过去,更不会出现在我的未来。”
她终于肯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你对我而言,自然什么也不算!”
苏了桃激动地说着。
不知是在劝服自己,还是想劝服微生夜。
周围缓缓飘起白色的光点,苏了桃的身体逐渐湮灭。
这场与史孤注一掷的豪赌,她赢了。
可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喜悦。
苏了桃庆幸自己不用再回到这个黑暗无光的时代。
但这也意味着,微生夜得永远留在这里,独自面对一个个数不到尽头的夜晚。
想及以后再也不见,她几乎慌乱地叫住他。
微生夜闻言,抬头望向她。
苏了桃欲言又止,却道:“微生夜,我从未爱过你。”
所以,你也不必爱我。
恨,是她留给他最后的仁慈。
恨一个人,总比时时记挂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轻松。
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见,连写有他的史书,也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天光终于驱散黑暗,华丽的宫殿被烧成灰烬,轰然倒塌。
大批的羽林卫赶到,只剩满地残骸,以及伏地不起的少年储君。
微生夜颤抖着,想从灰烬中捧起什么。
却终是徒劳。
……
晟国史卷。
帝夜十七,弑父登基,万古书。
十七岁的微生夜登上白骨累成的台阶,踏碎仁义道德,剑指诸子百学。
他站在所有正派人士的对立面,成为晟国史上,最年轻的新王。
*
昏暗的牢房里,苏了桃终于忆完过往大梦,混沌醒来。
她唇边的黑血已经干涸,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周围安静得出奇。
苏了桃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隔壁的疯犯已经没了踪影。
苏了桃想起他是谁了——她提剑走出微生九皓宫殿时,遇上的宫人。
原来他没有死,而是一直被关在这里。
“醒了?”黑暗中传来一声没有感情的询问。
苏了桃有些恍惚,寻着声音来源处看去,竟然不是她的幻听,而是真的微生夜。
苏了桃的心仿佛被针扎中,瑟缩了一下。
微生夜一袭黑衣,隐没在黑暗中。
要是他选择一直沉默下去,苏了桃很难发现他。
“微生明景说你想杀孤,孤不信。”他在黑暗中笑了两声,是不带半分感情的冷笑,“现在想来,孤可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不过很可惜,苏夫人,你的刀偏了些。孤死不了,你的地狱到了。”
微生夜的语气格外平静,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苏了桃静静听他说着,只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双手。
那上面已经没有枷锁。
除了微生夜,苏了桃再想不出第二个敢放她的人。
她觉得奇怪,又不敢出言打断他,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微生夜靠在离苏了桃最远的角落里。
他继续平静地说:“真心不能感动你,感情在你眼里更是不值得一提。难以想象,这样的你,竟敢言爱。”
曾经的她,竟然有脸教他去爱这个世界。
真是讽刺又可笑。
微生夜问:“爱是什么?”
“是父亲?他利用孤,将屠刀举向孤的母族,恨不得孤自生自灭。或者兄弟?他们个个都巴不得孤马上去死,成全他们的帝王业。哦对了,还有你。你欺骗孤,利用孤,榨干价值的时候再舍弃孤。这些,就是你口中的爱吗?”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微生夜冷笑两声:“如果是这样,那孤愿意继续爱你。”
用最深的恨意,去爱你。
见苏了桃不理他,微生夜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手中拿着生辰那日,准备送与苏了桃的长木盒。
但现在,微生夜不想送了。
“你冒充孤的母亲,让孤背上弑父的千古骂名。你一笔带过的三年,是孤的三年两个月零七天,一千一百六十二个日夜。”
“每一天,孤都在恨你!”
微生夜停顿片刻,“可你回来了,孤还是兴高采烈地想与你和好,想与你岁岁长相守。”
“可是,苏了桃,你不配。”
是啊,她确实不配。
苏了桃很认可他的话,一句也反驳不了。
微生夜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他的眼睛却染上浓重的悲伤。
可惜苏了桃不曾抬头,也没有看见。
昏暗的牢房里,只有高墙上的小窗投进来的光线。
尘埃在光中狂舞,木盒划出一道抛物线,“哐”一声,摔落在苏了桃脚边。
一副红底金字的卷轴从木盒中滚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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