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嫌弃得不加遮掩的女声便这样传进了耳朵里。
方才那些人的议论楚执宜听不到,也不清楚她们在如何议论,此刻听见了这句话,也大抵猜到了。
楚执宜还没出声,便听到另一道阻拦的声音:“凌欢。”
那声音娇俏,似是积威甚重,是以后头的话不必多言,便叫人感到了压迫。
另一人立即认错:“我这不是好奇嘛,你不喜欢我便不多话了。”
楚执宜微微挑眉,没想到没见着崔家那个败家子,倒先见到她们家的姑娘了。
女子粉面桃腮,身穿粉色纱裙,头上佩环珠宝在光下泛着光泽,她下巴微微抬着,十分高傲的模样,只从她的华贵打扮便看得出崔家的家底不少。
崔凌欢,崔家的三娘子,崔明构长兄的女儿。
楚执宜更在意她身侧的女子,细眉杏眼,神色自若,衣裳是月白色的流光缎,上头用银线绣成梅花的花样,虽穿着清淡,却颇有些清雅气质。
她的容貌素净而姣好,莫名的叫楚执宜想起那日在雪中立着的贺清元。
楚执宜转身走到两人跟前,没再多看那个女子,对着崔凌欢:“如果我没听错,我应该就是楚家那个没教养没规矩的,娘子说要看我?”
她方才侧着身子,是以崔凌欢和贺朝盈并未瞧见她的正脸。
此刻楚执宜正对着她,那张特意装扮过的脸实在完美到叫人吸一口冷气,美色的冲击下,两人一时间呆呆地看着楚执宜。
不由得在心中纳罕,难怪京城中人都说那楚家二姑娘虽蛮横,但生得实在美艳。
竟是这样一张叫人叹服的倾城容色!
崔凌欢更没想到她听到了自己的讥讽,竟然便这样直接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贺朝盈显然比她反应更快一些,先往前了一步:“原来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楚家二娘子呀,果真名不虚传。”
楚执宜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便先被她拉住了。
贺朝盈眼睛亮晶晶地看她:“我叫贺朝盈,你可以叫我朝盈。幸会,二娘子。”
姓贺,楚执宜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难怪方才觉得她长得与贺清元有些神似。
“朝盈娘子。”楚执宜轻笑了一声。
贺朝盈这才后知后觉一般,松开了她紧紧牵着的楚执宜的手,又意犹未尽地瞥了两眼:“执宜姐姐你不知道,我哥哥常同我提起你。”
她朝楚执宜浅笑着,声音有些清甜,一开口后便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冷清之感。因她年幼较楚执宜小一些,说话也跟小妹妹一般亲切。
楚执宜有些意外。
贺清元若同旁人提起她,指定不是什么好话。眼前的贺朝盈还同她这般亲近,那便更叫楚执宜觉得诡异了。
一时间,她看向贺朝盈的眼神便有些迟疑了。
贺朝盈却好像什么都没意识到一般,直接站在了楚执宜身旁:“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姐姐你今日也会过来。”
按照贺清元在贺朝盈跟前提过的楚执宜形象,蛮横任性,蛇蝎心肠,没一分京城中女儿家该有的温婉,加之生在武将之家内。
楚执宜的确让她十分意外。
她非但生得着实美艳,举止也大方得体,就连手也生得极美,哪有贺清元话中那样。
贺朝盈没忍住,又瞥了楚执宜的手一眼。
她见过的美人多了,怎么偏她脸生得好看,手也似羊脂白玉一般滑腻白皙。
崔凌欢发觉贺朝盈对楚执宜的亲近,颇为不满地瞪了一眼楚执宜,但迫于贺朝盈就在跟前,没敢再像方才那样嘲讽她。
只不甘地接话:“是啊,我也以为楚二娘子一向是不屑于京城中这样的规矩的,从前茶宴花宴可是一次都没见过呢。”
柳如慧因之前没正经教过楚执宜这些,加之她性子不好驯服,因此从前有这样的宴会确实从未带她来过。
此刻被催凌欢单拎出来,便是有意在讥讽她才艺不精了。
“正是怕露怯,所以从前才未来过,崔小娘子这样说,想来是参与了不少宴会,今日定能选上甲等。”
楚执宜这样直白地承认了下来,崔凌欢反而没招了。
况且此时贺朝盈在身侧,她哪里敢妄想自己便能得甲等。
崔凌欢冷哼了一声,转身不再同楚执宜多话。
一旁贺朝盈身边时不时便有女子到跟前来搭话,她有心想和楚执宜多说两句,但到底身为主家,不能不管不顾,也只好被人群拥簇着叙话了。
很快,国公府的侍女走到她们的面前,对着名册确认好了人数之后,将所有人带到了内厅。
一面带路,一面为在场的娘子讲解今日才选的要求:“此次才选是选出为今年能进女学的学生,历来女学便是京城中不亚于男子才选的要事,其中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侍女缓了缓,又道:“女学的教书夫子今年特请来了苏玉落苏夫子,她的才学不亚于男子,在授学上也极为严苛,因此今日前来才选的娘子们待会到了大厅之内,只要按照要求将书画绣品一一完成便可。”
她话音落下之后,楚执宜周遭的议论声渐大了些,隐隐有盖过侍女声音的趋势。
贺朝盈适时轻咳了一声,所有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一旁有个女子早注意了楚执宜半晌,见她面带迷茫,这才走到她的身边:“往年历次女学才选时苏夫子从未来过,今年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她们这才这般惊慌。”
楚执宜确实不懂,见她开口,便顺势追问:“前来女学自然是求自身修习,苏夫子亲自前来不是更好?”
就如同前些日子为她教习的嬷嬷,她自己在家中也是可学规矩的,可若是由教习嬷嬷,还是有些名头的教习嬷嬷亲自管教,传出去自然不一般。
“本该是如此的。”女子压低了声音同她道,“可苏夫子不大一样,你方才也听见了,此次才选以书画绣品为重,其实便是以才学为重。”
楚执宜微微讶然。
女子见她惊讶,有些意外:“旁人早便将才选的歌舞规矩准备妥当了,你怎么好似全然没做过准备一般?”
她又往楚执宜跟前凑了凑:“从前选试最重歌舞,其次是女红,女儿家们准备的时候也多往这两个方向预备着,如今临到跟前换了要求,只怕她们心里都难受着呢。”
楚执宜也为此学了许久,只是她自己没有上心过,家中到底不如其他显赫世家那般,能得到女学的消息。
便是家中再上心,也不及这里的其他人。
现在看来,反倒是少了些负担。
楚执宜看向面上露出几分兴味的女子,好奇道:“那你呢?看着好似不怎么难过。”
女子挠了挠头:“我家中人近日在为我议亲,这才托了关系非要我来参加才选,可我自小对这些事情便是一窍不通,也没指望自己能被选中。”
楚执宜一笑:“巧了,旁人也是这般说我的。”
女子惊喜地看着楚执宜:“那可当真巧啦!我叫白奉吟,你呢?”
“楚执宜。”
白奉吟眼睛又微微放大了些:“原来你便是楚执宜,那日在刑场之上将燕家四郎救回去的人便是你,幸会幸会。”
听到眼前女子说自己姓白,楚执宜心中便大约有数了,京城之中姓白,又能托关系送来女学的,也便只有一个白家。
白奉吟生得比寻常女子高不少,浓眉大眼,是很俊俏大气的好看,说话不似其他娘子那般拿腔拿调,有些像楚执宜在关外见到的女子的气质。
楚执宜又多看了她一眼。
不免会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楚家在楚执宜的战功赫赫助益之下,后来隐隐有成为武官之首的趋势,彼时唯能同她相争的便是白家。
白奉吟这个名字在战场上也曾响彻一时,不过有意思的是,那人是个男子。
“那日观刑,我本也该去的,只是我自幼身子不大好,所以没去成。”
白奉吟见她一直看向自己,还以为她在想刑场上之事,便出言同她解释了一句。
可楚执宜却清楚,她若真是那个在战场上列阵杀敌的白家小将军,身子不可能弱。
她点头:“无怪乎你对我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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