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予醒来时，双蹄埋在身下，正以一种蹄类动物小憩的方式趴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蜷缩的四条羊腿有些麻痹。他颤抖地站起。
在他的头顶，出现了一个投影屏幕。那是系统键盘，它静静地漂浮在人从床上坐起恰好可以阅读的高度，此刻，段予以羊的姿态终于可以读到了。
“咩……”
「基础任务：
1.请寻找对应自己身份的纸条。
2.每位玩家拥有七只羊。请确定好自己的羊群。」
（温馨提示：请保护羊群的安全，当玩家个人的羊全部死亡时，判定为游戏失败，需接受惩罚。）
“没看到副本背景…根据这个提示，现在需要找到身份的线索…这些由玩家输入的身份会由系统结合背景给出相应的功能吗？”
段予变成小山羊之后感到神思变得涣散，思维滞涩如同陷入泥沼。
但他依然在维系大脑运转：“那么我刚刚乱敲键盘…会输出什么样的身份…？”
他跳下床，有些艰难地用羊蹄扒拉着抽屉，好不容易全都打开后却一无所获。于是失望地瘪瘪嘴。他跳回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翻了个身，枕头不慎滑落，噗哒一声掉下床。一张纸条从枕头套里露出来。
段予不免有些惊喜，这就是得失守恒赐给他被“贬”为羊的好运？
天色暗沉下来，段予所处的房间内没有灯的照明，纸条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由罅隙流落的暖黄渐渐变得明亮，他抬眸看向卧室的门。
有一痕微光自卧室门隙悄然洇出，宛如星星的眼睫轻颤。
他叼着变得皱巴巴的纸条，用额头抵开木门。昏黄的灯光从低矮的屋顶垂落，照亮了狭小的厅堂——斑驳的方桌，泛着油光的灶台，所有陈设都蒙着一层温吞的倦意。
小方桌立在客厅的正中央，一旁是简陋的厨房。
一盏昏暗的灯在天花板上摇晃，垂着拂过方桌之上的风。
段予将纸条放在长条椅子上，两只前蹄搭在椅面下的木凳上。利用淡淡的灯光阅读纸条。
「您的身份是：透视者」
「能力：可以在夜晚看到黑山羊。在白天，对于混迹在白山羊里的黑山羊有感知力。」
“这是我乱输出来的东西？”
段予有些惊诧，这时候，厅堂的另一侧倏忽传来拉抽屉的滑动声。
他变成羊之后听觉敏锐了许多，于是下意识看向那隐蔽的阴影深处，将皱成一团的纸条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个房子里还住着别的玩家？
段予转身走向屋子的大门，夕阳余烬已快被黑暗全部吞没，淡淡的橙色裹挟着蓝调倾洒在院落四角。
映入眼帘两群羊，分别被关在两个分隔了的羊圈里。
这里的羊圈是呈南北方向排布的两块正方形的围栏，而他的房间是在西边，假设还有另一个房间的话，那么房间是按东西排布的。
因此没有办法根据房间位置来对应羊圈所属。
“但是既然找羊是基础任务，那么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大概率玩家自己的羊有什么和别人的羊不一样的地方？”
段予迈出蹄子，走下台阶，“会不会是，自己的羊会比较粘主人一点？”
段予甩了甩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眨了眨自己的银眸，冷光在羊瞳深处流转。
他昂首挺胸，跳到了北边的羊圈。
那群羊听见动静，用冷漠的横瞳注视着他。三秒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一窝疯了似的涌到羊圈门口，狂乱而愤怒的朝着它咩咩叫。
段予无奈地阖上眼，羊群便不叫了，但还是携着茫然的恨意盯着他。
“唉，被一群羊恨上也这样不好受呢。”
段予摇摇头，再一次憎恨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睛就像被神明诅咒过，任何一种有灵魂的生物，直视他的银色眼睛三秒之后便会莫名对它产生极大的敌意。
所以他平常不管是在副本还是在游戏大厅都会戴上墨镜，这样人们就不会受到那双眼睛的影响。
但是他的墨镜被熊娃娃抢走了呀！还没来得及取新的，就被进了副本。
不过他现在变成了山羊，也不能戴墨镜，不然不扮演好山羊的角色，系统延长他的变身时长也很麻烦……段予有些疲惫。
要是另一群羊也因为看了他的眼睛而恨上他，那就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到底哪群羊属于自己了……只能等他对门的那位玩家出来。
但是他并不是很想跟人类玩家撞面，现在他处于变成羊的弱势角色，要是因为他的眼睛……想到这里，他的失望情绪慢慢涌入，瞳孔泛上一丝象征痛苦的粉红色。
他缓步走向南边的羊圈，抬眸望着里面的七只羊，它们在他抬头时，和上一群羊一样冷漠的看过来，只是三、二、一…
它们在三秒后纷纷垂下头，没有一只羊理睬段予。
看到这一幕，段予在心里泪流满面：果然系统还是人性化的……属于自己的羊不会被他的眼睛影响……
如同羊妈妈找到了自己迷失的羔羊。
他“咩！”的一声踩在一旁的草垛上，跃进南边羊圈。
为了扮演好羊的角色，他决定不回房间睡了，他要和自己的羊崽崽们睡在一起！
夜色如墨汁般晕染开来，最后一缕天光被夜色吞噬。
……
另一边。
常辞找到了自己的身份线索。
「您的身份是：夜游者」
他一挑眉，才发现自己被系统的文字游戏给骗了，他还以为角色身份的自由输入是写给自己的，没想到也可以是写给别人的。
他支着手，坐在床头，纸条底下的角色释义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模糊，于是他推开了露出光隙的卧室门，将纸条放在客厅的小木桌上，借着昏黄的灯光夜读。
「能力：可以在夜间出行，在夜晚可以看见所有生物的本貌，且规避所有伤害。」
（备注：夜晚的游荡者，黑夜庇护着你。）
“意思是夜晚有危险？而我可以在别人无法出门的情况下游荡？看见生物的本貌，意思是我可以在夜晚看见黑山羊？”
也不知道「丘比特」在谁手里……又会衍化出什么样的能力……
常辞垂眸深思着，余光瞥见桌子旁的木凳，有移动过的痕迹，于是他抬起头，这时候才恍然发现客厅的另一头还有一扇门，和他的卧室门一模一样，且位置上完全对称。
这里还有别的玩家？
他站起身来走向那扇没有合拢的门，礼貌性地叩了三下门框：“请问有人在吗？”
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他静静等了一会，打开门看向室内。
软绵绵的枕头耷拉在地上，有两个抽屉被拉开，床面有印痕，但没有人。
应该是出门了。
常辞走回客厅，刚想打开大门，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
垃圾桶里有一张眼熟的纸条，但是皱巴巴……还湿答答的。他弯下腰，用小拇指尖将其抚平。
「您的身份是：透视者」
「能力：可以在夜晚看到黑山羊。在白天，对于混迹在白山羊里的黑山羊有感知力。」
……透视者。
常辞的第一个想法是，为什么看完副本背景会输出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神秘名词。
第二个想法是，相比「夜游者」，透视者的能力……好弱啊？
……
段予蜷缩在南边羊圈的角落，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吱呀声，它警觉地竖起耳朵，眼睛悄悄打开一条缝。
暗色中由远走近一道修长的身影。
男人高挑的身形裹在贴身的黑色高领毛衣里，外搭的黑色衬衫下摆在夜风中轻扬。月光掠过他苍白的面庞，勾勒出精致的下颌线条，及肩的长发如绸缎般垂落，随着步伐微微荡漾。
那男子俯视着两群羊，表情由诧异迅速转入思考。
“好眼熟……这不是刚刚看死亡回放时那块屏幕的主人公吗！常辞……？”段予嘟囔。
服啦！明明避开了他的屏幕，怎么还是分到了……他看起来好阴森啊……
眼看着常辞即将走向南边羊圈，段予急忙地往角落里缩了缩，生怕眼睛的诅咒起效——
不然等他变回人身并找到墨镜前会惹上麻烦。他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里努力蜷缩着身子。
长发男人扫视着羊群，笑了笑。
只见他将双手搭在羊圈栅栏上，歪着头。
段予感到有一道目光钉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听见一道清冷中含着笑的疑问：
“怎么，我的室友是只羊呀？”
小剧场：
段予：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常辞【夜游者】（盯）：白色的人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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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白羊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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